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上学的每一天都煎熬,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可是等考试来临时,你又开始咒骂时间怎么这么快,还没复习好云云。
我这个学期毫不夸张地讲真是一晃眼就过去了,两次月考,一次期中考,再之后便是期末了。
我看着眼前的土豆炖牛腩,嘴里不禁喃喃,“唉,连食堂的菜都没尝遍呢,怎么就期末了...”
“念叨啥呢?”对面突然有人坐了下来,那一盘子的肉和菜,连饭都摞得像一堆小山,我的嘴角自己有想法地抽搐,看着面前人狼吞虎咽的样,“赵承阳,你真能吃完吗?”我真的怀疑食堂大妈是多看得起他,居然打这么多!
他嘴里咀嚼着,等那一大口饭菜吞进肚子才说,“我还害怕吃不饱呢,特意让师傅打这么多,倒是你,吃这么点吃得饱吗?”我真的想笑,还是别跟他说话了,侮辱我的智商。
“哎!你考完有安排没,去我家玩呗。我新买了显卡,打游戏一级猛!”赵承阳睁着一双大眼瞧着我,我有点犹豫,“来来来,你平时不是跟我说你也打生死狙击吗?”他还在极力劝说。
“行吧,到时候你联系我。”我还是答应了,自从转学我就没碰过电脑了。以前没转学时我每个周末都会跟着妈妈去她上班的地方,只要我写完了作业,便可以她的电脑打着游戏驰骋沙场。
但现在的周末我只窝在家里看电视。
接下来,我俩就遵从食不言寝不语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赵承阳是真猛,来得比我晚,吃得比我多,居然先我一步吃完,“我先走了,到时候被我虐哭可别哭鼻子,我可不把你当女的。”
他放下狠话,我也不示弱,“到时候你可别被我一个弱女子打败了!”
既然他要下战书,我自当奉陪。
不过我好久没玩了呢,应该不会手生吧?
我叹了口气,怀恋起当初周末在游戏里横扫一方的快乐。傍晚斜阳照进窗子,办公室里只有我快速敲击键盘声响,我为每一个暴头而兴奋,为每一个Ace而欢呼。
可惜有些快乐只能用来回忆。
吃完午饭,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来上学时我罕见地看见赵承阳居然正在专心看书复习,
“你抽风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不是最不屑读书的吗?上次还因为我的话凶我呢。
“我只是不想我爸打我的时候,奶奶看到伤心,谁不想过个好年。”
我看着赵承阳认真的侧脸,想不到他还是挺懂事的,如果他能对自己负责一直努力就好了,我心里叹了口气。
接下来我们都各自安静地看书复习。
上学嘛,还是要沉下心来,慢慢学。
不过,下课就不必了吧?
我和赵承阳拌嘴闲聊纯当放松消遣,“你才是菜!我最高记录一局狂杀三十个人,别人一出家门我就爆头!”
我听着他吹牛,真是说假话也不打草稿!
“我怎么就没见过呢?我玩那么久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高手,你就吹吧!”
赵承阳一听,立马说,“好!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而我轻哼一声,皱起鼻子表示不信。
”你们在聊什么?”前座的尤佳转过身来,一双美目眨了眨。
“啊没什么,最近邓紫棋发新歌了,你知不知道?”我看着赵承阳恢复平静,用着要把人腻歪死的气泡音说话,真是油腻!关键尤佳还吃这一套,她捂着嘴笑,然后他俩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我在一旁听着,时不时补一句。
课间时光很快就过去,要上课了。
“下次继续聊哦。”尤佳冲着赵承阳甜甜一笑,转头也冲我微笑。
真漂亮!我是发自内心地说。
怎么会有人皮肤那么好呢?又白又细腻,连毛孔也看不见!不像我额头上长了些小痘痘,还能挤出白色小颗粒。
我不由自主地继续盯着她瞧。不外乎男人爱看美女,我一个女的也爱看,她连背影都那么美...
等我看够了便咂咂嘴,想着要听讲了,虽然生物是我最擅长的科目,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正当我准备移开视线时,我见尤佳把袖子往上捋了捋,然后用手挠了挠胳膊,然后又装作无意地把袖子放下。我目睹了全过程,本来一个很正常的动作,美女也是要挠痒痒的。
但如果挠痒痒的地方没有一条条伤疤的话...
她本来皮肤就白,所以那一条条褐色结痂在她的肤色上更扎眼,我几乎是立马注意到了。
她平时从没露出胳膊,我不敢想另一边会不会也有......
我敢说这绝对是不正常的,但要我说出怎么个不正常法,我又讲不出口,我只是看着便无端联想到冷兵器的肃杀和孤寂。
第六感让我的毛孔张开,鸡皮疙瘩直立。
课上我再也无法听见老师在讲什么,我只是一直盯着她的袖子,妄图窥探里面藏着的秘密。
“别看了...”谁在说话?我隐约听到声音,是错觉吧...为什么尤佳胳膊上会有伤口呢?难道是她不小心割伤的,可是为什么伤口那么密集......
“喂!你别看了!”这一次声音在我耳边炸开,“嘶,你有病啊!”我被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瞪着这个罪魁祸首。
赵承阳这个烦人精这时反而装作无事发生,头死死地低着,都快扎进桌洞里了!
“许安!”
又是谁在喊我?
“啊?”我迷茫地回应了一声,转头却发现生物老师在讲台上瞪着我,四周同学们也都齐齐盯着我瞧,我这才反应过来。
完了...完了...刚刚声音太大了!
“你给我站后面去!”生物老师用教棍指着我,双目喷着火。
我委屈,明明是赵承阳故意吓我!
但众目睽睽之下我还是往后走了几步,反正也坐在最后一排,后面就是一堵墙,意思意思得了。
不过!我磨磨牙死死地盯着某个正偷笑的人。
赵承阳真是丑人多做怪!突然那么大声干什么?都怪他,搞得我被罚站。
我还从来没被罚站过...
我低着头,鼻子贴着书,希望能把我的脸都盖住。
太丢脸了,全班人都看见了,那老师会不会跟妈妈说呢?如果妈妈知道了......不行不行,我摇摇头,那就太可怕了!也许她会跟班主任说,然后我就被调到讲台旁边去坐,谁不知道那个宝地是人人唾弃的,连赵承阳都害怕。
对,赵承阳!我这一个联想,怎么原因结尾都是他。
气死我了!
正想着某人,某人就丢了个小纸条给我,“快看。”他用手捂着嘴小声地说。呵呵,看见他就气人!我把纸条揉成团往别处一丢,然后低着头继续装作看书的模样。
谁爱看谁看,反正我不看!
他身体僵了一秒,叹了口气,紧接着又撕纸写了一张,而且还双手合十,“姑奶奶,求你看一眼。”
我见他那副谄媚的样。算了,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本公主就好心看一眼吧!
打开纸条,嗯...前面的无非就是我错了,对不起,不好意思,下次不敢了,或许是感觉字太少,他还在后面加了一个乘以N!
简直让人无语...
不过让我心一跳的是他在最下面写的一行字—下了课等会再走,尤佳的事。
尤佳......
我不由得抬头,她的背影永远像一只白天鹅,平时跟赵承阳说笑时也是娇俏美丽的,我不敢想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许安,你罚站还发呆是吧?认真听课!”老师又训我了,其他人又看着我,只是我没心思再管了。
赵承阳他究竟知道什么?
终于下课了,其他人都着急午休,各自收拾书包一个接一个地走了。
我坐下来,看着尤佳收拾好书后,扯了扯袖子,理了理衣领,脸上便挂起笑挽着好朋友的手走了。她的步伐轻快,时不时侧过头跟好朋友说着悄悄话,当她走到楼梯口时也有其他班的男生偷瞄她。
我想不出这样耀眼的一个人为什么......
“看够了?”我转过头,教室里只有我和赵承阳两个人了。
“你知道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
他一愣,但说出的话却并不是我想听的,“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我怔住,摸了摸眼角,“我只是......你快说吧!”我话说一半,拐了个弯。
我不想解释,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我跟尤佳又不熟,为什么我要那么伤心呢?
赵承阳沉了沉嗓子,从他的话里,我大致听明白了。
“你是说尤佳的爸妈就因为她学习不好,每晚就不准她睡觉!还必须写卷子到凌晨三点?”
“嗯。”赵承阳应了一声。“那她胳膊上的...是谁弄的?她父母吗!”我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大跳,虎毒还不食子呢!
“不是!你声音小点,别让人听到了。”赵承阳咳嗽了几声,“那是她自己割的。”
这还不如是她父母......
我不敢想她是得有多痛苦,才会选择伤害自己。平时我不小心磕了点皮都疼得不行。
那她该有多疼呢?
我一想到她用刀......雪白的胳膊被肌理下的新鲜血液染红,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皮肤经络爬下来滴到地上,她的脸上是解脱和麻木......
原来人人都是痛苦地活着啊......
那我们留存于世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伤痛和束缚吗?
我其实只是想看一次极光罢了...
“不是,你真哭了?”赵承阳忽然叫起来,我抬头眨了眨眼,嘴里尝到了些许咸意。我擦了擦眼,喊道:“我没哭!我只是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做。”我的语气慢慢变弱起来。
“额,我也是意外听到她和她爸妈吵架才知道点内幕,至于她割腕的事其实大家都知道,别人也没什么反应,也就你......”赵承阳说到最后奇怪地看着我,指了指我的脸。
“我怎么了?是你太冷血了!”我抹了把脸,他这话怎么就这么阴阳怪气呢!难道他就没什么感触吗?仅仅是因为学习不好,尤佳的父母就这么逼迫她。
要是我,我早就疯了!
现在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的苦痛对上尤佳的简直就是小巫对大巫。妈妈虽然平时也总是管我,不要我做着做那,对我的学习也很关注,但从没像尤佳的父母那般疯魔......
赵承阳摸了摸头,背上书包准备走,“随你怎么说吧,我走了,中午还要吃饭呢。你也别想了,好好读你的书吧,乖乖女。”他的最后一句话随着他的身影飘远。
为什么他这么淡定?为什么大家会没反应呢?是我太感性吗?
我想不通!
我背着包跑下楼,背上的汗浸湿了校服,脖子上的头发顽固地黏在颈上,在周围人的惊诧下冲进食堂。
然后我点了我最爱的土豆炖牛腩,还点了青椒炒肉,外加一份西红柿蛋汤,我疯狂地扒饭,嘴里的都还没咀嚼完也继续塞,我急需有东西填满我的胃。这样当我吃饱,大脑就会昏昏欲睡,我就会忘记上午的一切。
对!我想忘记。
我只是想要好好读书,其他的我不想知道,又关我什么事呢?
所以等出了校门,我又买了一碗酸辣粉,我拎着它回到出租屋,坐在桌前,打开盖子一股浓烈的味道飞进我的鼻子,今天我加了很多辣,很多的醋......我嗦着粉,整间屋子里都是我夸张的吸溜声。
房子里不再是寂静无声的。
这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吃完了,我的肚子很胀很胀......胀得我发痛发酸。
我侧躺在床上,额上冒着冷汗,脑子此时确实一片空白,因为那时不时涌上的恶心感。
但即使身体反应再强烈,再掩埋那个事实。
我的心告诉我自己,
我欺骗了自己。
我不会忘记她的伤疤,也不会忘记她笔袋里的手工刀,也不会忘记为什么她从来不展露的那一片肌肤。
可是别人的苦痛我又能怎么做呢?每当我哭泣时,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某一秒情绪的失控,我也是那么的伤心难过,可我现在不也好好的。
我上着如今我不喜欢的学,但我也能笑得最大声,最没心没肺。
时间会熨平一切的...
别管了......她会好好的,像我一样。
我沉沉睡了过去,梦里有各种精怪,他们的嘴里是锋利的獠牙,红色的瞳孔倒映着我的影子,我想飞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只能看着他们步步逼近......
闹钟铃响了,我猛地睁开眼,眼前的衣柜模模糊糊迷失了边界,我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我的心无比的放松。
该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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