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君王抚琴时转头看到你，弦声中深藏初遇的情绪】
果然，自从那日一见后李檀很久都没来找过池若。
池若乐得清闲，日日谱曲弹琴好不闲适。但时不时的，他也会不自觉的站在门口，眺望那远远的宫门，似乎是在期待，但往深些想又觉得害怕。
他，真的不来了吗？要不要去道歉？
这日，天气少见的转晴。冬日的阳光不似夏日灼热，在时不时有凉风吹过的宫墙间格外让人喜欢。
原本在这样的天气下池若会抱琴坐在院子里，弹琴、小憩、晒太阳，可是今日却是得了召要去御花园为帝王奏曲。
来到御花园池若才发现原来李措也在。
两人目光对上，李措向他微微一笑，池若也回以微笑。
池若将琴放好开始弹奏，乐曲自指间流向面前两人的耳中。
帝王穿着常服，不似朝堂之上那般威严庄重，时不时拍拍李措的肩膀，朝他和蔼笑一笑，倒真像是寻常人家的父子。
这样的场景让池若不由想到了李檀，若是他看到了怕是会觉得刺眼。
念此，池若心中忽得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他抬眼手下动作不停，只见父子二人正在饮茶说笑，那种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微微抬眼望更远处看去，只见池塘边的一棵树上多了一抹暗红色的身影，他正坐在一条极其粗壮的树干上，一条腿架起，一条腿闲闲垂下，抱着双臂靠在主干上。
虽然他没有看往这边看，但池若却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于是，他手下转了调子，从悠扬转变为温柔缱绻，仿若一只带着暖意的手，轻轻拂过额头。
似是低语，又似是安慰。
这时，坐在树上的李檀才转过头来。
他应该是听出了琴音里的意思。
那他还生气吗？池若想。
一曲结束，皇帝笑问：“怎的半路换了调子？”
池若答道：“小人看陛下与太子殿下相伴温馨，便情自心起，换了一段。”
皇帝听后爽朗大笑，轻轻拍着身边李措的背道：“好啊，看来池乐师也是位细致之人。”
李措也笑着。
池若奏完曲就要走，却忽得来了另一位熟人。
“陛下，阿措！”
一听这脆生生又满是欣喜的语调，众人便知是傅然来了。
她小跑到三人面前，冲着皇帝行了一礼后坐在李措身边。
李措轻咳一声，看得皇帝唇边笑意更甚。
这是对家人的笑，不知可有对其他人展现过，但池若知道，李檀是绝对没有看见过的。
人心，从一开始就是偏的。
“既如此，那小人便先下去了。”池若行礼告辞，皇帝三人也未挽留。
池若离开御花园后没有回乐行宫而是乘车去了披香殿。
殿内是甜到发腻的香气，桌上摆着的都是李檀喜欢的糕点。
瑞雪糯米糍、玉露莲蓉酥还有许多许多，这些糕点五花八门，都是李檀派人去四处寻来的。这些都是甜的。
李檀喜食甜。
池若将琴放好后转身坐在那放着糕点的炕桌旁，顺势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开始读起来。
李檀的书不是皇帝推行阅读的四书五经之类，而是写奇闻异事，神神鬼鬼之类的。
很有趣，不似那些个古板诗文令人昏昏欲睡。
什么狐妖美人、蛇蝎毒物，可谓精彩纷呈。
池若一边撑着脑袋看书，一边等李檀回来。
奇怪的是，李檀很久都没有回来。
池若翻完了书后将它放在一边，转身看向窗外便已经入夜了。
他为何还不回来？
直觉告诉他，定是出了事。
池若披好大氅出了门，果然在出披香殿不过几里的时候便听到了宫人的叫喊。
他随手拉住一个大喊不好了的宫人问其缘由。天黑，那宫人也没看清拉住自己的是谁，只是既无奈又着急地解释：“还不是那瘟神？一天到晚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的，被七皇子说了几声就把七皇子给吊在芳容殿前，吊了近两个时辰啊！”
池若脚下有些不稳，“陛下知晓吗？”
宫人甩开池若的手，“已经有人去请陛下了，若是再吊七皇子可就要变成人干了！”
说罢，宫人快步往芳容殿跑去，池若在原地思索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来到芳容殿前，池若只见周围围着一层又一层的人。有叫骂的，有叹息的还有安抚昭妃的。
昭妃便是七皇子的母亲，她父亲是镇北将军，在朝中颇有威望。
将门虎女，自然脾气也是大的。她站在最前头手中还拿着一把长剑，若不是周围宫人阻拦怕是要直接上去斩下李檀的脑袋。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李檀此刻正抱臂靠着墙，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众人。
挂在上头的七皇子此时脸色已由红转白，若是再吊下去怕是真的会闹出人命来！
池若想推开围观的宫人可是却不够气力，只能道：“劳烦让一让。”
人多，议论声也大，与他们相比池若的声音简直是喃喃细语，根本没几个人听到。而且就算是听到了也得装没听到，这样的好戏错过了可就没了。
池若多次开口无果，只能站在人堆外担忧地看着李檀。
若是皇帝来了，那便真的完了。
还没等池若想到办法，前头的昭妃便挣脱了束缚提剑上前指着李檀：“我怜你自小失亲无人教导，才对你百般忍让。可你今日竟欺人太甚，我也不必忍你了！我今日非得让你掉块皮，叫你学学什么是礼数！”
李檀丝毫不惧，一只手轻轻拂开剑刃像是拂开一片羽毛一般。
“你怜我？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怜了？想让我放了他？让他先道歉再说。”
“可他现在这般如何道歉！”昭妃气得声音发抖。
李檀却平静道：“我给过他机会了，他没道歉。”
“你！”昭妃一剑刺去惊起一阵吸气声。
李檀没有正眼看她，只是转身折腕间便将她手中的剑夺下。
他十分随意地挽了个剑花后一甩手便将剑嵌入了一边的墙上。
“好剑，挺适合你的。”他笑道。
昭妃更气，若是她方才还算得上讲道理此刻便是彻彻底底抛弃了礼数，她破口道：“你叫我家孩儿道歉，你倒是说说他为何要道歉？因为他说了真话？”
“你和那姓池的乐师不清不楚全宫上下谁人不知？怎得我儿说一句就不得了了？敢做不敢认吗？”
提到池若，李檀神色变了些许。
昭妃继续道：“你既然敢做出这样腌臜的事情你就该想到后果，若是觉得别人说你这些事不好听，那就不要做！怎么，做婊子还要立牌坊不成？！”
李檀眸光一暗，“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
昭妃全然不在意，“我看那姓池的也是够恶心的，为了往上爬什么都不要了，竟然和一个男人滚上床，真的够……”
不要脸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昭妃便感到自己喉间一紧，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调来。
李檀掐住她的脖子，周围众人都慌了。
“快快快，快去请陛下啊！”
“完了完了，这厮疯了，疯了！”
“已经去请了，但还是没有来啊……若是再不来就完了！”
……
纷乱间，有人不大不小的一声：“诶，这不是池乐师吗？”
一时间，场面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看向站在最后的池若。这些眼神里有诧异、有嫌恶、有唏嘘。
池若被一群人盯着自然也不好受，但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道：“诸位可否为我让一条路？”
话音落下，原先围成一堵墙的人们都自觉为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池若道谢后向前走去。
这条路不长不短，但他却走得格外漫长。
“就他？之前没见过，模样长得还不错，怪不得能被李檀看上。”
“诶诶诶，我可记得他在披香殿有一段时间了，怕是早就滚到一起去了。”
“也真是新鲜啊，要想往上爬不去找太子和其他皇子，竟然和这么个人混一起去了，真的蠢货一个。”
“怕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接受这种事情吧？像太子他们说不准听了都觉得恶心，一个男人哈哈哈哈哈。”
池若面色逐渐变白连基本的笑都维持不下去，在听到一声极其响亮的“真是不要脸”后脚下一个踉跄。
眼看他要向前倒去，周围看客竟是没有一个上前搀扶，还有不少往后躲了躲生怕沾上晦气。
可这一摔并没有让池若感到疼痛，有一双手接住了他。
他未抬头甜腻的香气便闯入鼻腔。
“你怎么过来了？”从池若的视角只能看到滑动的喉结。
池若声音有些沙哑，“见你不在，来找你。”
李檀表情不太好，他道，“你不该来的。”
“我……”
忽然，周围又响起一阵惊呼，只见昭妃不知何时拿回了剑，正向李檀刺来。
李檀抱紧池若一个闪身，周围人只见衣袂翻飞间那明晃晃的长剑便横在了昭妃脖颈上。
“没看到我们在说话？”李檀轻笑一声，似是嘲讽，“我说你也真是，拿到剑不想着早些救你儿子下来，反倒是要来杀我。怎么，不怕你儿子出事了？ ”
“还是说……你就这么恨我？”
“混账东西！”昭妃咬牙切齿道。
“哦。”李檀轻轻哦了一声，“既然你儿子没来得及道歉，那你道歉也行，带着你儿子的那份，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些……”
他顿了顿，笑道，“狗屁东西。”
“你有胆的就杀了我！你们这对恶心东西！”
李檀捂住了池若的耳朵，听着昭妃骂完后淡淡道：“可惜，我有得是胆子。”
剑刃贴上昭妃的皮肉，但很快他便换了地方转而对准她的脸。
“你要做什么？”昭妃有些慌了。
“你这条舌头，太恶心了。”
池若惊觉，他要挖了昭妃的舌头？！
“不可！”池若想要拉住他的手臂，可还未等他再劝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威严的怒喝：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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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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