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两个字,裴恒刻意加重了咬字,余音一直萦绕在娇蕊的耳畔。
骗?
死而复生的人,突然和她说了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情况?
“裴郎。”她还在示弱,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正好落在裴恒的手背,“你……你弄疼我了。”
“你还知道疼吗?”裴恒看向自己的手背,正好看到孟娇蕊脖颈上淡淡的红印,“三年前你骗我的钱就算了,为何要杀我?”
被镖局追杀时,他想着一定要活下去,问问孟娇蕊,他裴恒有哪里对不住她?
“我没有。”
“还狡辩!我亲耳听到你们班主,花十两银子取我性命,才十两就想要我的命,真是做梦!”裴恒突然凑近,嗅到了娇蕊身上的梨花香,不自然地撇开头,往后退了一步。
十两银子?
娇蕊确实不知这个事,那日班主找她说事,等她回去时,就看到裴恒买的宅院被烧成灰烬。
她一直以为,宅院的事,才是班主的手笔。
至于镖局买凶杀裴恒,娇蕊是真不清楚,但裴恒谈起这个事,显然这里面还有其他事。
娇蕊的心思飘远了,引来裴恒的不满意,“死到临头,还走神,是在想,谁能救你吗?是你那个油腔滑调的班主,还是哪个姘头呢?”
“裴郎,我……”
“别喊我裴郎!”
“裴……裴四爷,我是有苦衷的。”
一声裴四爷期期艾艾,听得裴恒更不得劲,但看着孟娇蕊慌乱的模样,他又觉得,不能让她死得太容易了。不然对不起过去三年寻人的辛苦。
他往后坐下,架起一条腿,这一次,轮到他来掌控主导。
语气变得平缓,裴恒开始回忆他与孟娇蕊的相识,“三年前,你被戏班班主打鞭子,也是用这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掏空了钱袋,还抵上了我母亲给的玉佩,才给你赎身。”
说到这里,裴恒自嘲地冷哼一声,墨色的眸子渐渐晦暗,“你说父母双亡,无处可去,求我给你一个容身之所。我一个浪迹天涯的人,不想带着你,时隔一个月,在宴席上瞧见你又登上了戏台。我想找你问个缘由,你却浑身滚烫地钻进我怀里。”
“是,是我没把持住,被你的温柔乡蛊惑,所以我活该被骗,也活该被你算计。但我命大,老天爷让我再遇到你,就是觉得亏待了我太多,才会让我得偿所愿吧!”
话毕,裴恒的薄唇微微扬起。
现在重逢,苦寻多年的未过门妻子,成了父亲的姨娘,是造化弄人吗?
不。
是孟娇蕊的报应来了。
“苦衷?”裴恒半眯起眼眸,“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苦衷?”
从小的寄人篱下,让娇蕊最擅察言观色,对上裴恒的目光,便察觉到了危险。
她怯怯地垂下头,“父母双亡是真,无处可去也是真。我并不知你口中的十两银子怎么回事,那日班主喊我去拿东西,等我归家,宅院已经烧成灰。当时看到了你的玉佩,我才认定那具焦尸是你。”
这些都是真话,但娇蕊知道,裴恒现在并不信她。不过想活下去,她就只能咬死不知情。
“你也知道,女子在外多有不易,没了你的庇佑,班主再来寻我时,我也只能跟他回去。但我真的,不知他要杀你。”娇蕊抬手发誓。
“当真?”
“比真金还真。”娇蕊道,“后来戏班兜兜转转了好些地方,直到遇见侯爷,听说我命格旺夫,侯爷才……才非要娶我进门。”
话中的停顿,让人不由觉得,嫁给老侯爷,她是被迫的。
连裴恒也下意识地这么认为,可转念想到已经被骗过一次,裴恒只觉得孟娇蕊还在狡辩。
他静静地打量着孟娇蕊,眼底慢慢浮起玩味的意思,他是逆子,是京都里最有名的纨绔,没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屋内的安静,让娇蕊更加忐忑。
她怕裴恒去揭穿他们的过往,那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要半真半假地哄着裴恒。
她知道,裴恒最是记仇,也玩心重,骨子里叛逆又乖张,不能违背他的意思,但也不能太顺着,不然他就会觉得无趣。
“叩叩。”
有人来敲门。
“孟姨娘,侯爷快到喝药时辰,您快和奴婢过去吧。”
听到兰香的声音,娇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可是裴恒却突然拿起杯盖,松手砸落下去。
娇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解地看向裴恒。
裴恒却无所畏惧地端起茶盏,再次丢在地上,用唇形和娇蕊说了三个字——不许去。
若是娇蕊不听他的,他就拿别的砸,反正他不怕兰香进来,他那点名声,不怕更差。
“孟姨娘,您怎么了?”兰香刚升了大丫鬟,本想来和孟姨娘套近关系,人人都说孟姨娘出身低贱,侯爷迟早会腻了孟姨娘。但她不这么认为,翠竹都在正德苑多久了,谁也奈何不了翠竹,今儿侯爷却为了孟姨娘撵翠竹,可见侯爷多看重孟姨娘。
“没什么。”娇蕊匆匆去开门,看到兰香便开始咳嗽,“我可能中暑了,这会过去,怕过了病气给侯爷。”
兰香体贴地道,“是翠竹姐姐太粗心,非要拉着您在院子里说话。既然您病着,奴婢去和侯爷说一声,侯爷最疼您,他会理解的。”没有翠竹,孟姨娘又病了,不就是她上位的好时机,她乐意帮忙传这个话,还能给孟姨娘卖个好。
兰香的那点心思,娇蕊都看在眼里,关上门后,才敢大口喘气。
“三年没见,我以为你胆子变大了,眼下也不尽然。”裴恒起身朝娇蕊走来。
直到娇蕊后背撞上梁柱,裴恒还不见停下。
她慌了,“裴四爷,你要做什么?”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裴恒俯身低头,看孟娇蕊偏过头,冷哼道,“你该不会幻想我要对你做什么吧?”
娇蕊没答,有细风穿堂而过,鬓角的发丝拍着脸颊,呼吸变得急促。
“呵。”裴恒负手转身,“你就别期待了,我可没那么饥不择食。你说你不知情,我暂且认为是这么一回事,等我找到你那个戏班班主,届时水落石出,谁也别想逃脱。”
至于黑寡妇的事,裴恒没拆穿孟姨娘,看她演戏、看她装可怜,又看她有意无意地和自己卖好,裴恒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她演她的,反正她现在是他的笼中雀、瓮中鳖,注定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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