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浪连续几天给这个乞丐女孩送饭,四周打听留意,发现并没有人来找她,也没有相关的寻人启事。
难道是被抛弃的吗?
傅浪不死心地再次向她问道:“你叫啥名字?你爸爸妈妈呢?你怎么在这里?”
乞丐女孩的脸掩盖在脏污打结的头发下,使人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
她如一个木头人,呆呆地坐在地上,像是没听见傅浪的话,低头沉默。
靠了,这不会真的是聋子和哑巴吧?!傅浪内心惊叹。
他想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索性不问了。
他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她晚上住哪儿,这么小而弱的乞丐女孩,晚上天气这么冷,她该咋度过啊?
傅浪特意在给她送来一份晚饭后,假装离开,其实一直暗中默默观察她。
等她吃完了饭,傅浪注意到乞丐女孩站起,脚步趔趄,缓缓地朝远方走去。
他悄无声息地暗中尾随她,走了大约5分钟,乞丐女孩停了下来,他也停住脚步。
傅浪注意到这是村头边的废弃土地,被用来搁置垃圾,夜间垃圾桶被装的满满当当,散发阵阵恶臭。
难道她睡在这里?傅浪惊讶,在他眼里,这么臭的地方怎么能睡人呢?!
傅浪上前,看到她在离垃圾桶不远的地方,睡在一张纸板上,身上扯了一个破烂衣服盖着。
乞丐女孩瘦弱的身体颤颤巍巍,夜风一吹,被冻得哆哆嗦嗦。
傅浪实在不忍心乞丐女孩睡在这里,地上这么凉,空气又这么臭,怎么睡得着?
他上前不由分说,将乞丐女孩抱起,放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
乞丐女孩没有挣扎,乖巧地紧抓他的后背。
傅浪将她带回自己的家,他的父亲傅磊不在家,这让他心里一松。
他手脚麻利地用电热壶烧好水,拿出大红洗澡盆子,又找出一条毛巾,准备把她洗干净。
他将她牵到卫生间,将毛巾塞到她手里,向她比比划划,说是让她洗个澡。
女孩像是听懂地点头,乖巧走进浴室,坐在大红盆里自己洗澡。
傅浪把他小时候穿的衣服,挑一套干净点儿的,用布袋子挂在卫生间的门上。
十分钟后,女孩洗完澡出来,换上了他的衣服。
因为太瘦,衣服显得很宽松。
身体虽然洗干净了,可头发像缠了一百多道,凌乱无章,互相缠的很紧,里面藏污纳垢,老远就闻到一股酸臭味。
傅浪拿起家里的一把大剪子,让她到屋外,蹲在地上,咔嚓咔嚓给她把那些死结全剪了。
因为他技术太烂,导致女孩的头发东一块西一块,像是被狗啃的,又丑又滑稽。
傅浪不好意思自说自话:“唉,要不我给你全剪了吧,反正你们女生的头发长得快。”
说罢,他大剪子一挥,女孩的头发瞬间零落地掉在地上。
剪完后,傅浪这才完完全全看清楚她的脸,出乎他意料,这小妞,还挺好看,皮肤细白,眼睛光亮,鹅蛋脸。
他浅浅地微笑,将地上掉的头发处理完后,让这个女孩睡在自己床上,他则是睡沙发。
第二天他照常醒来,想起昨天晚上带回来的女孩,他急忙起身到自己的房间看她,被子里是空的,他大吃一惊,急忙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脚刚踏出房门,那个女孩直直地站在客厅里。
傅浪着急问:“你去哪儿了,你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见了。我靠!”
女孩默默走近他,圆亮的眼睛看他,语气哀弱,说:“对不起,我刚刚去找厕所了。”
傅浪第一个想法是她居然会说话,也能听懂话!
马上想到第二个问题,他蹲下身体,奇怪道:“家里不是有卫生间吗,你怎么不上?”
女孩不好意思,语气胆怯,紧低脑袋:“我不会用马桶。”
原来是因为这,傅浪见她可怜兮兮的,又小又羞,一股子内心燃烧的怜爱之心油然激荡而出,他摸她的脑袋,说:“那还不简单,我给你搞个坑。”
说干就干,傅浪找了镇上的装修师傅,给他家的卫生间凿了一个蹲坑。
“这下子你以后不用跑出去上厕所了。”傅浪摸女孩的脑袋,微笑道。
女孩默默低头,木讷,乖巧。
傅浪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小孩,话说你叫啥啊?你是我们镇上的人吗?”
女孩如同机器人一样摇头,嘴里没有吐露出一个字。
傅浪奇怪,按说她会说话,怎么说不出自己的名字,难道失忆了不成,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
还有她是从哪里来的,她的父母呢?
傅浪连续问了她几遍,她面无表情,不说话。
傅浪没办法,只得放弃追问。
不管她从哪里来,是哪个地方的人,现在,她在这里,傅浪觉得自己有义务把她照顾好。
不过目前当务之急得给她取个名字,他叹口气说:“既然你不想说你的名字,不然你跟我姓,做我妹妹怎么样?”
女孩抬眼看他,依旧没说话。
对于傅浪这种超级学渣来说,字都没认识几个,给她取名字是一个“重活”。
因为他觉得不能随便给她取个莺莺燕燕的名字,要有内涵有底蕴有文化,又要很特别,为此他煞费苦心,无奈只恨“识字不全”,绞尽脑汁思考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晚间他将兄弟哥们李起的新华字典抢过来,坐在灯下,眉头紧皱,双手拿着笔左划来右划去。
女孩静静地站在他旁边。
一个钟头后,傅浪将他认为好看的字,全部歪七扭八地写在白纸上,笔勾来勾去。
“宣仪!”突然傅浪鬼叫一声,眼睛惊喜,扯着女孩的手,高呼道,“你以后就叫傅宣仪吧,怎么样,我给你取的名字好听不?”
女孩温顺地点点头。
从此这个乞丐女孩,有了名字,叫傅宣仪,她被傅浪收养在家,成为他的妹妹。
傅浪自我感觉好像一夜间长大了,因为以后他多了一个亲人。
自从母亲张翠芬离家出走后,他学校不去,课也不上,晚上熬夜打游戏,第二天下午才起床,睡过头,懒劲又犯了,饭也不做,空饿肚子,可以说生活过得非常浑浑噩噩。
现在,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得早起,家里可有个妹妹等着吃饭呢。
傅宣仪也十分乖巧,在他做饭的时候,会帮忙搭手,饭后自觉洗碗。
日子久了,傅浪重新过上了正常人一日三餐的生活,平时隔三差五犯疼的胃,近些时日也不疼了。
傅浪发现傅宣仪很勤快,除了打扫卫生做饭,她还会洗衣服,他忘在家的衣服,她也洗的很白,悬挂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浸润太阳的芳香。
这天傅浪照常回家,他在街上买了糖葫芦、炸猫耳朵、稣点、捏糖人一大堆零食,骑上自行车飞快地赶回家。
他想把这些零食分给妹妹傅宣仪一起吃,想看她吃的开心的模样。
他刚把自行车停好,便听到从自家门口传出的激烈打骂声。
这声音一听就是父亲傅磊,他大惊失色,暗想不好,急忙跑到屋内。
他看到傅磊正在拿棍子打傅宣仪,一只手捏住她的头,一只手拿起木棍打她,傅宣仪瘦小的身体被他粗壮的大手恍若像杀鸡一般,轻松拿捏,毫无反抗之力。
傅浪将买的零食嘭的一下子放到桌子上,一只大长腿,凶狠有力,直接将他爸的轮椅给踹翻,傅磊顿时摔倒在地。
傅浪夺过傅磊手上的木棍,傅浪怒不可遏,这个人/渣父亲用棍子逼走了母亲,现在又要用棍子来殴打傅宣仪。
他再也忍不了,捏住木棍,朝趴在地上的傅磊一棍子闷声打下去。
傅磊发出一声惨叫,他试图爬到轮椅上,无奈残废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劲。
傅浪将他的手掌踩住,吼道:“我不准你打我妹妹,下一次你要是再敢打她,我就打死你!”
傅磊自傅浪出生起,一直在外常年奔波,回家的次数很少,两个人虽然是亲生父子,却一点不亲。
后来出了车祸事故,傅磊的脾气愈发暴躁,无论对谁,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心里无时无刻不在闷着一口怒气,要随时随地找个人打骂一番才能平息怒火。
最好的发泄对象往往是最亲的人,傅磊在傅浪小时候,任意打骂张翠芬,有时候也会对傅浪恶眼相对。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再到后来,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虽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生疏生分得像陌生人。
尤其是在傅浪长大长高后,傅磊在厌恶他的同时,又隐约地怕起他来。
毕竟力量决定一切,他一副残废样儿,哪里打得过身高体长的傅浪。
傅磊打完麻将回来,看见屋里有个女孩,他以为是张翠芬在外面找的野男人生的种,气的他不分三七二十八,拿起棍子就打她。
他浑然不觉,他已经将打人内化成一种愉悦,而不是真的郁闷。
因为就算他开心时,也想找个女人,狠狠地打一番,才爽。
这和他的残废有着最根本的联系,他没有了腿,丧失了男人的能力,又没有办法,只会无能狂怒,将全部怒火加在女人身上才爽快。
听到女人痛苦的哀嚎,他双眼通红,爽的要死!
但对男人,他总是很自卑,唯唯诺诺,哪怕打牌时,别人出老千,若是一个男人,傅磊心里暗骂,嘴上不敢吭一声。
他打不过任何正常男人。
不过好歹他也是傅浪的老子,他被儿子打了一棍后,呵斥道:“傅浪,你敢打我?!你说说这个女孩是不是你妈带回来的野种,她人呢!?!到底躲到哪儿了?”
傅浪冷笑一声:“你还有脸提我妈,告诉你,她这辈子,哪怕死都不会回来,因为有你在!”
傅磊骂道:“她这个婊子,真后悔当初没打死她——……”
傅磊一想起张翠芬,完全失去了理智,脏话齐飚,傅浪愤怒给他一拳,又踢了他一脚,暴揍他,将他打个半死才罢休。
“以后你再骂我妈,我就打你,让你也体会一下被人暴揍的滋味!”傅浪恶狠狠道。
傅磊被他彻底打服,瘫在地上要死不活,嘴上不敢再骂。
晚间,傅浪如提小鸡,将他重新放在轮椅上,做好晚饭,递给他吃。
“你好歹也算是我老子,你虽然可恨,但我做不到完全不管你,赶紧吃吧。”傅浪语气平静,“这个女孩,不是我妈带回来的孩子,是我捡到的,我警告你,你别乱动她,要是她少了一根毫毛,我绝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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