……
下了舞台，郁夏没有回到座位上，一路往门外走。
毕竟也没什么回去的必要了。
这场子华丽，叫她领到了荣誉奖励，也给她泼了一身的脏水。
她这次受邀，郑重赴约，可别人根本没想让她全身而退，就是奔着让她身败名裂去的。
郁夏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拉开大门，拐了出去。
此刻场外并没有什么人。
四周空旷，郁夏脸上的笑挂不住，嘴角颤了几下，落平，她方才强装的外壳算是彻底碎裂。
靠着墙喘了好几口气，郁夏抬手捂了捂眼睛，往走廊尽头去，看着指路牌，想去卫生间躲一下。
她还并没有强大到面对这样的诋毁还能无动于衷。
眼眶热了热，泪水在其中打转，郁夏的整个背部僵硬绷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掰在那。往前屈一分，她不甘；往后挺一分，她又没了力气。
她顺着墙沿以缓慢地速度前行。
——“啪。”
头顶突然被一块粘腻冰冷的东西砸中，它紧接着往下粘稠含糊地流淌下去，顺着她的侧脸，滑到了脖颈。
郁夏被吓得后退一步，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两手慌乱摆了摆，发觉前头没有继续砸东西过来，她便停止了挥手，揩下一点头上的粘腻放到眼下看。
那些东西已经不成形，但通过味道，可以依稀辨别出是蛋糕。
郁夏松了口气，却仍有些惊魂未定。
她纳闷抬头，打量四周。
突然，
“surprise！”
一个梳着公主头，穿着黄色礼裙的女生跳到郁夏身前，嘴角高高扬起。
她长相十分可爱，加上这身装扮，像是橱柜里的洋娃娃走了出来。
不过她虽然笑着，那笑容却格外僵硬，虚假。
对这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人，郁夏感到迷惑，因为觉得眼前这人给她的感觉不舒服，她后退一步，身子下意识后倾。
女生敏锐地察觉了，眼神犀利地探过郁夏身体移动过的地方，失落片刻，表情即刻换了，笑容消失，眉头拧起，像是撕下了面皮，换上了另一副示人。
“你不记得我了？”
女生上前一步逼问。
郁夏完全没这个人的印象，皱了皱眉。
“你认错人了。”
郁夏说完，往旁边去一步，想离开，女生却适时地跟上，像黏皮糖一样紧紧贴着她，堵住她的退路。
郁夏尝试好几遍，想从她的身旁绕走，女生却不依不饶，甚至还急了起来，为了堵住郁夏，毫不留情地抬脚用力踩了郁夏一脚。
郁夏没办法，被迫打消避开她的想法。
她唇线抿直，已经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了，目光再次往女生身上打量过一遭，无奈着问，“我们见过吗？”
女生闻声，怔愣住，几秒后，她扬高声调，满是不可思议地问：“你不记得我了？”
女生的表情语气笃定，让郁夏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
可郁夏在脑中搜寻过一遍，还是没有搜索出有关面前女生的一点记忆，她面上的困惑更深，秀气的眉毛用力皱紧。
女生将郁夏的反应尽收眼底，面上闪过些失落，垂眸片刻，仿佛不期待郁夏能回答上来了。
女生竖起手指指向自己，脸贴到郁夏面前，开始向她自我介绍。
“我是逢冬啊，我参加过你的签售会的啊，我们有过合照的你忘了吗？”
“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啊，郁夏，我甚至帮你打过那么多盗版小网站。”
“我给你留言过的啊，我每个章节下面都给你评论的啊。”
逢冬眼睛圆溜溜瞪大来，无辜委屈却又空洞。
郁夏眉头松了松。
面前这人，郁夏的确没有很深的印象，但提起逢冬这个名字，郁夏却是忘不了。
逢冬。
那个去年在某平台发文指控她抄袭的id.
这件事曾经一度闹得不可开交，但逢冬最后因为缺乏证据而指控失败。
可那些评论，合照……
还有她说的那一堆话。
怎么都不像一个指控她抄袭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郁夏目光凝重，越发警惕起来。
因为这个人说的话，从头到尾根本逻辑不通，更与她的行为相悖。
逢冬还在滔滔不绝地说她对郁夏的付出。
郁夏逮着空子想跑。
逢冬看出来，话音一顿，眼疾手快攥住郁夏的手腕，往回用力一拧，朝她尖声吼叫。
“你走什么啊？”
“我说完了吗你就走？”
……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到底记不记得我对你的好？”
郁夏吃痛转身，被迫面对她。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逢冬瞳孔颤抖着，“还是你觉得我很烦，根本就是困扰？”
郁夏抿唇无奈，想要抽出被逢冬攥得难受的手腕。
逢冬却在这时冷不丁凑到她跟前，咬牙切齿骂出一句。
“贱人。”
说着她扬高另一只手，眼见就要朝郁夏的侧脸挥去。
郁夏被她的言语激到，已然有几分不满愤怒，连右手手腕的疼痛都暂时无视了，盯着逢冬的动作，及时抬起左手钳制住她挥过来的手。
逢冬惊讶抬眸，冷笑，“你……你敢躲？”
“他妈的你都不记得我了，我打你一下怎么了？”
郁夏实在不知道逢冬嘴里的话，到底占了什么理，能让她这么理直气壮地吼出来。
郁夏气笑了，冷哼一声，咬紧牙关，跟她暗中较劲，仗着自己现在的位置方便用力，拼命将逢冬的手腕往上掰，弄得逢冬没几下便觉得疼，随后败落下来。
见那边的力道消失，郁夏仍没有松手，抬脚往前去了一步，将逢冬逼到墙面上贴着站。
她平视着逢冬，
“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但你非要搞什么动静来将我的人生毁坏，我也没必要一味忍让，让你兴风作浪得快活自在。”
说完，郁夏剜了逢冬一眼，将她的手一甩。
逢冬已经卸了几分力，郁夏抬手拽了一下，便把她一直箍着她右边手腕的手拿开。
做完这些，郁夏提起裙摆，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
逢冬站在原地揉了几下手腕，稍微好受些了，她扭头望着郁夏的背影，很是不服气，胸口的起伏愈来愈厉害，恨意从眼中流出来，她实在气不过忍不住，抬腿又要追上去。
胳膊被人拉住，往后用力一扯。
逢冬猝不及防向后趔趄，视线下垂，两双皮鞋进入她的视线。
她一路向上看。
两个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一前一后站在她身前，投下来的阴影几乎将她淹没。
两个男人板着脸，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善意。
逢冬脸色僵了一瞬，那些个针对郁夏的恨意像是泄气一般消退下去，她拧着手腕挣了挣，发现轻易挣脱不开，这才有几分慌张了。
她抬起头，问，“你们干什么？”
裴洺川站在助理身后，不爽的视线扫过逢冬全身。
“你消停点，回去等着。”
“什，什么？”逢冬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我跟你们说，我可以报警的啊。”
逢冬将手机从小手提包里掏出来，也不避着人，直接解锁，点开录音就往裴洺川他们前面放，还不忘说一句，“你们说的，我都会录下来的啊。”
可裴洺川没打算再对她多说半个字，睨了她一眼，便跟着郁夏离开的方向去了。
助理见状，松手跟上。
逢冬在原地等了一会，又追回去。
走到厕所附近，看到裴洺川两人等在门口，逢冬纠结了会，气势恹恹地离开了。
*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老板和郁夏之间一定有什么。
李助理跟在自家老板后面，看他冷脸低头靠墙站着，守在距离厕所不到三米的地方，想到刚才郁夏往外走之后，自家老板就马不停蹄地跟出来。
当下李助理就觉得老板是担心郁夏了，可谁知，老板在看到郁夏跟那个黄色裙子的女生发生争执时，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帮她，甚至还抬手拦住了想要上前帮忙的他。
说实话，在这点上，李助理不是很看得懂。
方才那大屏上的照片并非造谣，因为当时他家老板下车找郁夏之后，直接就让他把车开走了。
后来发生什么他不得而知。
但前几天他家老板连夜做了一堆蛋糕，他是跟着加班了的。而他几乎笃定，那些蛋糕是为了郁夏做的，因为分蛋糕的时候，老板特意交代过，每人一份，但郁夏想吃多少，就给她拿多少。
不过他家老板半个月没往剧组跑，他也是知道的。
李助理觉得老板和郁夏之间应该没有确立关系，但也大差不差了，就隔着一层模糊不清的塑料皮的事。
但他并不打算跟大屏上的字一样，去恶意揣度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自觉老板跟郁夏羁绊颇深，而且他们不像是那种会为了一点利益，就搞乱搞裙带关系的人。
因为《骄鸩》这个ip早在老板接手公司之前，就有其他公司在争取。《骄鸩》取得现在的成绩，是实至名归。
李助理嘴唇动了动，上前主动问，“裴总，需要我去查一查刚才那个女生吗？”
裴洺川这才像是回过点神，头轻点一下，“你刚才有没有听到那个女生的话，她是不是说自己叫什么……逢冬？”
李助理确定自己听清的就是逢冬，“没错。”
“好，去查吧。”
“这里还需要我做什么吗……比如，让人给郁编剧重新买条裙子，或是衣服？”
“行，让小徐买吧，买裙子，打电话的时候跟她说一声，她穿M的。”裴洺川说完，顿了一下，“叫她尽快。老样子加班费三倍，路费报销。”
“好。”李助理说着拿出手机拨号，“那我先走了裴总。”
裴洺川点了一下头。
李助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会场里传出音乐，里面人的兴致，像是完全没有被郁夏这个小插曲影响到。
裴洺川摘下眼镜捏了捏眉骨，重新戴好之后，他侧头看向关上的女厕门，做了几番思想斗争，他靠近，走到外面的洗手池前，犹豫片刻，抬手，刚想敲女厕的门。
“啪嗒”一声。
门从里面推开，裴洺川慌了一瞬，视线垂下去，看到拉开门的人，面上闪过尴尬，但又很快恢复平常。
郁夏的头发已经被她大致擦过，湿漉漉的，身上的蛋糕也已经处理干净了，就是裙子上还有些颜色。
通过暖黄的灯光，看到她红红的眼睛，裴洺川心里的细线像是断了一根，连带着连手也有些不受控制，下意识就想抬手摸摸她的眼角。
可手抬起来一段距离，理智又重新回来了，裴洺川握了握拳，又松开落了回去。他郁闷得有些烦躁，视线垂下来，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郁夏不知道裴洺川堵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她今晚够烦了。
总是有人要在她面前拦一脚，莫名其妙的。
开口时，郁夏有些不耐烦，但越说到后面，她越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可面对他，她话尾又不自觉带上点委屈。
“裴总，这里是女厕。男厕在对面。您可千万别走错了，又要撞到我，让我赔你眼镜。您金贵，您的眼镜也金贵，如你所见，我今晚已经很惨了，您别在这个时候给我多添一笔，我受不住。”
“放过我吧，算我求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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