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赵承阳家疯玩了一天,我越发觉得在家里待着没意思的很,除了看电视没什么可做的,书架里的小说我都翻烂了,空旷的家里即使有阳光,人也要发霉。所以我又联系了赵承阳,可他貌似很忙,说每天都约了人去他家里。我理解,便挂了电话,想着好友相聚一次可真不容易,所幸很快就到了除夕。
除夕也就看看春晚,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聊着一年的琐事,我一直认为春节的意义是给人们一个团聚的机会。
在桌上,不喝几盅酒,就好似活跃不了气氛,我的爸爸深谙其道。即使没人愿意喝,都推推搡搡假笑,他也毫不在意,依旧能独自一人把酒言欢,妈妈说他就是个酒蒙子,此话在理!
等老爸醉醺醺,他就会唠叨个不停,说谁谁谁不给他面子,哪哪的亲戚们狗眼看人低,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也全被他翻出来了。每次他喝了酒说的那些话,我都能背了!
第二天到了大年初一,老爸醒了酒,又是沉默寡言的德行。
等我们都起了床,我们一家子必须听从妈妈指挥,要打扮得体,文雅一点就是要衣冠楚楚的,即使平时不是个东西,这时候也要人模人样。当然我们全家都是好人,只是说必须不能在亲戚面前丢脸。
我一直都不知道亲戚的意义在哪儿,一年只见一次的陌生人?那又何必在意形象呢,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呗。可妈妈在意,我知道她将面对一年难见一次的姐姐妹妹舅妈婶婶,到时候她们口中的一句脸色不好都能让妈妈照上半天镜子。
等熟悉的陌生人见了面,有的吹牛买了几套房,个个海景房;有的是个假谦虚,你不问他不说,你一问那便打开了话匣子,年薪百万今年又买了奥迪车,你根本插不进去话!还有的,便是我们家,轻易不说话,要开口的时候也是避重就轻回答,妈妈在前打头阵,老爸后方附和几声,我管这叫统领得当,这时他们才像两口子...
待在这种场面话里,人要么变聪明,成个滑泥鳅混迹在人堆里;要么就像我一样只想逃离,宁愿自己是个傻瓜。
我想找个人聊聊。
我趁着妈妈在闲聊,把她手机拿过来。我先给微雨发消息,可她貌似在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抱歉刚刚没看到消息。我又翻翻联系人列表,可看来看去,居然除了赵承阳,我都不好意思打扰,毕竟八百年不见的人又有什么话题呢。
我抱着试试的心态给赵承阳发消息,本来没期待他能回复我,可我消息发出的一刻,他就秒回。
在?[无聊]
找本大爷干嘛?[墨镜脸]
想找人玩,家里让人喘不上气,[叹气]
明天上午十点,街道公园
欧克欧克
直接了当的对话,我喜欢!我又活了过来,人聚成堆的空间里,浑浊的空气好像都变得清新了。明天至少是快活的,今天再熬一熬吧,总能过去的,我安慰自己。
第二天,我跟妈妈交代了一声,赶在她出声前便出了门。我怕她会找出一大堆理由阻拦,而我最后一定会败下阵无能屈服。
街道公园的空气真不错,有晨练的老人家,打着我看不懂的太极。湖上波光粼粼,有古色古香的游船,我看着这片景,手撑在石栏杆上,呼出的气像云飘在手上。
这次应该不会再有意外吧...
我的肩突然有了重量,我看过去,是一只修长白皙骨骼分明的手。
赵承阳有那么白吗?
应该是他吧,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我转过头,鼻尖传来一股香味,似在哪儿闻过,赵承阳今天喷香水了?
可我抬眼看去却是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看她被吓傻的样子!是上次赵承阳身边的那个吧?长得还行。”
我惊恐地望着这两个人,居然是赵承阳的敌人,李文清和程铭!
阳光男孩的嘴依旧那么毒,可我身前这个更让我有压迫感!他居高临下用黑色眼珠凝视我,我的每一个小动作好似逃不开他的眼睛。
“叫什么名字?你也是外国语的吧?”那个李文清把脸凑上来,低下头盯着我瞧,眼里的可不是友善的眼神。
太吓人了!
这个赵承阳死哪去了,他搞什么名堂!
我心里叫骂,偏过头不敢跟他们对视,只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不认识你们,不好意思。”说完,我就想跑,但又是那白皙的手揪住我的后衣领,“你是不是叫许安?”那个程铭突然开口,定定地看着我。
这人有病吧,为什么碰我!我不想回答。
我使劲地扣他的手,想把他的手从我的领子上拿开,可他攥得很紧,即使手被我掐红了,也不松手。我没了办法,他好似还在等我的答复,我只能憋屈地回复,“是,可以放开了吗?”说完,我就继续挠他的手,可他还是没反应,那个李文清也静静地旁观这一场闹剧。
不是,这人脑子有包吧......我真的要打人了!
我继续努力扒拉他的手,我就不信了!
“你昨晚吃的是不是黑米粥和土豆牛腩?”他又开口,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身形动都不动一下,全然无视我的动作。
什么鬼问题?
我选择继续不理他。就这样,两个男的就站着静静看着我挣扎了五分钟。
真他妈疯子!
我累了,背上都出了汗,手也没劲了,“是,你到底要干嘛!”我干脆破罐子破摔,就站在原地瞪他。
他听到之后就陷入沉思,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一笑,“你跟赵承阳是好朋友?”他这话带着莫名的恶意,但我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是,怎么了?如果他有冒犯你们的地方,我可以替他说声对不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后衣领上的手存在感极强,时刻提醒着我面前是我打不过也逃不了的人。
“你走吧。”他听到就平静地开口,一身黑衣立在寒风里,我后衣领上的手也移开了。
我以为我听错了,还有点不敢相信,我真的可以走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好似刚刚我的全部挣扎都是错觉。
“喂,这就没了,那你早上把我拉来这干嘛,看戏啊?亏我早上刻意把赵承...”我本来正听着,程铭把李文清的嘴一捂,偏头一瞥,“还不走?”
那眼神带着寒光,我全身立马起了鸡皮疙瘩!
走走走!
谁不走才是傻子呢!
我快速转身准备跑,脚下步子刚迈出两步,远处石墙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不是赵承阳吗?
他为什么躲在那?
他难不成刚刚就在远处看着吗?他在搞什么鬼。
我的心下沉,脚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这两个人是他的仇人拜托!我约他出来玩,碰上这两人在这应付,他竟然就在一旁看着?
想到这,我的身子瞬间发热,一股火气从我的脚尖窜上我的天灵盖。身后这时依稀传来笑声,“傻子一个。”
是李文清的声音...
我不敢想是不是一开始他们就注意到了,所以乐得欣赏一番大傻子为胆小鬼抱不平的喜剧。
可笑我现在才看到。
我抿了抿唇,便虎虎生风地走过去。已经让人看了笑话,我现在就算是走,我也要走的有气势!
果然,等我快步走到石墙,赵承阳就低头站在那,他看见我来了也只瞥我一眼,头继续垂着。
他居然都不屑于躲我一下!这是主动等着我找上门啊...
“你刚刚看见了吗?”我闷声开口,然后紧盯他的反应。也许他是有苦衷的,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真的见死不救。
他先是嘴巴动了动,但几乎没什么声音,“你能不能大点声。”我好意提醒,但这句话不知道撞在他哪根枪杆上了,他突然猛地抬头,双目圆睁对着我吼,“我看见了全过程,你满意了?”他吼完便蹲下埋着头,路过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欺负他了呢。
“不是,赵承阳,你这是什么态度?”此刻我竟想笑出声,那团火卡在胸口半上不下,他蹲在地上依旧半声不吭。
“好啊,你不开口说话,那以后我们别说话了。”我冷笑几声,说完便走。今天本来是出来玩的,遇上李文清和程铭这两个人已经让我烦躁了,偏偏赵承阳还搞这出,真是让人倒胃口!
我疾步走着,时不时看看路过的行人和园里盛开的腊梅,冬日的寒气也往我脸上扑,本来急剧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了。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我干脆直接坐在路边的花坛上。
我真服了!
“你还要跟多久?”我回头看身后这个尾巴,如果不是他恰好打了一声喷嚏,我今天肯定不知道他居然跟了我一路。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的...我...”他说到最后,又把话藏起来了,像个哑巴低着头。
真是,不能把话说完吗?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怎么来决定要不要原谅你?”我双手抱在胸前,无奈地叹口气。刚刚路上我也想了很多,赵承阳不是那种人,可他当时不说话,我也低不下头在他吼了我之后还要哄他。
“我...是李文清他撺掇我爸...所以我来迟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们,我就...”他说到这,好似还哽咽了,“总之...对不起!许安。”他说完用手擦了擦眼,终于把头抬起来敢看我了。
还真哭了,我惊讶。
一双红红的眼睛带着水雾看着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男生哭,何况这还是平时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赵承阳。
我轻咳了咳,“我原谅你了,你...别哭了。来来坐下吧,跟我讲讲你的心事。”现在这种情况,谁还能生气呢,我反而有点尴尬不好意思了,原来男生也会跟女孩子一样流泪。
我摸了摸耳朵,看着他小步走到我身旁坐下,然后低下头。我们沉默地坐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许安,你知道吗,我爸今天打了我一巴掌,他说我就欠收拾...”我听了他的话,才注意到他的脸上有淡淡的巴掌印。
刚刚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呢?唉...
“他为什么打你?”我直觉这就是关键,扭过头看他反应。
果然,赵承阳拳头紧了紧,“因为我...不听李文清...的话。”最后一句他顿了许久才说出口,我瞬间联想到刚刚李文清没说完的话。
今天是他们在从中作梗!
我皱紧眉头,一个私生子,这也太嚣张了吧!
“你爸为什么这么...宠妾灭妻,嗯也不太对,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嘴笨了,说出的话有那么点滑稽,但看他茫然的脸色,我知道又问到点子上了。
怎么平时蛮机灵的孩子,这时就不开窍呢?。“这样吧,干脆趁热打铁,今天全解决了。赵承阳你...跟我说说具体的事吧,关于这个李文清...和程铭,我帮你分析分析。”直觉告诉我,这个程铭在其中肯定发挥巨大的影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作为赵承阳的好朋友有义务帮帮他,那两人实在有病,今天居然刻意来拦我,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接下来,是我最了解赵承阳的时候。
赵承阳他爸很有钱,这是他说的,具体多有钱我不知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去年他爸突然领回来了两个人,就是李文清和程铭。据赵承阳说,两人一来就直接霸占了他的家,甚至有时还要他洗衣服,赵承阳讲到这里时胸膛上下起伏,我都怕他被气晕过去。
“从小我的衣服都是自己洗,但我凭什么帮他们洗!我跟我爸说,他居然还要我照做,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好的,插播完毕,我们继续。
之后呢据赵承阳说,他原本以为这两人就是他爸朋友的孩子,只是来这小住几天,关于这两人的身份他爸从没讲过,那两人平时也不屑于跟他说话,一开口就是要他做事,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俩人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但哪有人对别人家孩子比对自个亲生孩子还好呢?
“对这个李文清,我爸简直是言听计从,这不是私生子还能是什么?就想着补偿他呗,这么多年才领回家呵呵。”他讲到这,呼出好长一口白汽。
“你妈妈不管吗?”这种情况,家里的女主人怎么能忍得下去?
他沉默一会开口,“她在生下我就去世了...”我这张破嘴,早知道不问这个了,但还有个关键人物,“既然李文清是你和你爸之间的小三,那程铭又是哪路的?”
总不可能两个都是吧?如果是这样,赵承阳他爸也太...那啥了,我不好怎么骂一个长辈。
“他...应该是李文清朋友,我也不清楚...我爸兴许想补偿李文清,连他朋友都能一起带回来养!”他讲到这,尾音上扬义愤填膺,但随后人又秧了下去,“所以我就自己搬出去了,眼不见心不烦。不过,我会时不时带些人回家玩,免得他们真把我家霸占了...”
他说完,背突然挺直,嘴角带笑,“他们不在意我,但我那些朋友可太在意我了...”
我无奈,“所以你才常常带着朋友去你家玩,像上次我那样?”赵承阳点点头。
我真是要被气死了,“那是你的家,你怎么还主动搬出去了?”这也太...
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啊!
赵承阳呵呵地笑,“许安,你不懂...我跟他们闹得最凶的时候,我主动提搬出来,我爸一秒都没犹豫就同意了...他明明从小最疼我了...”
我本打算说他做了个错误决定,这不是主动退让吗,但见他手撑头伤神的模样,嘴里的话还是咽了回去。赵承阳也没错,都是他爸的错,为什么要给一个知道爱是什么样的孩子放冷箭呢?如果赵承阳小时过得不快乐,现在应该就不会因为他爸伤心了......
但这种假设是没意义的。
最后我只说让赵承阳振作起来,至少学习上别藏拙了,这样只会让他爸更忽视他。
我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他也没说话,但好在没像上次教室里直接一走了之。我陪他坐了一会,最后看着他渐走渐远的身影,希望他能真明白。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算是明白这有多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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