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后,他看到温絮的朋友,烛越。
其实从梦境里见到烛越,他就挺诧异的,而且他看起来,和那个魔后关系匪浅,至于内情如何,他就不做猜测了。
但对方顺手救下了他,他还是得感恩。
“多谢!”
稳落在地上之后,他将玉箫收起,微笑道谢。
抬头猛然看见他神色莫测,正盯着他刚刚别进腰间的玉箫。
“谢谢就不必了。”他沉吟片刻道“可以给我看看你这个玉箫吗?”
徐行之愣了一下,将玉箫递给了他,当玉箫脱手,被另一个人仔细端详的时候,他蓦然回神,对自己不设防感到心惊。
但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对烛越有种信任,仿佛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对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来说,这种信任来的莫名其妙。
“收好了。”
许久之后,那人将玉箫还了回来,但眼神还看着他的玉箫,仿佛在眷恋着什么。
“是有什么不妥吗?”徐行之不解地问。
这是他的玉箫,师父说捡到他的时候身边就有,大概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烛越为何对他的玉箫流露出这般眼神?仿佛认识这个玉箫一般。
烛越摇摇头收回目光,抬手将他身上的光球收入手心,徐行之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抢回来。
纵然他不清楚这个光球是如何到他身上的,但既然到他手里了,他就不能轻易弄丢它。
更何况,这东西对织春那么重要,他还指望着用它出这迷雾呢!
一道灵光击开他的手,耳边只剩下一句“在这儿等着,我会救你们出来,这东西你就别想了。”
话音落地,人影已然不见,徐行之嘴唇紧抿,想追去抢回来,却又没有动作,心里说不出的矛盾。
而烛越则又穿回了那重重迷雾,与正要捏死方遮的幽珩四目相对。
烛越解救出他手里的方遮,一挥衣袖,将在场的所以人都扔了出去。
幽珩没有阻止他,反而眼含笑意地看着他的动作。
等这些人全部被送出去之后,这一方天地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嘴角勾出一抹笑容,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冰冷阴鸷,看着烛越道“你说,我现在杀了你,阿宁会不会疯?”
“你杀不了我。”烛越的声音异常平静,就连看他的眼神,也像是看恶心人的蛆虫一般。
但这个蛆虫丝毫没有讨人厌的自觉,他踱步走近道:“哦对,我杀不了你。”看着近在咫尺的烛越,他脸上的笑意愈加疯狂“但我可以让徐行之灰飞烟灭。”
烛越眼里划过一丝阴郁,但声音依旧平静。
“你要是敢杀他,就不会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了。”
“呵——”幽珩直直看向他的眼睛“没有徐行之,你果然还是差了一些。”
闻言,烛越眯了眯眼道:“你果然不是此界中人。”
“不愧是你,聪明!”他毫不吝啬地为烛越鼓掌,而后突然转了话音“不过再聪明又如何,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
烛越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一抬手,就见他手心窜出一束火苗,正颤颤巍巍地晃动,似乎风一吹就散,但幽珩却在看清之后,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灭息焰?你以为它就能伤得了我?”
灭息焰是生长于罪恶之渊的火焰,吸食罪恶而生,而魔气同样也是它的养料。
“废话真多!”
烛越一挥手,手里的火焰突然蹿了出去,直冲着幽珩而去,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竟在靠近幽珩之后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灼人。
一股强烈的压制感扑面而来,幽珩以魔气护体,却仍旧没有阻挡得了灭息焰的前进。
它不仅穿透了重重魔气,甚至还在不断吸食着他身上的魔气。
幽珩当机立断甩袖逃离,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飘荡在这雾影中,像是嚣张的挑衅。
“我和阿宁是天道赐下的姻缘,她迟早会回到我身边。”
望着幽珩消失的方向,烛越的嘴角拉的很平。
许久之后,他嘴里冒出来了一句:“她是我的。”
但他的声音太低了,温漪宁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下一瞬就猛然惊醒,但脑子里全都是幽珩和烛越那驽拔剑张的气氛,和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
“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道清灵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织春?”
织春依然趴跪趴在地上,但它那双紫色的眼睛看向她时,眼里似乎写满了悲悯与怜爱。
被这道目光看着,温漪宁难得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织春似乎察觉到了,下一刻它便移开目光道:“看到了吗?他们都在觊觎你。”
温漪宁眉心一拧“什么意思?”
刚刚她看到的,难道又是织春造出来的梦境?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它刚刚说的,他们都在觊觎她?
幽珩暂且不言,本来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子,纠缠了她整整两世,以至于现在她无数次后悔当年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救他狗命。
但烛越是她师父,他们的师徒关系还是她死皮赖脸求来的,何来觊觎之说?
她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织春发出一声嗤笑。
“没什么,只是让你认清现实,那两个男人,你最好都离得远远的。”
“离不远。”温漪宁轻笑一声,坐起身来“我还要靠这两个男人改天换命呢!”
听到这话的织春瞳孔微震,好半晌才回头看她,却在看清她眼里的认真之后沉默了。
一人一鹿就这么望着对方的眼睛看了许久,织春才轻生道:“改天换命……可惜了。”
它的最后几个字如雾一般轻渺,即使与它面对面,温漪宁也没能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醒来了,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它的话说得不清不楚,温漪宁却从中扒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四处观望了一下,她们都在一颗树下,不远处就是东锦城的城门。
此时天色渐晚,城门口人来人往,再也不似她们刚来时的那般死气沉沉,来往走过的人中,还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不久前神仙降临的盛况。
他们说的,应该是烛越和她,还有织春了。
这么看来,她们是摆脱幽珩了,它守着她,大概是因为烛越和那个光球。
想到这里,她问织春“你不是应该在妖域守圣树吗?为何会来人间作乱?”
其实那会儿看到幽珩手里的光球,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她总觉得,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圣树被幽珩挖走了。”
“什么?”
温漪宁直接被惊得站了起来。
不怪她这么惊讶,妖域圣树不仅仅关乎妖域的存亡,甚至对这四海九州的安定都有着莫大的作用。
据说天道曾赐言:圣树存,天下兴;圣树亡,天下亡。
而圣树之所以存放在妖域,只因妖域蚍蜉山的土壤和日光最适合圣树的生存,除却至善之妖织春,还有三位宗门的化神期长老守着。
“那宗门的三位长老呢?”
“死了。”
在这一瞬间,温漪宁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一直知道幽珩心狠手辣,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她这么深刻地意识到这个男人的狠毒。
关乎天下存亡的圣树他说挖就挖,只要挡了他路的人,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在这简短的两个字中,她听出了幽珩恐怖的实力。
那可是三个化神期长老啊,已经是当世最强者,况且还有织春这样的大妖,竟都无法阻止幽珩作恶。
第一次,温漪宁对他产生了憎恶以外的恐惧。
“圣树应该被他弄去了魔域。”织春突然说道“要想救这天下,就必须得在四海九州倾覆之前找回圣树,而不受蚍蜉山日光土壤滋养的圣树,十年之内就会腐朽死亡。”
十年……似乎很长,但要想在十年内从幽珩手里抢走圣树,恐怕还是太短了。
“那个光球里有什么,让你放下了自己的使命,甚至入梦杀人?”
哪怕是给外界递一个信儿也好啊……
现在恐怕没有人知道圣树已经被挖走了,而圣树的守护大妖,却来到人间,配合魔尊来了一场恶劣的梦中屠杀。
“那是我的孩子。”
温漪宁骤然哑声。
自己的孩子和天下苍生,似乎很好选择,况且她作为被守护的一员,更没有脸去指责它了。
“抱歉,我……”
织春却笑了“没关系,你说的对,作为守护圣树的大妖,我的使命就是为圣树而生而死,但我却为了一己私利抛却使命,甚至手染鲜血,我早就不是什么人人敬仰的大妖织春了。”
说到这里,它顿了一瞬继续道:“但我的孩子,它传承我的血脉而生,继承了我的力量,它才是新的‘织春’。”
此话一出,温漪宁愣在了原地。
所以,它手染鲜血,不仅仅是被幽珩逼迫,更多的,是为了下一任至善之妖的诞生,只有新的‘织春’才能寻找和守护圣树。
那它——
“我快死了。”它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甚至还笑了一声“但临死前遇到你,也算一场缘分,你愿意带着织春去寻圣树吗?它破壳而出之际,就是我丧命之时,许多事,无法一一教导,我只能拜托你了。”
“你太高看我了。”
温漪宁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空落落的,一颗心落不到实处。
她是来寻陨星石的,但打从来了东锦城,就被幽珩困在梦境里,好不容易破梦而出,又惊闻圣树被挖去魔域,现在还有一个大妖求她带着新的织春去寻圣树。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她不该推三阻四。
可她曾拼尽全力才逃出魔域,而今也只有筑基大圆满的实力,她要如何才能带着新生的织春寻到圣树,并将其移回妖域?
还要在十年之内……
但若不做,新生的织春要如何应付幽珩,要怎样才能在天地倾覆之前挽回一切?
到时候别说杀幽珩了,她甚至得与幽珩死在同一天。
她一时沉默。
看出她的迟疑,织春轻声道:“我赠你梦引,换你寻圣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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