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半学期的其中过后开始确定各个同学的小三门选科意向。程敏磊让大家在小纸条上写好自己的第一组合志愿及第二组合志愿，让陈子衿一一统计在名册上，完成后交给她。
经过快要两个学期的学习，陈子衿从一开始想选政治历史化学，到后来实在无从可选，只得全选文科，成为罕见的政史地选手。
自己一开始竟然会天真的想选化学，陈子衿在内心嘲讽自己。这实则是因为高一暑假最开始的补习，她很喜欢那个教化学的女老师，觉得她温柔又讲得清楚。以至于在学习前期她认真记了许多化学笔记，成绩也还能看得过去。只是没想到后来上网课的几个月，自己的化学逐渐因为上课摸鱼而落下许多。自此化学这门课的知识在她心里逐渐走向魔幻，再也听不懂到底在讲些什么。
班主任程敏磊是教政治的，她极力举荐大家都来选政治。
理化生早已被四校八大的人给占了个遍，因此在卢昌这样的末流市重点高中，大部分学生只得通过选择政治历史这样的课程，才不会在这种按全市排名划分最终得分的等级考试中下场太惨。
即便如此，在明明知晓政治这门课是名校学神都选择概率极低的情况下，年级里大多数的人仍然不愿意选择政治作为小三门之一。不是因为太难，而是因为政治组的人都太可怕太鸡血。
程敏磊属于是政治组里的新鲜血液，她承师于政治组组长朱琴。由此，政治组诞生了两朵“恶之花”。
程敏磊与朱琴都颇爱出一整卷的默写题，前天要求背诵第二天即要求默写。陈子衿每次看到背诵作业就感到脑壳疼，反反复复朗读几十遍那些看起来空洞无物的话语，还要被挖空其中极为细小的点填写在各处。
因为这太过严苛的默写，后来，班里流行起了打小抄的行为。陈子衿有时也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把讲义从桌肚里拿出来瞄上几眼。没曾想后来程敏磊察觉到大家的正确率太高，当即把默写改成所有人去她办公室一个个背诵，背好的才能回家。
高中里其他科的老师都没有政治组这般的拼劲。抓学生抓得又紧又狠，在一些老教师眼里属于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行为。但政治组的风气依然坚不可摧，在去年几届的政治等级考中学生的成绩在市里名列前茅，夺A率达到前所未有的百分之四十。令所有人叹为观止。
正如一众鸡汤里所说的，若想取得一定的成绩，背后付出的一定是比旁人多千百倍的努力。这也映证了即使是像卢昌这样的末流市重点，也能靠老师和学生的共同努力在这早已划分好三六九等的等级考中逆风翻盘。
不过，这也成为了班里那些不愿靠背诵求取成绩的最主要的原因。政治这朵恶之花，美艳带刺，还是不摘的为好。
虽然辛苦，但陈子衿依然挺喜欢政治。尤其是高一下学期必修的哲学内容，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些许不一样的了解。
从前初中的时候曾经读过《苏菲的世界》。那时不懂哲学，只能感受到文字带给她的生涩与无趣。但现在，关于人与物、生命与意识，她觉得自己对于这些话题实则颇感兴趣，似乎从前也有过一个人胡乱的思考。只是那时并不知晓这竟是哲学，更没有系统化的学习过。
学习这部分内容比单纯的背诵有关中国社会主义的种种要有趣轻松许多。陈子衿也在一次政治只有关哲学的期中考试中拿到了年级第二。这让她更是坚定了在往后继续走“马克思主义道路”的决心。
陈子衿统计着班里各式各样的选科组合。六门选科的排列组合，竟也能排出许多花头。
卢昌实行走班制，因此不用分班，上小三门的时候只需前往指定的教室即可。这样的模式得以让班级不会在高二时人员重组，也给了各个班的人互相认识与了解的机会。
陈子衿很是期待高二的生活。由于高一还未确定选科，老师们便要求他们把九门课全部按照自己的必修课去学习，作业更是多的让人喘不过气。她很想快点逃离这样变态的要求，把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放在自己想选的课程上。
班里最终只有陈子衿和张茹意选择了政史地的纯文组合。
在看到陈子衿递交的选课统计表后，程敏磊根据各个同学的成绩，对他们进行规劝与教育。尤其是那些选择了物理与化学的，更是让他们尤为慎重。卢昌过去的物化等级考一直是惨不忍睹，再加上物化本身的学科难度，想要取得好的成绩难如登天。
虽然当时的教育体系已经明确规定了许多学校的专业，例如医学与各种机械工程都需要选择物化的其中一门才能报考，也是市教育局为了提高同学们对物化相对较低的选择比例的一种方式。但对于卢昌这样的普通学校里的普通学生而言，想要报考上述这些学校与专业已经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因而在选科方面老师并不会对物化有怎样的硬性要求。
从前最开始人人都想考复旦交大，但这书越往后读越是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力量的悬殊。这似乎是每个卢昌学子在日后高三里在一次次崩溃中所得出的结论。当然，还是会有极小部分的人最终能获得成功，即使这个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即使这种好事永远也落不到陈子衿的头上。
陈子衿在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里早已能放弃幻想，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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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的圣诞之后又是未完结的学期的继续。
陈子衿回到南安普顿之后，就一直在不停的完成老师布置的各种论文与PPT。学期末总是忙碌的，她没有心思再去思考更多有关其他，生活也从无趣变为一成不变的匆忙。
期末备考线下考试的时候她感到那股从心底散发出的慌张情绪。她在梦里梦到自己坐在高三的教室里，自己的数学作业只写了几题就空白的交了上去。她梦到自己在备考雅思时，又莫明来到高三的教室，即将和身边的同学一齐参加高考。
梦里的每一幕都那样的清晰与真实，以至于她在醒来后出了一身的冷汗。太久太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考，让人对此变得生疏又紧张。
她还是拼劲全力的复习了。把老师给的现有的历卷和模拟卷全部做了一遍，梳理了所有考点相关的知识点，在脑海里反复记忆背诵。陈子衿觉得自己在高中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认真的复习过，仿佛是打开了任督二脉般，一下子对所有的题目都有了清晰的思路和见解。
原来学习，竟是这样的感觉。她在内心呐喊。
正式的考试来到以往的阶梯教室，黑压压一片的人头，考官大声宣读考试规则，那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宣布可以作答之后立刻奋笔疾书，英文字母在眼睛前跳跃着，她在内心仔细的默读，有关于它们每个词句的含义。
作答完之后反复检查过后提前交卷了，陈子衿轻盈的踏出考场。今天的阳光明媚并不下雨，她走到公交站准备回宿舍。
考试周结束又是一个短暂的假期，陈子衿大声宣判自己终于可以坦然迎接下一个即将到来的新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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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期末考试周的安排是极为紧凑的。学校需要给学生在四天内安排好十门课的期末考，因而一天至少要考掉三门课。
陈子衿的学习状态已经要接近崩溃的边缘。十门课没有一门是她能搞得清楚的，每门课都有自己怎么也学不会的难点与痛点。外加十门课的复习卷，作业如何按时做完都十分成问题。
为了完成作业，她只得继续借用作业帮的帮助。
周末仍旧进行着数学英语化学的补习班，没有一点可以睡懒觉的时间。陈子衿觉得自己忙碌，但这样的忙碌毫无头绪。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在应付那些作业和学习，更在应付自己。但她又无从下手能去改变，因为懒惰而清醒着的堕落。
期末考安排出来的时候贴到墙上，看着一门两个小时考完紧接着又是一门，陈子衿心里厌烦到甚至已经不想去做那张期末考卷。
期末考试周学校不提供午饭，因此陈子衿可以和朋友们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商场吃饭。同学们平时很少有机会能一起在外吃饭。因此，每每能在平日里上课的时间和好朋友一起去外头闲逛，买奶茶吃好吃的食物时，陈子衿总有种偷来浮生半日闲的快乐。
程敏磊预留给他们的午餐时间依旧只有一个小时。算上从学校和商场之间的来回，其实没剩多少时间能吃上什么大餐。陈子衿只得和张茹意一齐来到一家面馆，简单吃碗面就准备回去。
吃饭吃到中途的时候陈子衿突然肚子疼，她告知张茹意在这里等她，自己去趟洗手间。
来到洗手间后才发现自己是例假来了。陈子衿来例假的时候一直痛经严重，这回还伴随着拉肚子的现象，让她整个人虚脱。她颤抖着手给张茹意发消息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又在厕所里待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出来。
“我们回去吧。”陈子衿扶着张茹意的手，嘴唇甚至有点发白。
“今天下午没有考试了。但是下午是程敏磊给全班背诵默写政治，你要是难受的话要不就给程敏磊发个消息说你先回家休息？”张茹意担忧的提议道。
“哦那如果能这样就太好了，我就怕程敏磊觉得我是想糊弄默写。”陈子衿笑了一下。他们一齐又走到学校，陈子衿觉得光是这么一小段路她都走的直冒冷汗。
回到教室的时候程敏磊并不在，班里也只到了一半的同学。陈子衿只得拿出手机，内心斟酌了好一阵子才给程敏磊发了消息。
“老师，我拉肚子了，还想吐。下午的默写就不参加了，先回去休息了。”
班主任好一会儿没回复她。陈子衿也不管她到底答不答应了，直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背上书包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却迎面见到蔡理斌，手上拎着杯牛奶。他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硬要把手中的牛奶塞给她。
陈子衿终于在内心反应过来。她只觉在这里被人拦住尴尬无比，蔡理斌手上拿着的牛奶就那么拎在面前，她拒绝了一次说不用，但他还是不走。
陈子衿觉得十分痛苦，生理上的疼痛和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整个人乱作一团。她想起蔡理斌平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微信上问她作业，想起那些男生在蔡理斌面对她时在一旁的奇怪笑容。她无心再去处理那些弯弯绕绕，她好想回家。陈子衿还是接下蔡理斌的牛奶，对他说声谢谢又快步离开。
身后似乎传来那些男生唏嘘的叫喊，陈子衿越发感到恶心想吐。
回到家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近乎晕厥，那杯被她丢在餐桌上的热牛奶早已变得冰凉。陈子衿最讨厌的饮料之一就是热牛奶，小时候每天早上被妈妈逼着喝，她一边哭一边吐。
恍惚之间却还是打开手机看了消息，看到班主任终于回她了一句“好的，知道了”。
因为是学习委员，陈子衿高一的时候主动加了每个人的微信以便群发告知他们有时突如其来的作业要求。她还是点开蔡理斌的头像，对他说声谢谢，牛奶是热的，但你不必再做这些。
她不会接受的。她早就该察觉到的。
而蔡理斌又是怎么知道她不舒服的，陈子衿已经无力思考，她躺着逐渐从痛觉中睡去。思绪在这时才能被短暂抚平，得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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