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使:“……啊?”
这倒打一耙让成功地让赵使两眼发直。
他是来质问秦王关于秦国质子失踪的事情吧?
是他们该心虚吧?
嬴稷指着赵使,悠悠地说道:“寡人看啊,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小曾孙,心虚不已,编出来失踪这套谎言。”
“那可是寡人最心疼的曾孙了。”
子楚除了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口口声声说着心疼曾孙的秦王刚刚可是连那个孩子是谁都想不起来,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真是让他心生敬佩,看着就像是真的一样。
真假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一招直接把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赵使给打蒙了,这一句话过后,赵使立刻从质问秦王转变为了为自己变白。
老秦王人老了,但是脑子还是好用的。
赵国此次前来不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刚刚赵使往他脸上看,也应该是想要知道是不是他把公子政被接回去了。
嬴稷当然什么都没有做。
这个赵使还比较年轻,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应该惊慌,可是眼前的是秦王,万一一个不好,他用这个作为开战的理由呢?
赵使不得不顺着秦王的思路来。
秦王也只允许他顺着自己的思路来。
赵使知道,很多公子政存在的人都想要杀之而后快,可是到底当时被子楚留下的嬴政年纪还太小了,冲着一个孩子下杀手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虽然七国之间多少都有姻亲关系,大家早就对亲戚下手这件事情摆脱了大多数心理负担,但是对亲戚家孩子下手还是有点突破底线了。
所以赵国就让公子政这么活了下来。
公子政在赵国过得肯定很不好。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死。
而且据赵使所知,这公子政还挺凶的,和自己的表哥打架的时候总是盯紧一个人打,比他大的孩子都不太愿意和他打架。
更何况他还有个护短的妈,没有什么识时务的眼色,看着自己儿子打架打赢了只会拍手叫好,没打赢就教他打架。
他的确受欺负了,但是绝对没人能把他欺负到死。
而且现在在这种没有战事的时候杀死质子,那更是糟糕透顶。
“我们有证据证明,这个公子政是被人带着逃跑了。”赵使很想拿出点证据,但是他在会见秦王之前就被收走了所有东西以防止他刺杀秦王。
秦王和安国君对视一眼。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的确是相信了。
虽然之前是嬴稷倒打一耙,可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秦王不缺曾孙,安国君也不缺孙子,他们两个都没有这么干的必要。
他们两个又看向子楚这个爹,可是子楚的脸色不太好,在注意到父亲和祖父的视线后,微微摇头,表示这事不是自己干了。
“你们的证据又是什么呢?”嬴稷继续问道。
“公子政在离开邯郸之后,我们在燕国公子丹那里截获了一条通讯记录,他说他要回家了。”
嬴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你们赵国不好了?要是这赵国好,我这孙子也不可能从赵国跑回来,现在我那更小的曾孙都能看出赵国差劲了,你们得多多反思啊。”
子楚也在一旁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就连安国君也瞥了他一眼:“小孩子坐不住也很正常,你看我这孩子都坐不住,更别提我那小孙子了。”
“你们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呢?”嬴稷总结道。
只要他确定不是他们秦国吃亏那就好了。
“……那么就请秦王再往赵国送来一位质子如何?”
嬴稷看看赵使,偏头说道:“我那个曾孙本来也不算是质子吧?”
赵使眼角一抽。
“质子一事也非同小可,反正秦国算来已经许多年没有质子在赵国了,想来赵王也不差这点时间。那寡人等着那孩子回来再与你交代吧。”嬴稷看向赵使,“如何?”
赵使很想说点什么。
毕竟鬼知道哪个公子政跑去哪里,他猴年马月狗日才能回到秦国?
这真的不是又被秦王敷衍的一天吗?
.
“列车即将到达荡阴站。”高铁上传来了洛邑口音的声音。
嬴政一条腿曲着支在座位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窗外,双手摁在窗户上,不知不觉地就看呆了。
他今年不过七岁,然而这却是他第一次离开邯郸。
车厢内人声嘈杂,人来人往,这本来是会让他感到不安的环境,可是他现在却半点都不在意。
这里就是邯郸之外的景色吗?
山林、湖泊、田地,都是他在邯郸城中从来没有见过的。
嬴政长这么大,都没能离开过邯郸,甚至没能离开他的住所多远。
很多人来邯郸是为了长见识,可是对于有着来说,离开邯郸才是最让他长见识的时候。
真实的世界与在网上看到的完全不同,屏幕上的东西没办法完全和现实画上等号。
赵芸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
这是一个三等车厢,三等车厢是最底层的车厢,空气中散发着汗水的味道。
赵芸坐在座位上相当地不自在。
她怎么可能自在呢?
在子楚或者吕不韦面前,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可以随便被送人的女人,但是她终究是贵族出身,何曾与这些无姓之人坐在一起呢?
粗鄙、愚蠢,低贱。
毕竟在几百年前,这群人就是奴隶,他们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填补底层的劳动力,让身份高贵的人从繁杂简单劳动中摆脱出来,在命中注定好的工作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奉献出自己的一生,然后死掉。
赵芸不想和这些人接触。
坐在这个座位上她都觉得身上好像脏了一样地难受,即使是坐车顶也比坐在这里好。
可是现在他们是在逃离邯郸的路上,哪里容得她挑挑拣拣。
赵军上过这辆车来检查,但是就是这里的人太多太杂了,他们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匆匆过去了,显然对这份工作相当糊弄。
秦国啊……
也不知道去那里是好是坏。
她听说秦国对于只要上战场杀敌数量达到一定量的人就会给予爵位,就连贵族都不值钱了。
而且秦国也是出了名的打架强势,文艺弱势。
看看《诗经》就知道了。
别的国家的诗歌都是优美的,不少都是带着浓浓的恋爱气息,而《秦风》中大多是讲打仗的。
扑面而来的是筋肉气息。
赵芸有点想叹气。
不管怎么样再差也不会比继续待在邯郸差了,她也真是受够了在邯郸的日子。
其实他们这是在逃跑的路上,嬴政这看着外面发呆的样子有点奇怪,可是作为母亲,她怎么能忍心让第一次看到外界的孩子收回视线安静坐下呢?
赵使以为他们会向西出发,尽量以最快速度接触到秦赵国境线边缘,可是他们错了,他们正在朝西南方向,向魏国、东周国的方向前进着。
如今各国的国境线时长变动,赵国的国境线有所扩张,不过荡阴已经是这条线路上最后一个赵国的城市了。
赵国无法严格控制高铁线,区区抓一个质子,完全无法通过东周留下的天意系统的审核停止高铁运行。
如今的高铁系统是东周时期周天子建立的,即使现在周天子已经消失,但是高铁系统仍然整体高于各国的控制。
春秋战国礼乐崩坏,纵使周天子威严扫地,但是先王留下的东西依然具有极强的影响力。
这是一套完整、独立且平稳的铁路运输系统,近乎风雨无阻。
虽然自动维修系统随着东周的没落也逐渐崩毁,但是至少在如今,即使是战火摧毁了线路,只要有人敢坐,铁路就能在半天时间内修复。
高铁缓缓地停了下来。
“荡阴站,到了。”
嬴政看向站内,有着用红底黄字写着的“天下受命于天子”,但是这行字在风吹日晒之下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了,如果不是嬴政的视力不错,大概没法从发黄发白的字中识别出这行字。
牌子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明明是天子统治四方的象征,如今却显得大周更加破败不堪了。
还挂在这里不是诸侯畏惧周天子残存的威严,更多的更像是把周朝剩下的那点补丁底裤拿出来钉在布告栏上,让更多人欣赏一下周朝已失天命。
嬴政哼笑一声。
可以想象在西周的时候,城中的人自会及时更新,维护者周天子的威严,而如今,诸侯的治内装都不装了。
嬴政坐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赵军正从列车上下来。
毕竟是铁路线上最后一站属于赵国的城市,下一站就是魏国了。
嬴政怕自己的注视引来赵军的注意,这才压下自己的好奇坐了下来。
“荡阴附近有个地方叫羑里城,就是当初商王囚禁文王的地方,也是在这里,文王写出了《周易》。”一只手从嬴政对面伸了出来,指尖在玻璃上点了点,随即也收回目光,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周易》。
嬴政抬头,看向了说话的人,听着就有点犯困。
对方看上去像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带着一种仿佛竹子一般都气质,安静,从容又优雅,但是接触久了,嬴政却发现他对着他似乎有点话多,啰里啰嗦的还真有点烦。
可是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絮叨。
嬴政还是很乐意学的,可是在这种决定他能否彻底离开赵国的时候,对方的念叨就让他有点烦。
他是很感激对方能够把他和母亲从赵国带出来,但是他现在果然还是有点烦躁:“所以扶苏你快来用周易的知识算算我们去洛能不能找到九鼎的下落。”
名为扶苏的人瞬间哽住了。
对方要是会用周易卜算的话,那能够预测未来但是携带极其不便的九鼎对他来说就没什么意义了。
他故意用这种话让对方安静一点。
果不其然。
嬴政想,世界总算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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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逃跑【大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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