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沧烟永远记得那天下午,阳光不是很刺眼,照到人身上暖洋洋的,纪路舟已经在轮椅上睡着了,不是昏迷,而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他的表情很恬静,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情,就连深受信息素综合症折磨而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自己就坐在他的旁边,眼神注视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杂念。
他本来以为他能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纪路舟很久,可以等到太阳斜落,把人的影子不断地拉长,被渲染出深红的颜色,人的思绪就这么不断地拉远,去追逐那点余落的光辉。
可所有的安宁都在仇寒沙回来的那一刻顷刻消失,就像是飞向高空的泡沫,咻得一下破灭了。
宁沧烟被信息素压制得半条腿跪在了地上,可依旧嬉皮笑脸道:“不就是个omega,至于这样吗?”
仇寒沙不急不慢地抬起头,可释放的压迫性信息素半点儿没少,慢条斯理道:“你还记得那个omega是我的东西吧。”
“我当然记得啊。”宁沧烟额间的汗水滴落下来,落在了地板里,话还没说完就被强劲的信息素压倒在地板上,于是他赶忙地说,“老板的omega我怎么敢肖想呢?只是他的求生意向太低,我怕他还没有撑到换腺体的那一天就自取死路了,再说了带他晒太阳也有利于他腺体的培养。那个omega的如今的情况除了老板您的信息素,其他alph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毒药,我哪有这个胆子敢破坏老板您看中的腺体啊。”
仇寒沙冷哼了声,说道:“时间久了,你都忘了自己的位置了。”
宁沧烟陪笑道:“我当然认清自己的位置,我就是为你打工的一条狗。”
“可你这条狗还是一条会咬主的狗。”仇寒沙收回信息素,让宁沧烟舒服了些,只听他说,“宁沧烟,我能让你从一个私生子爬到宁家掌事继承人的位置,也能让你活得连狗都不如。”
宁沧烟连忙顺从地说了好几声“是”。
“你最好清楚,那个omega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东西。”仇寒沙眼神带着点儿嘲讽,是那种身居高位,看着底下的人不自量力试图造反却无果的嘲讽,“最近你在家好好想想宁家的事,那个omega的治疗暂时不需要你管。”
宁沧烟被软禁的这段时间想了许多,想自己还是个私生子被人肆意嘲弄的日子,想当年在仇家庄园秋千上坐着的明媚阳光的小少爷,想地下室里的纪路舟。
他分不清自己对与纪路舟是什么感情,从一开始草草看过几眼,到按仇寒沙的命令监视他腺体的情况,再到被他的信息素所吸引,最后同情他怜悯他甚至想占他为己有。
他很清楚自己对他没有特别喜欢,但却存在着一点儿朦胧感觉,就这一点儿朦胧的感觉让他想待在纪路舟身边,想带他去晒太阳,想让他活着。
直到解禁后,他母亲告诉他这只是一个alpha对契合度高的omega的保护欲。
他想着既然不是喜欢,对仇寒沙也没有威胁,所以他很放心地去看纪路舟,只是没想到他只是被软禁了几日,纪路舟就被仇寒沙折磨得不成样子,本来就虚弱的人此时仿佛就只剩了一点儿骨头,闻到alpha的信息素他本能地往里缩,却被床头的手铐牵制住了。
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股类似于排泄物的味道,这个味道却是从纪路舟躺着床上散发出来的。
一瞬间,他心里就涌上一股巨大的悲伤,据他所知纪路舟以前也是很爱干净的。
Alpha力气大,给人的压迫感也强,所以当他一把扯下手铐的时候,纪路舟居然被吓得失禁了,这让宁沧烟本来就皱着的眉更深了。
纪路舟一直在哭,在看到alpha的脸时他哭得更凶了,他挣脱着想逃离alpha得怀抱,却被alpha紧紧地抱在怀里,不顾omega身上的异味,仍然紧紧地抱着。
宁沧烟听着怀里omega委屈绝望的哭声,心都快碎了。他不管什么保护欲,不管什么喜不喜欢,他就想让纪路舟能好好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他不顾omega的反对,自顾自带他去浴室清洗,幸好浴室的灯一直都是坏的,让他眼里狠厉的猩红不至于吓到本就胆战心惊omega。
当晚他就被仇寒沙叫到了书房,高阶alpha信息素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他被迫向仇寒沙俯首称臣,仇寒沙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倨傲地看着他,就像看他如同一只蚂蚁般,捏死也不过是瞬间得事情。
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乔浅北来了,那个和纪路舟一样可怜的乔浅北。
宁沧烟知道他不是因为乔浅北的到来他心软了,而是他还需要纪路舟的腺体,还需要自己照顾他的腺体。
纪路舟最近状态极其不稳定,腺体与身体和心理息息相关,如果他的状态再这么持续下去,那他的腺体状态必然会大打折扣,安抚效果也没有之前那么有效。
所以最近仇寒沙才像是被下了药一般,频繁去找纪路舟发泄。仇寒沙作为当事人,他自然清楚腺体的状态,但他只会糟蹋折磨腺体,但不明怎么保养治疗腺体。
这也给了宁沧烟很好地看望纪路舟的理由,但他没想到纪路舟已经彻底不想活了,在他走后没多久他咬腕自杀了。
其实伤口不是很深,只是因为他一直处在地下室,鲜少有人来看他,又因为环境潮湿阴冷,再加上他身体本就虚弱,碰上情绪的大起大落,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
还是因为他手表上监视纪路舟心率出现了异常,他才发现纪路舟出事了。
只是没想到仇寒沙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纪路舟还有他,在纪路舟还在昏迷的时候,他被压制着去配一种令人耳聋失语的药剂,并在信息素的压制下亲手注射在了omega的身体里。
纪路舟每一次受折磨,他就在门外被迫听着,听着omega的惨叫声,听着omega的哭声,听着omega在信息素的诱导下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他问纪路舟;“恨吗?”
纪路舟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镜面中恶心的自己,没有发出过一点儿声音。
后来乔浅北怀孕了,仇寒沙命令他照顾好乔浅北,只是因为俩人之间的契合度太低,孩子没保住,仇寒沙大怒,所有照顾乔浅北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有些身体素质差的人被信息素压制得当然没有了呼吸,
乔浅北看不过去只是出声安慰了几句,就被暴怒中的仇寒沙一把撕了衣服,不顾他的反对,也不顾他刚流产过虚弱的身体,在所有人的面前直接上了他。
宁沧烟跪在地上,只能看到乔浅北垂至地面的白藕似的手臂,听到他的求饶声,心里止不住地在想被仇寒沙折磨的纪路舟是不是也是被这么惨烈的对待呢。
不,应该要更惨一点儿。
他听过,纪路舟的声音要比乔浅北的更加凄厉,更加绝望。
但他还是低估了仇寒沙的发病程度,第二天他看到纪路舟身上大小不一的伤痕,被蹂躏得无法直视的腺体时,他就知道仇寒沙的病更重了,他已经不满足腺□□那点儿信息素,他要一整个腺体,但这个腺体的拥有主人不会是纪路舟。
因为纪路舟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得不向信息素屈服的耻辱,只是一个行走的人形抚慰器,是他无法掌控的象征。
他去看了乔浅北,乔浅北的状态要比他预想中的好,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只是让他震惊的是,乔浅北知道纪路舟的存在,还比较关心他,怪不得纪路舟听到他落难的消息并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他在心里不禁冷哼一声,仇寒沙这个所谓的高阶alpha,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权力,将俩个无辜的omega拖下深不可测的海里。
经过乔浅北流产事情,仇寒沙显然急了,他下命令给纪路舟加大药剂,并不断地抽取腺□□。
宁沧烟看着神情痛苦却发不出声音的纪路舟,眉头狠狠地皱着,但他却无济于事,甚至他是那个加害者。
本来他以为他还能再偷一段时间,能和纪路舟平常相处,但宁家给他安排了一场婚事打破了所有的伪装。
与其说是宁家给他安排的,但不如说是仇寒沙安排的。
他去找仇寒沙,但被仇寒沙用信息素控制他去完成了那场婚礼。等信息素控制消失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也是个报应,是他制造出用信息素控制他人的药物,以前是用在纪路舟身上,如今是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这个药物能让低阶alpha服从高阶alpha,也能使omega与alpha之间的信息连结更加地紧密,让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更加依赖与敏感,但对alpha不会造成影响。
他看着坐在婚床上娇羞的omega,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儿纪路舟的样子,让他释放出的信息素也是荼蘼花的烂漫味,与柠檬的清香完全不相似,omega的信息素里裹满了害怕。
宁沧烟看着瑟瑟发抖却强装镇定的omega,不由得叹了口气,本质上他和仇寒沙没什么区别,都只是个拉omega下水的无用alpha。
“你不用害怕。”宁沧烟尽量温和地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今后的日子我们好好相处吧。”
omega还是害怕眼前的alpha,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宁沧烟在他旁边坐下,释放出安抚性的信息素,“我知道你也不愿意嫁给我,放心吧,我不会碰你的,但我们俩大概以后就绑在了一起,要委屈你以后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Omega却摇摇头,十分乖顺地说,“不委屈,能嫁给先生是我最大的荣幸。”
“别叫我先生,听着怪恶心的。”宁沧烟沉下脸。
omega被他信息素里的压迫信息吓到了,默默地离远了些,不再言语。
宁沧烟也觉得无趣,突然发现这个omega和纪路舟还是有些相似的,都是,同样的胆小与畏缩,同样的身不如命,于是尽量的释放温和的信息素,“我的脾气不怎么好,但我以后会努力控制的,你不需要怕我。”
他不想有第二个纪路舟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也不想自己成为仇寒沙那样的人。
仇寒沙让他亲自去割纪路舟的腺体,他拒绝了,显然这样的明面的拒绝让仇寒沙暴怒。居然亲自动手打断了他的一条腿,他被人压着去找纪路舟,但看到纪路舟失去聚光的眼睛还是下不去手,匆匆撂下一句自己结婚了的消息就逃走了。
宁沧烟只觉得疼痛,还有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腺体受到巨大的刺激突突地冒着,血液顺着破裂的伤口滴落到了价值不菲的定制皮鞋上。
当他一身狼狈回到家是却发现家里一片狼藉,自己omega躲在厨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身上还带着些伤口。
在愤怒之余是深深地无力感,他一个alpha保护不了自己的omega。
见到他回来,omega从厨房里跑出来,一把抱住他,在他怀里抽泣着。宁沧烟心疼级了,连忙放出释放信息素安抚他,但他腺体里的能量早就被仇寒沙给折磨完了,释放出的信息素甚少。他只能用动作来表达安抚,“别哭了,我是你的alpha,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是自己omega的丈夫,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不能让自己的omega受到伤害。
等他的伤养好之后,他去了仇家的庄园,往地下室每走一步心就更沉一分,他该如何开口,又该如何动手?
他一直知道纪路舟是个善良,不愿意为难的人,但在血淋淋的腺体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里还是起了波涛汹涌的震惊,他盯着纪路舟后脖颈缠着杂乱无章的纱布,看着那血不断地渗出,心里好像某根弦断了。
他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这个还想活下去的omega,可这个可怜omega不仅不怪的,还努力地发音祝他新婚快乐。
只是过了短短的俩天,手表里正在记录纪路舟的心跳此时化成了一条笔直的线,这条线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甚至还来不及去说一声道歉,纪路舟就死了。
宁沧烟知道仇寒沙不会给他收尸,所以不顾自己omega还在发情期就撇下他,身后的omega哭着求他留下,那哭求声与此前纪路舟哭求的声音渐渐地融合在一起。
他终究还是对不起这位无辜的omega。
赶到地下室的时候去给他收尸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个人早就在了,是纪路舟的母亲,她跪坐在地上,抱着骨瘦如柴,脸上却带着笑意的纪路舟,轻轻给他唱摇篮曲,仿佛她怀里的omega只是睡着了。
还没等他走进,那位夫人就看向他竖起食指对他嘘了声,轻轻地说道:“我家小舟啊,在晒太阳,不要把他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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