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阶凉,槐花香,风移影动,树木哗啦啦作响,阳光曲曲折折地从廊下透出来。
柔和清风吹拂,片片花瓣自春风中悠悠飘落,祭灵澈伸出手,轻轻的托住了它。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轻红花瓣,雪白的袖角在风中微微摇曳。
到底是活着的感觉好啊! !!
祭灵看着簸箕里满满的树叶,想道,花婉婉虽然是个小傻子,但是身体素质还挺好。
没筑基,就是个**凡胎,一口气干了这么多活也不疲倦。
她不动声色地引气入体,灵气流转周身,竟毫不滞涩,这么看来就连结丹也指日可待啊!
她看着石阶上的宫殿,琉璃为瓦,气势恢宏,在太阳下灵光流转,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古朴的匾额,其上书有“督查司”三字。
戳了戳薛映雪:“师姐,这是谁的法府啊。”
薛映雪说道:“是殷督查的。”
“殷……”祭灵澈眯起眼睛重复道。
忽然,祭灵澈眼光一动,拉着薛映雪猛地像旁边撤了一步,只见一盆污水从台阶上兜头泼下来,正泼在二人刚立足的位置!
只听一道女声语调软软媚媚,却分外尖锐凌厉,带着轻蔑鄙夷的凉意:“给我清理干净,要是脏了督查的脚,仔细你们的皮。”
祭灵澈皱眉抬起头,那一个女修站在石阶上,那人身材高挑,凤眼眼角上挑,显着分外妖娆,人未到香先至。
其衣着与外门弟子纯白的袍子不同,领口袖口布满赤色云纹,想来应该是内门弟子。
她一见花婉婉,鼻孔里便重重地哼出一声,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她手指一点,从牙尖里挤出几个字:“臭傻子,死花痴,给我滚远点!”
祭灵澈被骂得莫名其妙,果然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
拿着簸箕回来的赵祁连正看见这一幕,指着那人破口大骂:“郑红桥!又是你这个贱人!你尿失禁吗?如厕不知道去茅房?”
郑红桥虽吟吟笑着,却带着几分狠意:“呦,一个连正经师父都不配有的外门杂碎,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对我说话?”
世人都说邪修阴险狡诈,师门不睦,自相残杀之事常有。
看着身为名门正派,却剑拔弩张的几人,祭灵澈挑了挑眉,觉得十分有趣。
外门,内门,入室,亲传。
像太华玉墟这种顶级宗门,连外门弟子都是万里挑一,若是能进内门,便可以被称一句天才了。
若是能受长老甚至掌门青眼,被收为入室,亲传,那可是天资才干机遇都缺一不可的。
祭灵澈虽然不知道名门正派里的等级具体是如何的,但外门弟子无疑是最末等,向来受尽欺辱。
郑红桥不仅是内门弟子,更是仙盟督查的入室弟子,又出身世家,娇生惯养,为人傲慢刻薄,贯会踩高捧低,时常欺辱小弟子,旁人把她当瘟神,恨不得绕路走。
可是赵祁连喜逞口舌之快,又侠肝义胆最爱多管闲事,一来二去,是彻底得罪了郑红桥。
赵祁连撸起袖子:“你个贱人,我今天非叫你把这盆水都舔干净!”
郑红桥勾唇冷笑:“杂碎,一个刚筑基的蠢货,全身上下就长了个舌头吧?”
赵祁连怒极反笑,刷地把拔剑出鞘,剑指郑红桥,薛映雪惊道:“赵二,快把剑放下,这里可是督查司!”
郑红桥看见剑光,笑道:“好啊,你是先动手的,被我杀了也不冤枉——”
她只一勾手指,赵祁连的剑,便刷地飞了出去,然后并指一划:“仙道,缚!”,
赵祁连膝盖发软,扑通跪倒在地,被死死压在地上。
赵祁连:“我日你大爷,给我放开——”
郑红桥上前一步,抬手就抽了赵祁连一个嘴巴,贯彻灵力,打得赵祁连嘴角冒血。
祭灵澈心中道:“赵祁连这家伙,筑基越级打金丹,一看脑子不太行。”
这时,一片花瓣幽幽地从她眼前飘落,她眯起眼睛一勾唇角,对着花瓣轻轻地吹出一口气。
只见那花瓣刷地化为光箭,飞速射出去,无声无息地扎在郑红桥小腿上,然后化作虚无。
只听郑红桥嚎叫一声,一个没站稳,竟直接从石阶上滚落下去,几个翻滚,直接倒在她刚才泼下来的污水里。
她“是谁,谁!”地乱叫,头发披散,分寸全失,她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小腿,结果发现只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却没有任何暗器。
祭灵澈一蹦一跳地去扶她,摆出不解世故的傻样:“呀!这位姐姐好大岁数走路怎么还摔跤呢?”
她笑得眉眼弯弯在郑红桥耳边小声说:“婉婉,从四岁开始就不摔跤了哦。”
郑红桥怒不可遏,“你、你……”,她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她看见祭灵澈的脏手已经把她的白衣染了一大片黑,猛地一推她:“滚开,臭傻子!”
祭灵澈顺势摔在地上,“啊啊”大哭起来。
薛映雪赶紧上前来,拍着祭灵澈的后背,像哄孩子那样哄她:“师妹,不哭,咱不理她,咱们走。”
“在吵什么?”忽然,一道冰冷锋利的女音传来,带着不容质疑的威压。
“师、师尊……”郑红桥赶紧整理仪容,一瘸一拐地站起来。
祭灵澈止住声音,一转头,只见石阶的尽头,一红袍女子抱臂站着,气质高绝,虽容颜秀丽,身姿却挺拔修长,往那一站,宛若一柄剑插在鞘中,不见锋芒,却依旧锐利逼人,令人生不出半分狎昵轻慢的心思。
那人眼尾上挑,眼睛微微眯起,一双狐狸眼,似乎总含着笑意,而左脸覆着半块鎏金的金丝面具,挡住大半张面容,像是在遮挡什么。
祭灵澈知道,那面具遮挡的,是一条长长的疤,从下巴直到眼角……
殷素,果然是她,祭灵澈心中道。
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殷素嘴角含着笑意,声音却不带温度:“你腿怎么了?”
郑红桥:“弟子……弟子也不知道!”
殷素看了看她的伤口,冷哼了一声,目光毒辣地扫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祭灵澈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祭灵澈装傻不答,只是偏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她,薛映雪忙替她答道:“禀督查大人,这是我师妹,名叫花婉婉。”
“花婉婉。”殷素笑眯眯地重复着。
薛映雪忙道:“督查大人勿怪!我师妹她受过伤,所以有些颠三倒四的。”
殷素冷冷地笑着,看着冒着傻气的花婉婉,有些意味深长,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郑红桥嗫嚅道:“师尊……”,她立马跟了上去。
……
早上读书。
中午扫地。
晚上练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原来太华玉墟外门弟子的生活就是如此空虚……
不过对于第一次当傻子的祭灵澈,那可真是妙趣丛生,不亦乐乎。
整日里装疯卖傻,撒泼打诨,天天站在门口用簪子剔牙,看见不顺眼的就啐他一口。
不得不说,脑子有病就是干什么都方便。
她本来应该立马离开太华玉墟这个倒霉地方,以免夜长梦多,却被硬生生拖了几天。
祭灵澈坐在树下,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心口,却摸了个空。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那玉佩碎掉了。
她抬起头,不远处的那座山峰,便是广爻峰,她看着那座山正出神。
她想,那座山上有好漂亮的桃林,四季不败,满山遍野桃夭翩飞,用那里桃花酿成的酒入口甘甜又不醉人,可她后来遍寻天下都再也找不到了。
那时,她还没与曲无霁反目成仇,她成日里躺在桃树下。
那个时候,她还会笑着叫他商徵。
这时,几个内门男弟子结队走过,正谈论着什么——
在路过花婉婉身前时,故意发出响亮的笑声。
“李兄,你不快走两步当心被小傻子缠上了!”
“哎呀哎呀,王兄,她马上要站起来追你啦!”
“……”
有人吹出响亮的口哨,笑嘻嘻地看着祭灵澈。
祭灵澈面无表情,看着几人。
几人也不觉得自讨没趣,依旧大声笑着向前走,结果没走几步,所有人顿时左脚拌右脚,一个推一个,像下饺子一般,全都栽进池塘里,一时水花飞溅,几人喊成一片:
“哎呦我,我的脚,我的腰,被什么玩意扎了……”
“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救命啊……我……不会……游……”
“咕嘟咕嘟……”
祭灵澈懒懒地站起来,走到池塘边好整以暇地欣赏。
她幽幽想道,自己大抵是死过一回,明明向来是恣意妄为杀人不眨眼,现在竟然对死亡有了敬畏之心。
时至今日,那种剜心刮骨,生魂俱焚的痛依旧令她胆寒。
要不然以她的脾气,高低得把那池塘的水烧开,把那几个人煮成真饺子。
“哎?那边在干什么,这边不是禁止野浴吗?”祭灵澈听到不远处有人嚷起来。
“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快点出来,仔细被督查的人看到!”
“嘶……可是我怎么看着这几个人像是溺水了呢……”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咱们太华玉墟的修士怎么会溺水呢……”
“别笑了,别笑了,呲个大牙,你他娘的看不出来这几个人中法术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捞人啊!”
……
岸边乌泱泱围过来好多人,祭灵澈挤在人群里,忽然她神色一凛,竟推开人群,扑通一声扎进水里!
“这怎么还有自己往里跳的呢?脑子有病吧?!”
“喂!是那个、那个……外门的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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