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窗口闪着警告弹出:“舰体尾部受到微陨石群撞击,造成五处外壳损坏。”
路德维希挥开弹窗,下令:“能量场数值调高百分之二十,暂时断开损坏处供电。航道向西偏十二个分度。”
舰体发生轻微偏移——与此同时,一颗直径约五千米的不规则陨石与航道擦边而过,身后拖着一条遍满细小冰晶的雾带尾迹,幽幽前行。
航道观察员大气不敢喘。这就是陨石带明摆的危险,任何星舰进入其中根本无法规划航道,无数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型陨石随时准备好撕裂人造器物外壳。只能不断地计算、不断地观测,AI作出计算结果时指挥官就必须同步作出相应选择,一秒不能耽误。
但是——很明显,他们指挥官的反应速度远超常人!
无边漫游的黑色陨石淹淹了巡逻舰的庞大舰体,同时造成航行的重重阻碍。追击舰群一时失去了方向,在陨石里无头苍蝇似的乱撺。
路德维希通过中粒子转接信号也看到了敌方的混乱局面,还不够满意。
过于分散了,和刚才没什么区别。
“准备启动随行巡逻舰。”他解开一道保险锁,警告立刻又跳出来:“警告!释放巡逻舰需要正副舰长随行权限解锁!权限钥匙并未到位!”
路德维希愣了一下,大脑从看过的星舰驾驶指南中翻出这一条:当正级指挥官与副级指挥官意见不同时,所有派遣舰与武器发放权限都将锁死。
该死!他居然还要征求别人同意!
那一瞬间,路德维希仿佛被打回了原形,从刚才威风凛凛、冷静果断的指挥宫,变回了那个嘴带三分刻薄、蹦不出半个好字的臭屁男孩。说他礼貌么?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哪次好好征求过他人意见!
他用力瞪着那两行红字,好像用尽全力就能用目光劈开那道权限锁。
冲进陨石带所争取到的喘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驾驶歼星舰的那帮土匪就要靠蛮力扫除周边的大小陨石,路德维希终于发出一丝艰难的气青,手指划出副舰长的通讯面板,不情不愿地点击下拨打键。
副舰长是个典型的大嗓门,却简之又简地切中命题点:“计策?”
路德维希心说我计策你个鬼!要是把每一步计划都详细讲给你听,我俩早上西天见上帝去了!他用僵硬的口吻解释了几个字:“我要放随行舰。”
“几个?”
“全部。”
副舰长虎吼一声:“你他妈吃错药了吧!”
路德维希被震得虎口一抽,大拇指抽抽地疼。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纯属在放屁,所以努力在找补丁:“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但我需要用随行舰聚拢目标……”
“空舰状态?”
“空舰状态。”
“异想天开!”副舰长骂骂咧咧地交出了另一半权限。
钥匙两份权限通过验证,三十二艘随行舰在舱肚内显示列序。路德维希略略一扫,解开三十一道加固锁并打开出舰舱门。三十一艘与歼星舰一般大小的随行舰悄然散入陨石群中。
随行舰是科研机器,全舰上下最具攻击力的就是一对机械臂和金刚钻头,因此质量颇轻,哪怕不安装大功率核反应堆也能勉强达到千分之三的光速。
用它来驱逐高速轻便的歼星舰着实异想天开,然而路德维希也没想正面迎敌。他需要的正是随行舰那对机械臂,以及三十一名远程驾驶员。他从随行科研团队中抽出人去操控四散的随行舰,按照他的指挥,每艘随行舰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抓紧了一颗与它们等体积的陨石。
“东北方向二十三度四十七分,投射!”
要改变陨石的运动方向需要不同的参数,可人为制造一场陨石雨用不着那么精细的计算,所有人齐喊三二一拼命向前投石头就对了。
此时歼星舰群距离巡逻舰本体仅有一千千米,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几乎马上要接近屏蔽扫描的极限。再近一点,巡逻舰的位置就会暴露在敌军的扫描网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陨石雨打乱了歼星舰清扫周边的计划——他们应该不会想到,反震动扫描这样昂贵的材料无法大面积作用在大体积星舰上,科研机器却必须使用该材料!
他们检测不到近在咫尺的随行舰,只能将这场陨石雨归结于运气不好,极其狼狈地驱往另一片陨石密集但运动轨迹相对稳定的区域,放弃依靠蛮力在陨石带中搜寻目标,转而重新聚在一起,将剩余不多的能源进行重新分配。
一群蠢货。路德维希轻蔑地看着实时影像中逐渐聚拢的歼千星舰群,轻轻吹开落到眼前的一缕发丝。这么不自量力地清扫陨石,歼星舰哪来那么多空间装载能源?
不过陨石密集区也还不够,间距太大了,跑得快点就躲过反物质攻击了,还得再近点儿、再近点。
他挥手下令,让随行舰再跟上军贴近敌军位置。此时,聚在一起的歼星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舰体不再运动,看上去只保持了最低耗能的生态系统;另一部分继续追击,没再用激光劈开迎面的陨石。
两个部分越来越远,彻底变成了两支舰队。
下一刻,又是一场激烈的陨石雨降至前行舰队,为首舰只似感到不寻常,立刻打开近距离扫描。舰首有一口青灯亮起来,顿时燃起一颗青豆大小的光源。
副舰长立刻连接上舰长室通讯路线:“你疯啦?!小伎俩只能得逞一次!第二次他们就要抓到随行舰了!!”
路德维希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让随行舰去抓它们。”
他话音刚落,前行舰队就立刻调转方向,瞄准随行舰的位置放出高能粒子束,红光不断迭起落下。
随行舰太轻了,轻到能用滑翔的轻盈姿态直接躲开笔直的光束,随后加速,冲刺到前行舰队正上方。
路德维希确定好位置,向手心冒汗的科研人员们点头:“抓!”
随行舰扁平的舰体两侧登时伸出一对闪着银光的钻头——样子滑稽得确实有点像螃蟹,但那对钻头可不简单,那是能直接钻开矿山的!
一声下,全速前进的随行舰当真如螃蟹般横过身体落到歼星舰顶部。沉重着陆后,一对高速旋转的钻头以迅猛之势破开外壳材料,激溅的火花在漆黑的太空战场中狂舞。
敌军目瞪口呆——至少从他们傻愣着没动的表现上看,他们应该是被科研舰如此凶残的攻击力惊呆了。
路德维希恹恹地想:我选修的初级星舰设计可不是白写了论文。
星舰这种东西,不论大还是小,只要不是光秃秃一颗载人的圆球,基本上都会具备一点打击能力。关键在于,此人至少要用两年时间与设计星舰原理互相折磨。
所以,星舰指挥于他而言,当真不难。
他揉揉酸痛的脖颈,把最后一步托盘而出:“劳驾,请给我外载反物质的权限。”
实时画面里,随行舰已经成功把钻头卡进外壳材料里。仅此而已了,星舰的外壳保护层不是钻头能够轻易凿穿的东西。路德维希要的也是这个结果。整个进攻过程只有二十秒之短,于是科研人员们又执行了一项匪夷所思的命令:放弃连接钻头的缆索。
他们灵光的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哈?放弃什么东西?干吗用的?
几十条银灰缆索静静悬浮在歼星舰上方,敌军也感到莫名其妙:啥东西?轻袭队吗?
他们还没来得及动身去追击失去有效攻击工具的随行舰,乘坐的星舰突然猛地上提,舱室震了两震,和陨石脸贴脸撞上了——这玩意儿什么时候靠上来的?!
诸敌尚未理清思路,近距离扫描网上神不知不觉地出现了一艘新的随行舰。他们不知道,那舰上装运了一个匣子大小的不动舱,里面载有五克的反物质。
路德维希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一团歼星舰和陨石混合体在一片白光中泯灭的景象。
意识又被扔进海里流过一遭,路德维希抿了下唇,想着要不要做出一个“我很想吐我很恶心”的表情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强烈不适,视野便已缓缓恢复到现实场景中。他猛地起身,坐久了腿麻,大脑血液下注,脚脖子一歪,人差点瘫回外骨骼上。
模糊的视线只捕捉到另一个人影,那人生的黑发黑眼,剑眉星目、一派阳刚正气,是那种电视剧里一出场就让观众安全感爆棚的好人长相。再定睛一看,此人眼神坦荡,正毫不遮掩地在打量自己。
路德维希差点被看出毛病,以为自己脸上长了朵花,不然哪能那么招人上下打量?
唯二率先苏醒的考生你看我我看你,都努力在观察对方的样子,就是眼神都不咋滴,看了半天也没从对方脸上看出朵花来。
路德维希许久才反应过来:此人是个雄性生物!
不是说谢尔夫哪点不像男人的意思,而是他男人到超出了路德维希对于雄性人类的认知,只把他当个强壮的人类看的;面前这个剑眉星目的好人脸可就不一样啦,他是那种走在校园里会有着红脸的女生上前递情书的招异性喜欢的人类,明明白白让人知道这男的会义正言辞拒绝表白的强烈存在感。
路德维希又一哆嗦,手指抖成了筛子。
敌意这东西的存在很微妙,它通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同性又同领域竞争的生物当中,同性这个关系就很巧妙,它说明了一件事:你该有的部件我一样不缺,我他妈到底哪点不如你了?
没错,路德维希从这位脸上看出了这个意思。他没有觉得自己回瞪是在嚣张回应,而是透露出一种浓浓的疑惑:哥们儿你眼睛抽了?
好吧,大自然中确实存在激烈的同性竞争,但他俩哪个部位都不多哪个部位都不少,堂堂正正对比堂堂正正输赢,他瞪自己有个屁用?
他翻开计分面板一看,好家伙,目前得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叫陈立霆。想来陈立霆便是这位阳刚正气的好人脸,果然连名字都是正气十足的感觉啊。
哦!此人得分八十七,他得分九十二,差了那么五分。
……倒也不至于到天理不容的地步。
路德维希的战术讲究一个快准狠,重视速率与伤亡程度,不是冒险,如果考试没放大海的话他会果断选择在陨石带里和歼星舰玩消耗战。
斩草除根是原则,我路很严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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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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