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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河畔浮动的暮色将河面染成金箔色,雕花窗柩外摇曳的船舫如同一条条隐于斑驳光影中的银鱼,在河面起起伏伏。

隔着薄薄的窗纱,温久宁能看到河面的波光粼粼,和岸畔嬉笑的人群。

船只围绕在巨大的船舫旁边,慢悠悠地行进,一点都不颠簸,坐在凳内反倒比马车上更舒服。

距离拨营从泾州回姑苏已然过去四五天。

来到船上后,温久宁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窗边,看着两岸倒退的风景。

过了南北泾渭分明的河线,南边的人面上总是多些笑意。

第一回从泾州去姑苏时,也是顺着这条河面。

门扉由人轻轻叩开,随着房门吱呀吱呀拉动,红烛兴高采烈地走进,“娘子,快到姑苏了,总管能吃些新鲜东西。”

在船上吃食紧凑,多为河鲜。红烛吃的嘴巴都冒泡,满心都惦记着姑苏的手艺。

温久宁如梦初醒,忍不住起身朝窗边又走近点,仔细去打量附近的景色。

白墙灰瓦是在北方见不到的江南景致,时不时有挑着扁担的农家人在岸边吆喝。覆盖细腻冰霜的枝桠堆着薄薄雪子,高大的红色灯笼挂了一溜儿。

“这船开得还真快。”

“不仅开得快,这日子过得也快。”

才多久,已然是大半年过去。往后再翻个把月,就是新岁的春日。

红烛没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尴尬笑笑,“才五天的功夫就到姑苏了。待会儿到了府邸娘子好生歇息。”

“越褚沂呢?”

闻言,红烛微愣半晌,“越褚沂在底下忙着商议登基的事。”

“派人去请他,就说今夜邀他赏月。”

红烛狐疑看眼天边。

这个时节赏哪门子的月。

“娘子这是——?”

红烛小心翼翼看着对方神情,哀痛道,“您莫因大夏大势已去愁怀了身子,奴给您讲画本子。”

“传闻在深山老林,有会吃人的妖怪!一日,农家女小蝶为替父亲治病,涉险进入山林。您猜她看到了甚么——”

温久宁僵硬扯扯嘴角,“这个你讲过了。”

“奴再换一个。从前在子母河里……”

温久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有气无力摆摆手。

红烛止住声儿,带几分揣揣不安,“娘子莫不是打算做些甚么?”

温久宁没解释。

如今交代她怕红烛兜不住事。

袖口下的簪子握在手里冰凉,需要靠人紧紧地攥着才能避免滑落。

温久宁剪着灯芯,看蹦出的火星子影影绰绰。

今晚,是她动手的最好机会。她不能再等了。

越褚沂和大夏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是乱臣贼子,而她是温家的女儿,无论如何,她都要杀了他。

见温久宁的神情有些不对,红烛一颗心死死叫人攥着,她欲言又止。

软凳内的人已然说道:“我想沐浴,你和杏桃替我准备些热水罢。”

屋内脚步声渐远。

温久宁深吸口气,紧张朝屏风后走去。确保喜来不在附近后方快速解开胸前的衣带。复弯腰从床底下抠出塞在墙缝内盒子。

随着搬运重物的声逼近,她忙不迭盖好屋内异样,淡定坐在榻边拨弄头发。

杏桃一板一眼扛着东西整齐摆放好,仔细朝冒着热气的浴桶内塞入花瓣和羊乳,又贴心将干净衣物置在炭火边。

生怕温久宁着凉,婢子们手脚利落多烧两盆银丝炭。

暖烘烘的火烤的人浑身上下都泛着懒散。

温久宁轻咳声屏退左右。

鬼鬼祟祟锁好门窗后哆嗦着手掀开盖子。里头赫然摆放着巴掌大的安神香。

喜来每次起来取过来的香,都藏在这,攒到如今已然有致人昏睡的量。料想凭着越褚沂的本事也抗不过半炷香的时辰。

打定主意后,她将安神香全部倒入水中。白色的安神香很快溶解,化成雾气,除去空中多丝甜腻外再寻不到踪迹。

温久宁解开衣裳,只露出脖颈在水面外,全身一动不动,任由带着药性的温水浸泡。

泡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外头红烛觉得不对劲欲叩门时。

她方不紧不慢从水中出来,用干净的软布擦拭身上滴落的水珠。

刚出浴的美人脸颊粉嫩,发丝都挂着熏香。

杏桃上前收拾好溅落的水渍,将对方打湿的发尾抹上精油。

温久宁安静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能看到屋内整齐的摆设。

“娘子还有旁的吩咐吗?”

“杏桃先去布置晚膳,红烛留下替我寻件黄色的衣裳。”

待屋内只剩主仆二人后,红烛几乎软瘫在地,“娘子,您——是不是打算杀他?”

知主莫若仆。她跟在温久宁身侧十载,岂能瞧不出对方的打算。

“表现得很明显吗?”

红烛老实巴交:“有些明显。”

温久宁登时不说话。

她对着铜镜练习许久,日日夜夜都控制着面上的紧张,谁曾想一下子就由红烛发觉。

“换成旁人大抵是瞧不出的。”

有这句话宽慰,温久宁抵着下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夜必须动手。”

“刺杀之后呢,娘子焉能全身而退?”

温久宁瞧眼窗柩。

红烛大惊失色,“您不会是打算刺杀后从窗户旁边跳入河里罢?”

“不错。你提前潜入水里,若我跳下去时还有气息,你带着我快步从河底下离开。若是不成,你自个想法子逃回大夏,将我

刺杀的消息告诉华阳,后头的事他们自会安排。”

“不成!您一个人来太危险了,必须奴在您身边。”

温久宁猛然低喝,“这是命令!”

话音落,红烛怔怔。

温久宁咬着牙,“现在就去布署,你多准备一分我才能多一分活命的把握。”

她将备好的银票和防身的匕首一股脑塞入对方的袖口。

有这些东西,红烛潜入河底后便是为所欲为。只要不带自个这个拖累,红烛总有办法回长安。

“况且我不一定会死。”温久宁说道。

红烛没有吭声,她看着温久宁还有几分稚嫩的脸说不出话。

“时间不多了,你快出去准备。”温久宁推搡着她朝外去。

隔着屏风,红烛扭头,固执望着对方。

而后,她蠕动着唇缓缓道,“奴一定会带您活着回到长安。”

温久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再耽误时辰,红烛快步从右侧下楼梯,借着去后厨的功夫悄无声息混迹人群。

玉漏走着钟,碧波河面无端惊起风。

大地过了小半炷香,温久宁听到熟悉的脚步。

这个脚步每夜都伴她入眠,成了雷打不动的催命符。

门边站着的人身量高大,他光是慵懒地双手环抱就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我正要派人去找你。”

越褚沂略微挑眉头,似乎对这话不太信。

温久宁忍住直接拔刀相见的冲动,温声细语,“上回在这儿的时候,我们还不是夫妻。”

那个时候她还满心幻想着越褚沂能把南贼打的丢盔弃甲。可谁成想,他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南贼,害大夏四分五裂的罪魁祸首。

倘若有机会重来遭,她一定不会登上那座船。

可冥冥中似有注定,若非她意外出现夏澄明未必能够恢复记忆。

剩下的事温久宁不欲多想。

“听下人说你还亲自下厨?”

越褚沂走上前用筷著拨弄着放在玉碟当中的糕点。

温久宁面不改色,“你尝尝。”

程一立马上前一步拿银针挨个试毒,并撕小块放入自个口中咀嚼。

温久宁安安静静等他试菜。

这些糕点的确没有添加任何佐料,她要的药在自己身上。

“好吃吗?”

越褚沂面无表情将玉蝶内的东西囫囵吞下,“好吃。”

温久宁笑眯眯,“好吃就多吃些。”

左右是他的断头饭。

程一险些瞪出眼珠子。

这些糕点他可是都尝过的,简直比猪食还难以下咽,也就只有他们大人能够神色如常全部吃干净。

“看在你难得下厨的份上,我也给你看件好东西。”

随越褚沂轻打个响指,门外走来一排婢女。她们皆举着手中的托盘,里头层层堆放着登基大典时的皇后翟衣。

此衣以顶级蜀锦制成,朱红底色上用金线绣满了展翅欲飞的凤凰,腰间束条明黄色的锦带。纯金打造的凤冠贵不可言,每只金凤皆镶嵌上百颗玛瑙,镶着血珠串成的流苏。

饶是温久宁有所准备,依旧惊讶于越褚沂的大手笔。

他戏谑打横抱起人朝屏风后去。

一干婢女有眼力见地退下。

越褚沂手指灵活替温久宁解开素白的衣裳,将柔软内搭穿过双臂。

按说此等华服工期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然此物匆忙之中竟半点都跳不出错,甚至尺寸都严丝合缝。

“你什么时候量的身?”

越褚沂好笑掐着她的腰肢,“我日日夜夜抱着你还需要量吗?”

温久宁不得不承认越褚沂的直觉还挺准。

随着最后一个盘口扣好,越褚沂很是满意地上下打量。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般打扮,都顺眼了不少。”

温久宁剐他眼。

分明是她人美能撑得起衣衫。

铜镜前的人姝色无双,端是凤仪天下的气度。

“还少了一点。”

没等温久宁问少了甚么。

越褚沂熟练从她的梳妆台中翻出了一枚朱红色的胭脂笔,而后在其眉心点下一朵海棠花。

灼灼其华,亮的压过凤冠上的贝母。

“我之前还当你的腰会变粗,想着要不要多预留些布匹,现下看来依旧平坦。”

越褚沂将大掌停在她的小腹上。

温久宁看着对方蹲下身,满是期待地将耳朵贴在肚皮。

纵然隔着繁重的礼服,她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越褚沂脸庞的热。

有瞬间,她想直截了当地告知他这孩子永远不会长大,因为他从未来到过世上。

铜镜内两道纤长的身影交错着,弹成絮絮叨叨的戏曲。

泛黄的屏风拓出几尺的水墨画,调皮的墨点子挂在人影上反复挪动。

很突兀的,温久宁忽而踮起脚,在越褚沂的唇角吻下。

她头遭,如此大胆而热烈。

像朵应季的海棠,在越褚沂的不解中开的分外妩媚。花蕊轻颤着徐徐打开,花瓣弹着微小的露珠。

温久宁仰着头看他,杏眸里盛满了温柔的水色。

几乎软下去的腰就那般柔弱无辜地划入他怀抱,而双臂轻轻捏着越褚沂的衣摆欲言又止。

越褚沂压下腰,声音哑的不像话,“别闹。”

温久宁得寸进尺顶住舌尖在他的唇边舔了舔,还狡黠眨巴眨巴眼。

越褚沂猛地勾住她的腰,单手托起细嫩脖颈欲求不满咬着她。

温久宁难得没有犯怯,反倒毫不留情回敬。

“可以吗?”

温久宁只拿水汪汪的眼看他。

罗帐由玉簪击落,连带着门扉也由越褚沂挥出去的掌风掩着。他眼尾红得厉害,却虔诚顺着她的眉眼慢慢描绘。

每回,越褚沂都横冲直撞像个野兽,唯独今儿,他小心翼翼得过分。

他的唇最后落在温久宁的下巴。

她看不见对方的眸,却能经由自个的手腕听闻越褚沂的脉搏。

温久宁别过眼,望着一步之遥的窗柩。

半掩着木板片外是海天一色,碧得令人心颤。

明明船没有起伏,但是她自个却如同一叶浮萍,找不到依靠不住摇曳。

外头依旧是一片祥和,海面的金光,如同织女们洒叉的线,密密麻麻交错在一块,形成一张又大又漂亮的锦衣华服。

温久宁身上的衣裳解开两层,顺着床榻落在地上。上头满满当当的南珠贝母装饰在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随凤冠被月越褚沂的大掌挑下滚落在地上,温久宁满头墨发铺散开。

越褚沂半拥着她,轻的不像话。

温久宁麻木张着双眼,一瞬不顺盯着窗的方向。

越褚沂的吻从唇边向下,然后每一寸安神香都裹入他腹中。

醉人的香气在汗水的浸润下,香甜的有些过分。

短暂的失神后,温久宁忽听到头顶低低的叫唤,“阿宁……我……”

急促掠过的号角恰盖住越褚沂的后半句话,温久宁努力从他上挑的眼里窥出几分欢喜。

她的双臂挂在他肩头,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去看他凤眸里面满满当当的甜酒酿。

外头的号角大抵在宣告船即将停泊。

用不了多久,越褚沂就会走到姑苏的皇陵旧址,登上无双的宝座。

可惜——他遇到了她。

没有任何犹豫。

温久宁勾出藏在枕头底下的银簪,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准越褚沂的脖颈插入内。

冰凉的簪子带出喷射的鲜血,冷热交替之间,她的手分明在颤抖,却始终不曾退让半步。她抵着簪子,直到只剩下雕刻有海棠花的头留在外面。

无尽的鲜血飞溅,在烟灰色罗帐上泅出点点红梅。

更有无数蜿蜒的血迹,顺着她的小臂流下,有一两滴蘸在温久宁雪白的面上。

她想拔出簪子再补一记,却发觉手腕由越褚沂按住,半点无法挪动。

“你杀我。”

温久宁透过被鲜血沾湿的睫毛,目光寸寸上移去瞧越褚沂的神情。

本以为他会悲痛欲绝,会怒不可遏会惊慌失措。然,诡异极了。

他的面那般平静,平到好似在问她,‘你想吃甚么?’

不知道是血的腥甜还是安神香的甜,温久宁觉自个的喉头被这些味道堵得有些闷。

“我杀你。”

“为甚么?”

温久宁想也不想,“我恨你,恨你强迫我羞辱我,更恨你身为乱臣贼子挑起战事。越褚沂,你早该死了。”

这句初识由夏澄明说的话,最终由温久宁再次还给越褚沂。

长安人说的不错,南贼罪孽滔天,的确早就该死了。

“抛开那些呢?”

“甚么。”

“若我不是南贼,你还会想杀我吗?”

风雪交加的夜里,船舫的旗帜摇摇欲坠。

越褚沂突然疯魔般攥紧她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骨头咔嚓作响,“说!”

温久宁忍痛骂道,“会!

即使我们换个身份,我也会杀你。因为你本就暴虐嗜血,今日若非我先出手,他日我必定会死在你的手下!”

“所以你以为——我会杀你?”

“是!从我们的第一面开始,你就想杀我了。你现在掩饰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你内心深处的阴暗,一旦我有不如你意的地方,你就会全力报复。”

那些话她说的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快。

好似为了折断最后根稻草,温久宁恶狠狠,“还有这孩子是我骗你的。我根本没有怀孕,不过是借助药物的帮助才产生的假象,为的就是让你放松警惕。

在每一个你抱着我满心期待他降临的时候,我都觉得无比的恶心,无比期待你知道真相后气急败坏,就像你当初恶意当着大夏的面羞辱我一般!”

所以——

她杀他,本就是天道好轮回。

温久宁吐出喉头的酸涩,“直到今日,我们方才真的两清。”

他囚禁她,羞辱她。往事种种,皆用这把簪子回敬罢。

从今往后,长安贵女温久宁,再也不必看见南贼越褚沂了。

海棠花摇摇欲坠,沾染了血迹后更加瑰丽。它由越褚沂攥在手心,像只断了翅膀的雏鸟。

温久宁咬在他的虎口,血气充斥她鼻腔还带着皮肉分离的牙酸声。

借着越褚沂身形发晃的瞬间,温久宁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血人。

屋内香炉因床榻晃荡歪倒在地,满桌书册凌乱散落。

温久宁撕开繁重的华服猛然爬上窗柩,顺手踹倒烛台。

熊熊烈火窜上罗帐,烧得呛人。

早就预演过无数次的场面温久宁做的从容不迫,三两下踢开窗,借着软凳爬上去。

似有暗卫察觉到不对劲,正在往此处赶来。杂乱的脚步声逼得温久宁祈祷越褚沂的伤能拖住暗卫的脚步。

按理说大仇得报,她应该满心欢喜。

然而此刻将鱼入海底前,她好生奇怪地想到,方才未听清的那句话。

越褚沂说道是——“阿宁——”?

不过,并不重要了。

她同越褚沂,此生不会再见。他的遗言,有甚么好理睬的。

河水没入她口鼻,苦涩得让人挣扎不得。

面颊彻底沉入底前,温久宁看到越褚沂呕出口血,踉跄着双膝跪地。

渐渐逼近的暗卫大惊失色,飞奔上前欲救出火力的人。

越褚沂捂着脖颈内的簪子,他的高马尾早在挣扎中凌乱垂直腰间。满身血污在滔天火势下红得不真切,破碎的神情拼劲最后

力气望向河面。

认识越褚沂许久,当真头遭见人如此狼狈。

委实大快人心。

有一只手捏着窗边木板用力到发白。

在温久宁疑心对方要追随她一齐跃入水底时,深血过多和安神香的药效终于发作。

那双手无力顺着窗柩边垂下,带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触目惊心到,让人眼疼。

船舫内的嘈杂全都由河水隔绝在外。

温久宁的身子不断下沉,她缓缓闭上眼。

带有腥味的河水涌入鼻腔,冻得她的四肢难以游动。

隆冬的河水,委实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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