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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垂拱十年的春节,除了黎玥瑶拜禹文皇太子妃位,息岁承祧其脉并拜为永昌嗣王外,圣人还特意追赠太子息祰的生母阴氏为贵妃。元月五日,圣人加临江郡王息祦为闵王,加宏武郡王息禄为邺王,不日二人永居京畿,收回兵权盐铁权。然而临江郡的太守上书圣人,说明临江郡王府的王妃小产后不足三月又妊,为皇嗣考虑,请圣人延迟息祦的家眷返京的日子。圣人知晓,便点了息祦住下,叫太子派人安排临江王府的琐事。之前为了迎莫邪弗欺归京,圣人特召息祦、息礼和息禄返京,并准许他们留下过年。三人中,息祦王妃行动不便,息禄王妃病逝,只有息礼带着眷属。家宴人丁不算兴旺,圣人对月兴叹,空抚白须。

既然黎玥瑶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也有了继子,为了避嫌,她在初五就搬去了重华宫。旧宫新修,纵使之前保养得再好,也要重新刷漆。冬天天气冷,气味散得慢,息岁第二晚就病了起来。黎玥瑶自己尚是孩子,第一次当母亲,看着岁岁烧来得快退得也快,白日里睡不醒,夜里又睡不安稳,急得不行。东宫知道了,太子亲自来探望,本是一腔怒火,看见黎玥瑶衣不解带地守着他,面容疲憔,鬓发松散,便气消了一半。

太子来时,息岁精神尚好。太子也不便在孩子面前苛责黎玥瑶。息祰陪了息岁一会,又见息岁睡眼惺忪,息祰哄他睡着又守了一会,奈何公务缠身,只得离开。黎玥瑶坐在屋外的连廊下等他,也是厌厌不语。她此刻又累又困,被风吹得也是头疼,面对息祰的问话,她显得漫不经心。息祰情绪突然又被点燃,众目睽睽之下掐着她脖子,威胁道:“我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夷平你们元国祖陵。”

周围的侍从不敢上前,只低头跪下。黎玥瑶眼前一度黑朦,冰冷的手握住他滚烫的手腕,她的头发如同水草束缚着二人。黎玥瑶嘴角扯出笑来,是绝望,是不屑,是怜悯,她道:“你说圣人如今两鬓班白,今日今时今景,他可在帷幄之中预料到过?”

息祰心头一震,弃她如尘芥。他对众人喝道:“重华宫太子妃照顾永昌嗣王,连日不寐,不眠不休,孤探望嗣王,遇到殿□□力不支。圣人已为国事伤神,现嗣王稍安,望诸位不必言他而另圣人担心。”

黎玥瑶也应和道:“圣人玉体为上。姎多谢太子殿下援手。”

息祰抬腿就走,嘴上只道:“小殿下客气。”

黎玥瑶望着他走远,在众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来,眼前又是黑朦,晃得她站不稳,几乎跌到侍女们的怀里。

侍女道:“郑内人,殿下脸色不好,可要请御医?”

黎玥瑶忙制止道:“东朝所言你都忘了吗?姎小憩即可,嗣王醒了叫姎。”她路过息岁燕寝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推开门看见保姆在哄息岁。

息岁病了几日,脸瘦了一圈,眼睛都凹下去了,瞪得大大的看着黎玥瑶。黎玥瑶心切地走上前去,弯下腰拉着他热乎乎的小手,问道:“不是岁岁睡着了爹爹才走得吗?岁岁是舍不得爹爹,睡不着吗?”

息岁却摸着自己的脖子,对她道:“小婶婶,疼不疼?”

童言无忌反而道出心酸,保姆忙寻了一个借口退下:“奴婢去寻支安神香来,杂在银冰炭里,又暖又宜人。”

郑绾跟着保姆出来关上了门,息岁又道:“我代大伯向小婶婶道歉。”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细长的脖子,刚才红白相间的纹路已然褪去,皮肉上丝毫看不出端倪。息岁又问道:“我以为我做了小婶婶的儿子,所有人都会开开心心的……”

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屋子里原本静悄悄的,突然升起一丝呜咽。息岁发现时,黎玥瑶已经泪流满面。息岁突然扭捏起来:“婶婶为什么要哭……”

黎玥瑶不答,息岁更是手足无措,只道:“哭起来不好看,不可以哭。”

黎玥瑶这才别过身子,擦起泪来,哽咽道:“我只是伤心,不小心……”她反抓着他的手,仔细道:“岁岁,不管你今生今世归在谁的谱系下,他都是你的爹爹,今日岁岁第一次离开他的身边,又病了受了许多的罪,他是关心你,关心则乱。”

息岁年纪虽小,却很有想法:“可他不该这么对婶婶。”

黎玥瑶不言,哄了他一会,见他又睡着了。她独自回到卧室里,眼泪又不自觉淌了下来。郑绾过来宽慰她,她摆摆手道:“我们的事让他卷进来,他才几岁?倘若他舍不得东宫,姎也不强求。”

郑绾犹豫道:“可嗣王,与太子……殿下,可还记太子妃说得话?”

黎玥瑶当然不会忘记,那日天阴未雪,她一袭白衣,未妆未饰,银簪子绾成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北风里被吹得有些蓬乱。王姁卿被冻得脸色发白,眼睛却是红彤彤的,仿佛泪水也被染了颜色。黎玥瑶反问道:“她说她有一如意少年郎,姓王。她是贵女,接触外男自然不多。陈国王氏,绕来绕去不还是她自家人吗?莫不是……”

郑绾并不知道:“殿下,不必为这些事伤神了。太子妃的月份大了,在预备乳保了,今日遣人来问可要为十一大王夫人准备?”

黎玥瑶本意答应,可念及姊妹之情,又问道:“你先遣人报于昌平,夫人住在昌平那里,如果不问过她,她又要疑心。”

郑绾道好。

黎玥瑶又叫住她:“也问问大姐姐,新年不曾见何楣,他们一家子不常入宫?那为什么安排他家座次,空在那也不好看?莫不是楣儿还没好,总之你去问问。”

郑绾笑着都答应了,安抚黎玥瑶躺下。安神香碎在银冰炭里确实好闻,她也确实累了,一沾枕头翻两个身也睡着了。

春雪飞花时节,弗欺带着皇孙们骑马。积云成团,绵绵融融,春草还躲着,天际开了一个缺漏,日华就先宿在马场。阿嵊和阿峥已经学了多年,此刻坐在马背上,缰绳松紧得度。弗欺的马比孩子们的马略高些,三人并头先行在前面,倒像亲兄弟一般,簇拥着意气奋发的大哥。不知几人说了什么,弗欺突然勒着绳绕着皇孙们走了一周,猛然一扬鞭,一阵嘶鸣惊得不远处高楼上的贵妇人们翘首侧目。

那黑马膘肥体壮,不似小马佩戴华辔,一身光滑如油的毛发律动起来,在风中,在太阳下流光溢彩。弗欺单手策马,看得众人都捏了一把汗。几番扬尘,他另一只手取出身后的弓箭,一击射向了草靶中心的彩头。皇孙们激动地欢呼着跑向他去,他此刻更是得意,随手一掷将彩头丢给胡岸。他又抱起大病初愈的息岁,将他架在马背上,又跨了上去,亲自教他。息嵘自小身子差些,喜欢算术,骑射若了许多。

见今日弗欺风光,息嵘也来了兴趣,又不好和小的争,就让息峥和息嵊两个大的教他。

黎益倚着栏杆从二楼眺望下去,一派兄弟和乐之态。她一开口却不同寻常:“你们说单于总朝咱们这望做什么?”

阴宝林不解,问道:“能做什么呢?我们也在瞧他们不是吗?”

黎益再笑道:“自然不是。”

黛音听见她们说话,挺着大肚子站起来,笑道:“哥哥知道娘子们惦记皇孙。倘若皇孙们让娘子们担心了,哥哥怎么交代。”

黎益反问道:“阖宫上下,谁敢让令兄不痛快,便是太子殿下,与令兄说话,都要斟酌一番。”

黛音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刚想辩白,却看见黎益移到黎玥瑶身边。

“我看十一夫人还是不了解令兄。”黎益低下头,几乎贴到黎玥瑶边上,声音掐得又低又娇,迎着春光暝暝,指向那处天缺所眷顾的地方,道:“您瞧,是我指得方向吗?他眼里可只有他的妗妗。”

黎玥瑶心中已是大乱,面上还是波澜不惊,问道:“你想说什么?”

“新春已过,还有什么借口能让单于留下来?你们就要生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姎不知道。”

“殿下不必着急。”黎益按下她,道:“旁人都说,生离死别,可在我这是生离死随。我要谢谢殿下为我儿除去一个嫡子。圣人不日要册立世子为太孙,可这真不重要,只要殿下以后心向着我,我们姊妹弟兄一家人,助我登上后位,国脉还会回到我元手里!”

黎玥瑶一脸惊愕望着她,道:“你休要胡说……”

黎益掰过她的头,逼迫她看向弗欺。恰巧那人红抹额下一双星眸正瞧向自己,看出黎玥瑶的面色有变,他立刻抱下息岁,向这边来。黎益十分得意,笑道:“还用我胡说吗?他瞧你的眼神,圣人老了瞧不出来,我瞧不出吗?”

黎玥瑶咬着嘴唇说不出来话,黎益又道:“殿下还是开心些,不然待会单于问殿下,为何神色紧张?殿下难道要回说,妾瞧出单于望殿下的眼神,似乎款款有情?”

“口说无凭!”

“是口说无凭。”黎益站直了身子,手搭在黎玥瑶的肩膀上,笑道:“可是我这些话,让殿下脸色并不好,还不够吗?”

黎玥瑶也站起来,努力平视黎益,道:“太子妃对你并无恶意,你何苦害她?”

黎益马上撇开关系,道:“可别这么说,妾有几个胆子,去招惹这些上位者们的心上人?”

身后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沉稳又繁碎。上来的却不是弗欺,是皇后带着怀冰。有传英长公主英姿在前,圣人并不禁止女儿家骑射。怀冰好奇,胆子也小,只肯远远地看。皇后便带了她来。众人行礼后,弗欺才来,皇后道:“你不在,也让他们歇歇,上来吃些点心。”

只听几位仆从得令,飞奔下去,对着策马的几位皇孙道:“皇孙,长孙,皇后殿下驾到!”

息嵊与息嵘离得近些,很快就调转方向。那息峥正在兴头上,好容易也学会了单手策马,可单手射箭实在太难。他眼前就是草靶,也想夺个彩头回去,便将怀中的玉佩掷去,果然也擦边砸中。

弗欺看到,立时拊掌,对众人道:“阿峥神勇。”他又站在高处,对息峥喊道:“阿峥!回来,皇后在这!”他本就长在关外,说话随意,也带着些口音,念“峥”与“禛”十分相似,那最后一句,说者无意,听者伤心。

皇后历来疼孙子们,对息峥尤甚,看见息峥上来,此刻眼里只有他。她搂着息峥,反复道:“阿峥回来了,我在这,我在这,我抱抱你。你瞧你一身汗。”皇后又嘱咐婢女去准备热汤,为阿峥沐浴。

正是热闹之际,东宫有人来报,太子妃似乎临产。一时众人皆告退,皇后却金科玉律:“妇人生产,皇孙们去无益,且多留一刻再回。”

黎玥瑶先下了楼,弗欺很快跟上来,询问她怎么了。黎玥瑶并不想与他多言,黎益也走上来,对弗欺道:“单于,可听过《金缕衣》?”

弗欺被她问得不知所措,黎益拉着黎玥瑶笑着走了。黎益亲自扶着黎玥瑶上轿,她媚眼如丝,嗤笑道:“殿下别恼,若妾不带殿下走,圣人可真就知道了。”

黎玥瑶心知肚明,长舒一口气,并不乐意瞧她。黎益又道:“可惜我们的太子妃又要生了,我日日祈祷这胎是个女儿,不然我只能祈祷殿下再要一个继子了!”她说完便走了,路过弗欺身边,还毕恭毕敬行了一个礼。黎玥瑶不放心王姁卿,但想到去了东宫就难免和黎益再打照面,就吩咐婢女们送息岁去东宫。

她想着自己与王氏一生坎坷,想着息岁不可告人的秘密,也盼着东宫添一个郡主。然而,天并不遂愿,王姁卿诞下一子,母子均安。

只有息祰最高兴,他安稳好手头事,不顾宫禁时刻已近,执意打马入宫。喜讯传到圣人跟前,他也甚喜。息祰请圣人赐名,圣人罢辞;息祰再请,圣人再罢;直到第三次,息祰道:“长子的名字是臣肆意为之,次子的名字是内子心愿,今幼子至,恳请圣人疼疼儿子,也疼疼这个孩子,求圣人赐名。”

圣人脸上的笑容依旧,语气却变得深长:“祰儿高兴糊涂了,朕何曾不疼你的孩子们?”

息祰愣住,反应过来忙喜道:“儿子失言,谢父皇恩典。”他忙起身,亲自为圣人研磨,铺纸,不一会,圣人一字成,息祰念道:“岩?”

“岩,高山险要,是守备的关键。”

他语气和缓,似乎是从头顶压过来,压得息祰不敢抬头。

圣人将墨笔黄纸递给息祰,又道:“岁岁病了,病了多少天,朕知道;什么时候喝药,什么时候吐了,朕也知道。”他看着息祰颤颤巍巍地接过御笔,长吁短叹:“朕知道,过继岁岁,你甚是怨朕,也一直觉得朕偏心。”

息祰闻言,背心一阵凉,慌忙跪下,眼泪不自觉盈在眼眶:“臣,不敢。”

“你敢,你太敢了。”圣人笑着,不寒而栗:“你我父子三十年,朕什么脾气,你什么脾气,我们都太清楚了。朕确实偏心,多年来疏忽你了。朕便因为偏心,才要将岁岁过继出去。”

“臣,知道。”

“谁家一朝三易国本?祰儿,朕一辈子刀光剑影,也曾金戈铁马,也曾低头屋檐下,挣下个偌大家业,来日就全全托付于你了。朕眼下再无长物与你,唯切勿恃岩险而不修德一言,谓之吾儿。”早春日落得不晚,粉白色的窗纱已被屋檐后的金乌染成了朱红,圣人宽衣大袍,此刻看起来却无比消瘦,他对着天边凝视良久,道:“太子妃身边离不得人,若你在她也会高兴的。宫门既要关了,便早些回去吧?”

息祰退下后,田逢义进来请膳,道:“今日是刘良人的生辰,内务府白日里添了礼,娘子过来谢恩,奉了亲自做的小菜,圣人可要传?”

圣人答非所问:“皇后多久没主动来兴庆宫了?”

田逢义不敢答,圣人自答道:“太子与太子妃都能冰释前嫌,到朕与皇后怕是要喝了孟婆汤了。”

田逢义忙应承道:“圣人万岁,娘娘千岁。”

圣人笑道:“那朕还是要当九千年的孤家寡人。”田逢义未来得及接话,圣人又道:“东宫既然有好消息,弗欺不日也要远行,你去安排春宴,在泠音阁里一起热闹热闹。”

“那刘娘子呢?”

“春寒料峭,收下她的东西,叫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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