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桥路不相逢》.Tocka

晋江文学城.2024.11.16

“十七岁的青春，是一去不返的江河；是深沉而又轻快的歌；是三尺讲台上笔迹消却粉尘落，似你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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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人如玉，路白公子世无双]

九月中旬，华宜温度居高不下。

蝉鸣消散在突如其来的雨势，闷热不减。

育林高校，门口人来车往。

桥柒抱着书本，看前方熙攘人群嗡鸣作响。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她缩在逼仄屋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和大小深浅各不一的水洼。

桥柒陷入沉思。

跑过去得淋成落汤鸡，不跑过去要迟到。

稍一思索，桥柒把书包举过头顶，刚一走出屋檐，豆子大的雨珠便铺天盖地而来，布制提包根本承受不住，没一会儿衣服已经湿了大片。

家长不允许进入校园内，从大门口开始就堵了一片，连细狗都挤不进去。

桥柒手臂举得发酸，本就苦不堪言，旁边大妈又扭身一动，包成球的行李不偏不倚正中桥柒脑袋。

她大脑“嗡”的一声，惊叫尚未出口，一人手撑在她后背虚虚一托，帮助她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一把透明白色雨伞忽然将她笼罩其下，为她隔开了雨帘。

紧接着，一道含磁透哑的男声带着笑意在她耳畔响起——

“美人儿当心啊，路滑。”

桥柒愣了瞬，回神抬头的刹那刚好对上来人的目光。

这人生得一双极为标致的桃花眼，五官立体深邃，皮肤是连姑娘都比不上的白腻。

羊脂玉一般，就连握着伞柄的手也是纤细又修长，葱根似的。

桥柒心里暗暗感慨，但面上却是平静恬雅地浅浅一笑：“谢谢。”

“不用谢，为漂亮姑娘服务甘之如饴。”他话音始终含笑，拖腔拉调的，有几分轻佻，“哪班的？我送你过去？”

桥柒算是看出来了，这人虽然衣着挺正经，但说起话来却总给人一种不着调的缱绻感，暧昧，不真实。

她摇头，正欲婉言相拒，却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先。

周围太吵，桥柒只能分辨出是个女声，却没听清楚说的什么。

倒是这人侧头懒散应了一声，而后把伞不由分说地往桥柒手中一塞。

“今天临时有事，就不送你了。”他笑，意味不明，“再见，后会有期。”

说完不等桥柒拒绝，转身留下一个雨中奔跑的背影。

来往的人太多，视线被水雾阻隔。

所以桥柒只隐隐看到他钻进了一辆黑车轿车，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

－

高三七班。

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教室里没有多少人。

育林都是双人桌，桥柒同桌是个姑娘，个子不太高，短发。

看样子应该也是刚到，书包都还放在桌子上没有打开。

“柒柒！”

她神秘兮兮勾动手指，等桥柒过来了才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刚刚给你送伞的人是路白吗？”

桥柒给她一个疑惑的表情。

钟离茉眨巴着眼睛，更为详细地补充：“就刚才在校门口，那个和你一起的男生，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了。”

“不知道。”桥柒实话实说，“碰巧而已，我不认识他。”

“他你都不认识啊？”钟离茉绞尽脑汁，思考该从哪方面让桥柒回想起来，还真让她想到了。

“去年市里诗词大赛，那个拿第一的你还有印象吗？”

桥柒动作一顿。

她当然有印象。

从小桥柒就对诗词歌赋什么感兴趣，天生艺术细胞很足，那个比赛含金量不低，桥柒野心勃勃，课余时间几乎都砸在了上面，却没想到自己信心满满，最后只拿了个第二。

“听说他当时根本就没想着参加，稿子是他们老班私自递上去的，连题目都写，结果还拿了个第一——”

这样一说好像在讽刺桥柒，你看看人家随手写的都比你精心准备的强。

钟离茉一噎，慌里慌张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柒柒……”

“啊？”她不说桥柒还真没意识到有这层含义，笑了笑，“没事，我又不在意。”

参赛作品不隐秘，结束后语文老师专门复制了一份给桥柒。

还投影到了大屏幕上。

“云烟渺渺绕山巅，

时月悠悠照世间。

雾隐峰峦藏古韵，

光映松柏映清泉。

云开日出金鳞跃，

月落星沉玉露悬。

此景此情无限好，

愿随云月共婵娟。”

落款处只有两个字——

随疯。

笔势潇洒，龙飞凤舞。

倒是符合这个笔名。

“他高中在咱们隔壁浮高，去年高考文科状元。”钟离茉边飞速抄写单词边科普，“咱班长之前好像就跟他一个学校的，你没听班长说过吗？”

不等桥柒摇头，钟离茉摆手，“算了，也不指望你知道，反正他挺牛逼的，高中好像都没怎么在学校待过，还能考上兴舟。”

兴舟，在世界都排得上号的一流大学。

桥柒看着身侧那把雨伞，后知后觉方才隐约听见的女声好像喊的是“宝贝”。

她难得起了点八卦心思：“他，有女朋友？”

“应该有吧？”钟离茉环顾一圈，没找到唯一与路白有过联系的班长，猜测道，“就算没有，他这条件应该也不缺。”

“不缺啥？”

刚才找没找到，此时班长楚铮不知何时鬼魂一样飘到了她俩旁边，钟离茉脑袋炸毛。

“大哥你走路没声音啊？！”

“你自己耳朵不好使别赖我。”她俩在靠墙第一排，前面没人。

楚铮顺势拉过来凳子坐在她俩对面，“刚八卦啥呢？谁不缺什么了？”

背后蛐蛐人不是能上台面的事，钟离茉害怕楚铮跟路白还有联系，支支吾吾妄图转移话题。

桥柒却直截了当：“你认识路白？”

“啊？”平常桥柒这姑娘几乎不跟他打交道，楚铮理所应当愣怔片刻，而后点头“哦”出声。

顺便附带上自己对八卦对象的独特爱称，“路狗啊？”

桥柒眨了下眼睛：“嗯……”

钟离茉急忙撇清关系：“这可不是我说的。”

“说就说呗，他又听不见。”楚铮大爷似地翘着二郎腿靠墙，“水煮蛋之前就教他的，路狗这外号还是他起的呢。”

水煮蛋，七班班主任。

因为是个光头加上皮肤又特别白的原因被前几届学生起了这么个外号。可能因为太不违和，一直流传至今。

“咱班任还教过他？”钟离茉震惊。

楚铮一脸疑惑：“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水煮蛋之前就是浮高的老师啊，高二高三教路狗我俩，后来调咱学校了。”

俩人都没吭声。

楚铮说完，重新捡起刚才话题：“问路狗干嘛呢？”

钟离茉撞了下桥柒肩膀，眼神暧昧：“咱们桥美人春心萌动了呗，想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别瞎说。”桥柒推开她，“我刚才遇到他了，还有……”

她停顿了一下，自己也不确定那是不是路白女朋友，于是横模两可地描述：“还有一位女孩子。”

“真的假的？”

见桥柒点头，而且也没有骗他的道理。楚铮却在好奇另一件事：“他回来了？”

桥柒看着雨伞：“应该是他吧，也可能是茉莉看错了。”

“不可能！”钟离茉坚决否认，“你可以质疑我28分的数学和42分的英语，但是绝对不能质疑我看帅哥的眼神！”

楚铮翻了个白眼，如实道：“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但是应该有喜欢的人，哦不对……”

他换了个说法，“应该是暗恋的人。”

桥柒默默把伞拿远，钟离茉真心实意：“他顶着那张脸玩儿暗恋啊？”

“那谁知道？”

育林不住校，虽然老师领导三令五申，还有校规明确禁止不允许带手机进入校园，还是防不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楚铮背对着教室监控，鬼鬼祟祟：“我当时还专门拍的照片，本来想坑他一顿大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坑他就请假去旅游了。”

“拍的啥啊？”钟离茉脑洞大开，“不会是亲密照吧？”

“我靠，我有那么不要脸？而且那玩意儿犯法的大姐。”楚铮眼神鄙夷，手指顿住，“找到了……”

桥柒歪着头，努力从最暗亮度的手机屏幕里分辨。

不是钟离茉异想天开的亲密照，只是一张很简单的纸条。

“我欲乘风登翠微，

喜得春雨载花归。

欢声笑语随香去，

你与星河画山眉。”

一首小诗，只是排列顺序由上而下，每句的首个字连起来就是“我喜欢你”。

第一次见到“随疯”两个字，还有现在的藏头诗，这个字体桥柒总觉得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看到过。

“说不定随便写着玩呢。”钟离茉低头抄着作业，“暗恋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他。”

“没办法……”楚铮收回手机，很难不赞同，“陌上花开人如玉，路白公子世无双。”

这是之前浮高女生们写给路白的评价。

“诶对了。”都已经走出去两步了，楚铮又折返回来，“这学期有体测，体育课别老请假，也锻炼锻炼，不然体测长跑不及格要记档案的。”

桥柒浅笑点头。

与此同时，路家。

得知儿子回来的消息，路母早早备好了一切，路白跟长辈们依次打完招呼，才躲进房间洗完澡，还没清净多久，三下很轻的敲门声。

路白擦着头发，地毯晕开一圈水渍，闲散礼貌：“请进。”

门外之人得到允许，推开一道缝隙。

路母端着切好的水果，注意到他赤脚踩在地毯上，温声：“去穿双袜子，别着凉了。”

“正要穿呢。”

房间各处都铺的地毯，毛绒绒的，其实不穿也没事，这么说只是想路母放心。

“后天有时间吗？”

路母坐到沙发上，坦白来意，“还记得你那位高中老师吗？”

她尽可能描述详细，“你高三那年，他还拿着你的作品去比赛。”

“啊，记得。”

十几岁的少年人个子抽条疯长，营养供给不足，身形清瘦，脚踝骨凸起，只有臂膀和小腹覆着一层薄薄肌肉。

他头发颜色很深，还在断断续续淌水，“有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路母长相偏温婉，说起话来也是不疾不徐的，“他知道你回来了，今年还带高三，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去做个演讲，激励一下学弟学妹。”

路白想到浮高那群学生德行，偏首淡笑出声：“我认为单老师应该没有这个必要去……”

“在育林高三七班。”

“去”什么没了下文。

路白睫毛一颤，止住话音，转头：“育林？”

“对，单老师前段时间调走了，现在带育林高三。”路母没注意到儿子异样，依旧眉眼弯弯，“他本来还邀请了小宋，但是小宋在怀今回不来。”

“知道了。”

路白眸中掠过亮色，不易察觉。

“那麻烦您告诉单老师一声，”他莞尔，“我会准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