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霎春雨,帘外烟雨蒙蒙,帘内宝函销烟。黎宝真带着何楣过来请安,道:“宫里预备的马车已经到了,请殿下移步。”
黎玥瑶长舒一口气,昨日和息祺夜话,今日却见不着面,最近失去了太多的人,她心里空落落得,连头都觉得重了起来。“忆之呢?”她起身弯起食指碰了碰乳母怀里的黎勉,口中却问起了旁人。
何楣抢白道:“哥哥进宫去了。”
黎宝真看了何楣一眼,上前一步道:“圣人今年兴致好,去祭祀祖陵,这一来二十多天,手中挤压了不少案牍。忆之韬光十载,近来颇得赏识,只怕送不得殿下了。”
黎玥瑶今日缁衣寡饰,她想了想还是对镜别上一只金凤献花钗。她抚着金钗上的流苏,冷笑道:“他为何兴致不好?听说今年才开年短短三个月,邺王府的三位侧妃就添了两王一千金;之前就听说那闵王府的王妃才七个月身孕,肚子就同足月的一般大,宫里都传他家是双身子。”她看着黎勉,不由落下泪来。
黎宝真环顾一周,小声安慰道:“朔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殿下会守得云开雾散得。”
黎玥瑶哽咽道:“我来去白身,身无长物。见姐姐院里画柳甚美,我去采了好些来。”她指了指梨花木桌上一把霏霏春柳,枝枝叶叶苍翠欲滴,她掩面道:“姐姐,帮我给他吧?”
黎玥瑶正是触景伤情,何楣看着窗外边,愤愤道:“殿下,快走吧?来接您的人都闯园子了。”
一团团白纸伞连成线,雨落白莲似的来迎她。黎玥瑶知今日是等不到他了,便拉着何楣的手道:“我不在,姐姐近来眼睛也不好,不淈就靠楣儿多操心了。”
正说话间,阴灵树收了伞,一转身飘了进来,她对着屋内请安道:“奉皇后娘娘命,妾迎皇太子妃殿下回宫。叨扰公主了。”
黎宝真推说不敢,带着何楣跪下送黎玥瑶。
阴灵树亲自撑开纸伞,雨打伞成花,如琵琶嘈嘈切切错杂弹。阴灵树笑道:“娘娘思念殿下,委屈殿下雨下行走,沾了半身春雨。”
黎玥瑶莞尔:“无妨。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九重天上云腾致雨,姎今日可不是要回去?再说这春雨贵如油,一助农,二助桑,皆是国家根本。”
走走停停,终到车前。黎玥瑶回望一眼小居了些日子的公主府,一瞬间无尽的愁绪似乎都烟消云散。这日早晨的雨,像极了她赴东宫宴的那一场晨雨。她伸手去感受那漫天的冰凉,疏离又陌生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轻轻一声:“哥哥。”却再也无法听见黎高川的回应。
只有一声阴灵树的提醒:“殿下,十一大王昨日已安葬在京郊的蓬壶山了。殿下保重凤体,切勿再思念故人了。”
黎玥瑶扶着郑绾和阴灵树的手上了车,自顾自道:“好容易和大姐住这么久,尽顾着哭了。”郑绾无言,只握住她的手,给她无声的扶持。
马车行至一半,阴灵树突然请罪:“今日妾唐突,擅闯公主府,乃不得已为之。”
“什么意思?”
“去年冬天格外的冷。冬受之寒,必有春温。城中已报许多病户,大有往宫中蔓延趋势,宫里近来时有小疾。皇后娘娘担心殿下受邪,所以才让妾急召殿下回宫。”
“哦?那疾病可有死伤?”
阴灵树笑道:“殿下不要太担心这些。都说是小疾,只碍点农桑,不碍性命。”
黎玥瑶摸了摸发髻,寻到了金钗,毫不犹豫地拔了下来,递给阴灵树:“姎有大功[ 已嫁之女为兄弟守孝
]在身,不宜面圣。请灵树姑姑为姎转交给圣人。”
“金凤牡丹,有市无价,这样珍贵只怕旁人也不敢带。”
“纵使有市无价,于一场瘟疫来说也是杯水车薪,姎力绵薄,只求尽心。灵树姑姑,只消承于圣人即可。”
阴灵树这才收下,道:“殿下别怨娘娘,娘娘听闻十一大王的事也是哭了几宿。”
“姎知道。”她倚在车窗上,乏力地歪着头,透过缝隙望着窗外的寥寥人烟。行迹匆匆的人们脚底沾了春泥,十人就见得一人提着药方,她问道:“嗣王近来可好?”
阴灵树摇摇头,道:“便是这一干皇孙都先后病了,宫中才急起来。”
黎玥瑶一下坐起来:“快马加鞭,速速回宫!”
黎玥瑶回宫时已近晌午,雨一直下,不见停。銮铃下垂丝一缕,在飞檐上轻轻摇晃。满园翠色,掩映朱花,残瓣落在地上,委实凄怆。黎玥瑶心想:早知要化作尘土,为何还要开这一遭?她只在拐弯处一瞥,就不再费心注目。
宫人跟随着她的脚步一路回禀:“嗣王殿下是三日前发热得,奴婢等问了太医,太医说东宫的二皇孙、三皇孙早就病了。只是六皇孙年纪小,不曾带出来,就养在东宫里,没曾染疴。二皇孙自觉病得轻,便强撑着入宫读书,八成皇孙们间不留神,传给嗣王了。”
黎玥瑶问道:“听说嬢嬢守了嗣王一夜?”
“是。第一晚嗣王高热惊厥,一夜熬得皇后娘娘眼睛都红了,幸而嗣王这几日热退得好些了,就是起了满背的疹子,精神有些不济。”
黎玥瑶行到门外,突然停住,不肯进去:“我没做过母亲,孩子生病最是依赖母亲。可他的生母不在,养母也不在。我真是失败至极。”
宫人们忙跪下道:“殿下何出此言?”
连郑绾都劝道:“殿下这话若被嗣王听去如何是好?嗣王最是乖巧,岂不是寒了嗣王的心吗?”
黎玥瑶掸了掸衣袖,扶了扶自己的耳坠,换了愁容,含笑走入室内。珠帘一撩一放,清脆玲珑,像是美人笑声那般悦耳。黎玥瑶探身向内唤道:“岁岁?”
陪侍息岁身边的长随闻声忙从瞌睡中醒来跪下请安,这一举动惊动了息岁。息岁躺在床上,望着跪下的长随,问道:“可是婶婶回来了?昨日就听说婶婶今日回宫了。”他向外望去,果见黎玥瑶,正欲跪下请安,却被郑绾扶起来。
“多日未曾关心你,岁岁委屈了。”
“儿不委屈。”息岁转身从床内寻出一只做工精巧的纸鸢:“听说儿多了一个妹妹,儿想送给妹妹。”
那纸鸢甚是轻巧,黎玥瑶拿在手里却有千斤重:“扶摇不起沧溟远……”
“婶婶说什么呢?”
她自嘲似的掩饰一下,道:“你妹妹命苦,落地就亡了父母。岁岁有心,赠她玩物,我代妹妹谢谢你。”她坐了一会,哄着息岁又睡下,不一会皇后宫中有宫女来请,黎玥瑶这才拿着纸鸢出去。
伺候息岁的大宫女拂燕看着黎玥瑶对着一件纸鸢惆怅,上前回话道:“殿下,嗣王年纪虽小,万事都懂。十一大王遗孤就是明年也玩不到这纸鸢,这纸鸢是嗣王专门留给殿下的。”
“送给姎?”
拂燕解释道:“嗣王说,殿下如今失去哥哥,犹如失去手足。他说四皇孙与他虽然不曾有过照面,但每每团圆时他还是希望亡兄在侧。异母兄弟如此,何况同母兄弟?”
竹编的框架上有一行小字,有些被摩挲糊了的痕迹——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她心中震撼,待众人退下,她自言自语般对郑绾道:“何来清风?江上之清风,宫里哪有?”
郑绾简单为黎玥瑶理了理妆,便侍候她坐轿子来到凤仪殿。凤仪殿外跪了成片的人,都在啜泣,走进殿内,是阴雨天特有的阴沉沉。皇后在垂泪,圣人掩面不见神色,连息祰都跪在地上,一身白衣。
屋内只有梳妆台的镜子前点了灯,摇曳的灯火在镜中无限对映,稍微显得屋内亮了两分。黎玥瑶也低头行礼,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中宫地上的地毯本是鲜艳的盘茎莲花藻井,此刻喜庆的红色黯淡得都有些恐怖。她不由侧身偷看一眼息祰,只见他双目似血,脸却白得没有血色,像是个死人一般。圣人好久才开口道:“绎铭宫连嫡长孙都留不住!”他怒极哀极,一时打落了茶杯。
茶杯摔在地毯上,没有碎成千万片,而是滚到息祰膝盖边,茶水尽数淌出来,地毯的红被浸染成黑色的血液,黎玥瑶心中明白一二,也慌了神,难以置信地望着息祰。
息祰已是悲伤得不能自己,似乎整个人都在颤抖。皇后劝慰圣人道:“人之生死,世事难料。大郎最重阿峥,此事绎铭宫已是无力回天。为人父母,如何不痛?你也别怪了。”
“报应!真是报应!”圣人想起最疼爱的孙子也是老泪纵横,他道:“朕已下旨,阿峥已太孙之礼下葬。”他看向黎玥瑶,问道:“岁岁也病了。”
“是。好多了,妾今日去看他,连疹子也退了。”
息祰不语半日,这才哽咽开口:“臣想去重华宫看看岁岁。”
黎玥瑶应道:“妾感念东朝疼惜子侄。只是嗣王大病初愈才睡下,还请东朝远远望一眼,不宜走近。”
息祰与黎玥瑶一前一后地走着,宫人的雨伞并不能完全遮蔽风雨,春雨湿了二人的肩膀。至重华宫花园回廊,息祰屏退左右,在悠长而曲的走廊上缓缓走着。墙角的青苔似忧愁暗恨生,一夜发出许多来。屋檐下积雨倾泻如水帘,将他二人与天地隔绝。
黎玥瑶猜了一路他的心思:“东朝有话不妨直说。”
“孤有时候觉得她心真狠,又有时候被她的慈悲迷惑。”他苍白一张脸,扶手回眸,二人皆是丧服,粗麻白衣:“你记住今日的孤,万万记住了。”
“是谁?谁心狠,谁慈悲?”
息祰冷眼看着她,仿佛此刻看穿她的愚蠢。他快步往后院走去,息岁正在用膳。他俨然又是一副慈父神态。当息岁一开口就是太子殿下,生疏得让他心如刀绞。
屋内人影重合,是父对子脉脉温情,是黎玥瑶不敢奢望也不敢窥视的一幕。她此刻是一个抢了人爱子的宵小,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息祰是真心疼孩子,黎玥瑶并不去打扰父子二人的时光。息岁年纪小心思大,他尚且明白黎高川的离去,不知面对自己亲哥哥的死去,他又该如何去理解。她正倚栏胡思乱想,毫不发觉雨一点点停了。残雨汇聚在树叶和屋檐上,人一动倒染了半身,浸得肌肤冰凉。
天家以月代年,以日代月,可金尊玉贵的太子还是为他的嫡长子服了一个月的斩衰,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黎玥瑶躲着众人藏到花园深处的秋千上摇着,一人之外有嘤嘤鸟鸣,有宫婢们窃窃私语,偶有来往者发现她的身影,都会毕恭毕敬对她行礼。春燕已然归来,流连在屋顶的琉璃间,它们尖喙衔泥,似乎想在此筑巢。天色是青灰色的,像没有烧好的素瓷,瞧上去阴郁至极,与她眼前的掩隐草间玉立的清雅小花格格不入。黎玥瑶只觉得自己孤独又别捏,她突然伸手摧花,让花香青涩地留在自己指尖,让花瓣颓废地沾了满地的尘土。
“孤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孤的儿子都畏惧起了孤。”
黎玥瑶攥紧了帕子,唬得连忙转身,看见息祰拂花而来。“嗣王呢?”
“他太小了,不懂生死,孤没有告诉他,他哥哥的事。”息祰自嘲道:“孤罪孽深重为何报应在孤的儿子身上?”
黎玥瑶抬眼道:“那姎罪孽深重,为何要报应在姎的哥哥身上?东朝尚且可以日日入宫看看嗣王,姎如何日日出宫看看姎的侄女?”
息祰凑近笑道:“是侄女还是甥男?”
“你放肆!”黎玥瑶恼怒成羞,破口呵斥,脸色通红,宛若泣容。
花丛外有路过宫女闻及异声,忙问道:“殿下?可有事唤奴婢?”
息祰接过话头,道:“不必过来,你们殿下赏花崴了脚了,娇生惯养得叫疼。”
宫女不知进是好退是好,知道:“那奴婢去寻太医。”
息祰忙道:“不打紧,不必寻,退!”他走上前,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残花,道:“三弟总说孤不肯怜香惜玉,如今看来香玉才惯会作践自己。”
黎玥瑶已是两行清泪,矗立不愿动,只抬起眼看着息祰:“你带不走岁岁就在重华宫的宫人面前坏姎的名声吗?你怎么不在这里杀了姎?你敢在绎铭宫和上花甸动手,怎么不敢在你的儿子面前动手?”
“他都只叫孤伯伯了,你没听见吗?”息祰也是无尽失落,嫡子有三,于他皆是心头肉,如今长子死,次子出,幼子幼,他心中如何不痛?他低头看着那些落寞的花,道:“这是靡芜和杜若。重华宫种这两种香草,靡芜安定惊悸,能除晦辟邪;屈子云‘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这里一花一木皆是用心,可见先祖建重华宫时对国本与后世国祚期望深重。可帝媛,你知道吗?杜若靡芜绿满洲,东风春水拍天流。”
“知道。”
“如何双禽不受人拘束,宿食飞鸣得自由?”
檐上栖禽突然腾空盘旋,几声鸟鸣划破憔悴天空。四方宫墙正是四方天空,四方上下谓之宇,往古来今,多少人困在这里?息祰继续道:“重华宫是储君正位,地位尊崇仅次于奉先殿、兴庆宫和凤仪殿。首平陵已是亡国之君的萧条之所,早不见盛世九鼎的气派。可即便帝媛站在万人中央,还不如这屋檐上的一只鸟。”
那孤禽飞远,不见踪迹。黎玥瑶自言自语道:“你想说什么?”
“你会后悔,后悔不去哈丹。不消十年,兴许你已经后悔了。”息祰道:“你求得岁岁为后又如何?无家无国之人,无亲生后代,想着他与你一条心吗?帝媛当真年幼无知,做一枚首平陵的图腾或是重华宫的画眉倒是更加适合。”
花露侵衣,息祰面无表情地掸掸袖子。潇潇风雨小楼寒,转瞬间天空似乎又近了些,息岁跑出来寻到她:“婶婶,这凉。”
黎玥瑶见到裹着严实的息岁,忙上前护着他道:“才好呢,又出来?”
他不自觉地望向息祰,嘟嚅道:“我想去看看二哥。”说着他眼泪就掉下来了。
黎玥瑶看见后头站着的乳母,低头为他拭泪道:“好孩子,且去宽慰宽慰你的母亲。”她将息岁送到乳母处,叮嘱几句:“嗣王才好,你们盯着紧。不知绎铭宫疠气可除?嗣王起居之所,务必日日熏药。”望着他们背影消失在阴天尽头,黎玥瑶魂魄如被风吹散。风吹起,又是彻骨得凉。黎玥瑶捏紧郑绾,苍白着的脸额际生出细密虚汗。
屋子里新熏了荀令君香,香气不俗,醒脾忘忧,郑绾令小宫女捧上热茶来:“雨风春冷,殿下喝点蜜姜茶。”她退后一步,让那宫女上前。
想那茶水是新沸得,小宫女于侍奉一职并不熟稔,手一抖便是一地狼籍。黎玥瑶更是心烦,道:“退吧!”
谁知那宫女跪在地上不起来,郑绾上前道:“这是掖庭新来的宫女,太子妃王氏亲自指到重华宫,说来照顾嗣王。太子妃关心嗣王,特请殿下过目。”
黎玥瑶心生疑惑,站到那宫女眼前。只见那女娘柔荑如雪,莲叶菡萏的簪子正对应她天水碧的宫裳,腰际一个不起眼的荷包上缀着一个罕见的粉珍珠。她问郑绾道:“陈国人?”
那小宫女突然抬头,鬓发稀碎,毛绒绒得倒显得稚气未脱,一双眼眸含水,委屈道:“小姑姑,是我啊!”
这面容熟悉又陌生,黎玥瑶下意识环顾一周,见门扉皆紧闭,长舒一口气,才猛然想起她是何人,拉着她的手道:“阿贤?”
“嗯嗯!”
“阿贤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姑姑很担心你。”
“姑姑不必担心,我很好。只是小叔不好,我在太子妃那听说,他死了……”才一句,眼泪就从她眼睛里流了出来,划过她单薄的脸颊滴到她的衣襟上。泪渍深深,仿若荷露。
黎玥瑶示意郑绾递上帕子,忍着悲痛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阿贤,不哭了。”
黎玥瑶搂着她哄了好一会,她才道:“姑姑,阿贤是旁人为我起得,兼假我以男儿养,有粉饰之嫌,意思虽好,可我不喜欢。太子妃后来给我换了一个字,是这个‘娴’。”她拉着黎玥瑶的手,一笔一划写在手心里,又道:“可我不喜欢。我总记得哥哥,不对,是小叔教我的《琵琶行》,我自己改了,叫‘玉弦’,姑姑,好不好?”
“好,你如今大了,自己决定好便好。”黎玥瑶又追着玉弦问这几日琐事,满心怜爱,赶紧吩咐郑绾去烧热水,要玉弦好好地洗涤尘土。
等到夜半,绎铭宫才有人来报嗣王今夜不归。黎玥瑶心知肚明,宫门早已下钥,绎铭宫的人早早入宫挨到此时,不过是给重华宫脸色瞧。恰好玉弦择席,郑绾陪了她许久她才睡着。主仆二人漫步闲庭,见天云远不可及,夜色如洗,一轮明月中天挂,照着人间春夜中徒生宋玉之悲。“摧藏千里态,掩抑几重悲。赖是心无惆怅事,不然争奈子弦声。”
郑绾叹道:“殿下睡吧,夜深了又要胡思乱想。”
黎玥瑶仰首,月光斜穿朱户,树影掩隐在她的脸庞上,她应道:“琴弦本就是拨弄纷乱之物,我只是觉得不祥。”郑绾张口欲言,她察觉进谏之意,忙勾起一丝笑容:“罢了,好容易重逢,一年春雨,难得这样完满的月亮,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二人离去,罗裙迤逦之处,只剩满地藻荇交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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