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其人,不但能文,而且能武。
确切来说,他是相当能打!
至少奥塔涅夫确实是被他这一刀唬住了,本来礼貌有加的大皇子阁下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调整表情并以波澜不惊的语气问好,真是极其失礼的一次会面。
但随后,他立刻反应过来,大力甩开瘫在他腰间的断根,卷起袖子,大步流星踏向一时坐地不起的路德维希。如果他换上凶神恶煞的神情,那这副样子活像上门讨债的□□老大。
想必大皇子阁下精通厚黑学道理,先是严肃礼貌地向敌人问好,就在对方点头之际瞬势拔枪必杀,血溅三尺,然后用手帕抹去枪身上尚且温热的鲜血,手一松,白帕带着一丝凝重的意味飘落敌方头目死不瞑目的脸上,收枪,潇洒转身离去。
一般能干出这种事的在古港片里称作教父,翻译为godfather。由于奥塔涅夫顶上还有个爹,所以只能称作godson。
有人这样指指点点过他,路德维希,你想象力这么丰富,难道每天都在脑子里演八点档狗血剧吗?
差不多吧,毕竟路德维希小时候没少看正宫谋害胎儿渣男和小四勾勾搭搭小五小六横波媚眼的泼天狗血剧,接受能力极强,想象力上限极高。大皇子阁下那双估摸着怎么也得一米二的大长腿跨过来就两步的事,他居然已经脑补出因谋杀未遂而判处老虎凳或者滴水观音等满清十大酷刑张牙舞爪轮番齐上,脸色又白,大为紧张。
大皇子大概率也是个实用主义者,军装外套和军帽一个没弄身上碍事,衬衣被两块健硕的胸肌撑得绷紧,眼神冷酷,仿佛一举能送路德维希小命上西天。
路德维希满脑门冷汗直流。
奥塔涅夫停在他面前,神情微微松下,心里却一阵莫名其妙。
此人的真实面容姣若好女,但是不作表情,眼神凛冽,漂亮变作了杀气,感觉能一刀捅穿他心脏然后拭血离去,冷静到能够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如此看来,他戒备心甚重,如果自己说话一时不岔,估计真的就是一刀捅心的下场。
奥塔涅夫斟酌着语气试探性开口:“你的右手没事吧?”
他早就注意到路德维希瘫陷叶子里的右臂动弹不得,担心其因胳膊骨折丧失一定战斗力,自己没法一个人单打独斗脱离险境。
路德维希暂时站不起身,坐地姿势莫名有种被人俯视看低一个脑袋的感觉,略微不爽,冲淡了要被安上刺杀罪名拖下去杀头的恐惧,抻着脖子冷酷道:“有点麻,没折。”
这两位都是典型的低声线人士,谈话和□□交易现场没计么区别。
特别是路德维希周身杀气腾腾,“晦气”二字直写脸上,呛得大皇子阁下险些打出个喷嚏。而那不甚友好的语气更是加重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只要一点火星子就能着。然而,皇子不愧是皇子,在路德维希这样僵硬的态度中都能寻出半条缝隙把话题切进去。他略微俯下身,摄人的碧绿眼眸直视路德维希那张雷打不动的死人脸。这个距离非常危险,二者眼距不到三寸,路德维希但凡动点心思就能扎大皇子一脑门飞镖。奥塔涅夫强行忽略迎面而来的杀气,沉声道:“这里的植物都是半动物形态,可以移动,有简单的思维逻辑,还可以制作简单的捕猎陷阱。很不幸,这个坑就是它们用树根搬运出多余的泥土后形成的天然陷阱。墙壁很光滑,徒手攀爬不太可能,用武器当跳板也没用。树根包围了这个坑,扎到树根算倒霉。”
路德维希没立刻吭声。首先他没有“皇室礼节”这项贵族功能,其次奥塔涅夫能弄死他的可能比树啊草啊什么的都大。于是他深思熟虑,终于学会了开口说话:
“你起开。”
不错,这很路德维希。
人高马大的大皇子立即起身开,简直听话得不得了。
笼罩上方的阴影终于识相滚开,路德维希松了口气,缓慢动身站起,用了甩右胳膊,一丝麻意从神经末梢传来。这是好事,一会儿他手就好了。
他先是四下打量坑底,都是树叶,除了他和奥塔涅夫没其他生物。然后他仰头望向坑顶,几棵翠绿的乔木玩命似的摇着树冠,树叶窸寒窣窣下落,眼见就要活埋他们。奇特的是,那些叶子一落下便自动黏在一块,块连成片,大片大片的绿色拼图迅速掩住洞口。整个过程可能不超过十分钟。
趁洞口没有完全闭合,路德维希当即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根削尖的树枝,手臂长,当长予掷破树叶正好。但他没立即动手,而是胆大包天地向大皇子伸出手:
“有打火机吗?”
奥塔涅夫还真有。一枚小指长的银壳打火机,底部刻了一排繁复的花纹,入手质感很沉,大写的贵。
路德维希没客气,从地上抓起一大把粘连的树叶,唰唰唰戳上矛尖,自上往下淋了一圈酒精,点火,左臂畜力,把这支四不像的火矛投向洞口。
那树叶遇火即燃,很快把没织成的绿毯烧成了灰,明火汪汪地亮着,把坑底照得敞亮。
路德维希是二话不说直接干的行动派,迅速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随后木着脸问奥塔涅夫:“刚才有别的东西掉下来吗?”
没想到此人竟如此凶残。奥塔涅夫颇为迟缓地摇摇头,感觉自己没死在树根里,恐怕是要被此彪汉认为无甚作用而扔出考场。
人都是有清楚认知的,譬如碰上树怪不要拼蛮力,能跑则跑,不能跑拉倒;再譬如路德维希对信息的处理速度极其骇人,奥塔涅夫只消出个拳脚几招,想当然全身破绽都会被对方看光。
更何况路德维希出手奇快,方才那一系列风卷云残的动作没让他看清,下一秒路德维希就发出了审讯式问话。
末了路德维希自己回了句,“应该不会有,要准备这么大个坑的猎物要是掉下来,人得被压成肉饼。”
真是可恶至极的判断力。
奥塔涅夫拔了拔头发,闷闷地“嗯”了声:“你有什么出去的方法?”
“没有。”路德维希做人老实坦荡,说实话眼都不多眨一下。
洞口点叶子很快就被烧光了,火焰一晃而逝,带来的热度直线下降,把坑底湿冷的气息烘得干燥。
奥塔涅夫心情复杂:“……你这算不算野外放火。”
路德维希侧过头,“学校又没说不给。”
器张、任性。
这是路德维希给他留下的第二印象。
第一印象是男装的女子高中生……主要是娘炮这个词不雅所以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谁知此人如此凶猛,见谁咬谁,上辈子可能是个抬杠的,别人稍微有点意见就怼回来。
旁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但老虎只是陆上肉食动物的顶端。当老虎碰上海底蓝鲸时,敢问老虎何去何从?
蓝鲸曰:用海水淹死它丫的。
毕竟众所周知,老虎不会游泳。
奥塔涅夫感到了脚崴的挫败感……因为路德维希又哑巴了。他望着洞口,表情平淡,仿佛面部肌肉坏死多年,抽都不带抽一下。
他忽然看向奥塔涅夫——这个看向有疑,因为他眼神不聚焦,不管凝视什么人都会让人有种“他没在看我”的莫名错觉,能让人相当不爽。
只见他指指洞口,问:“你能看见上面吗?”
他指的是地上,这一点准没错。
奥塔涅夫比他高出将近一个脑袋,按理来说,他看不见地面的情况,奥塔涅夫站在边缘,应该能看见。
而奥塔涅夫眯起眼望向洞口,入眼一片葱绿,其他的如果还有,算他眼瞎。
他摇头:“没了。”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诡异之处:火去哪了?
地面上积攒了厚厚的落叶,火能烧上去,证明应该能点燃其他落叶。那为什么没看见腾起的焰光。
电光火石之间,路德维希一声暴喝:“趴下!”
那真是十分奇特又怪异的景观——一棵十几米高的红棕乔木拔地而起——这里说的是它主动拔地爬出土壤。黑黝黝的树根伸展舒卷,它的身量登时拔高二三十来米,“站”起了身子,顿时一阵猛烈的地动山摇,它——跑起来了!
被太阳烤烈表皮的树干爬满焰苗,红红火火,烧得忘乎其所、手舞足蹈。那树根作千爪鱼,直接跨过火圈,为坑洞投下一道巨大的阴影,地动山摇地跑了!
路德维命勉强看清刚才飞过头顶的东西,大骇:那什么玩意儿?
他没有歧视会动的树的意思,但这位仁兄跑起来……真是有打算活埋他和大皇子的凶悍之相!
大皇子半蹲在地。路德维希叫他趴下,他自然不可能真的不顾形象倒头趴下,再说那可怕的动静是倒个地就能躲开的吗?他也有些许震撼:“这些树怕火?”
路德维希恹恹地抬了下眼皮,“树根不怕,别想着用火烧树根。”
这里便体现出二人知识储备的差距了。
但凡在热带生活过的人都会知道,树叶摸起来柔软干燥而且没有一点湿滑的感觉,那其中几乎不含什么水分,从而可以推断它的本树也不含什么水分。
但是,树干可以干,树根却不能干,毕竟它树根干了,它还怎么喝水?
让我们恭喜奥塔涅夫同志喜提外号godson()
这篇文好多人都有外号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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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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