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僵在脸上,倪真真转头看着老奶奶,惊讶得说不出话。
她下意识后退几步,一不小心摔在地上,老奶奶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着她,倪真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挣脱出来。
老奶奶继续大喊:“给我些钱吧!我要钱啊!对,我有那个二什么,就是这个,你可以扫……”
倪真真这才注意到老奶奶要钱的铝盆里放着一个二维码。
“呵……”像是看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倪真真痴痴地笑出声。
真是太可笑了,她竟然天真地以为老奶奶会要吃的就不会要钱。原来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老奶奶还在苦苦哀求,倪真真像没听见似的,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地铁上,倪真真望着玻璃窗上的自己发呆,看来许天洲说得没错,街上的乞丐真是骗人的,还好这次的事情没有让他知道,不然他肯定会大发雷霆。
倪真真下了地铁,换乘一辆公交,她看了看时间,应该能赶得上。
银行里人手不多,中午只能错开时间吃饭,如果倪真真回去晚了,其他同事肯定要饿着肚子。
谁知道偏偏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公交车刚开出去没多久便遇上堵车,一辆写着“信达物流”的超长货车在调头时坏了,正好横在路中央。
抱怨声、鸣笛声此起彼伏。
倪真真想要下车,公交司机却说不到站不能下,“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倪真真只好干等着,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
回到柜台,倪真真忙不迭给钱丽娜道歉:“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一旁的荣晓丹说:“真真,你总算回来了,丽娜都生气了。”
“都是我不好,你快去吃饭吧。”见钱丽娜依旧板着脸,倪真真又说,“那个……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地方你们挑。”
“真的吗?”荣晓丹惊喜道,“那我们可不客气了,丽娜不是一直想吃日料吗?正好让真真请客。好了啦,别生气了。”
钱丽娜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什么日料,大家都是同事,真真晚了一点而已,你还真好意思开口。”她眼珠一转,“要不吃米粉吧。”
“米粉啊……”荣晓丹不情愿地说道。
钱丽娜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去汇景中心那一家,我和晓丹很少去城里,正好趁这个机会逛一逛。”
“好主意。”原本还要吵着吃日料的荣晓丹立刻改口,“正好可以见一见真真的老公。”
既然她们这么说了,倪真真也不好推脱,“可以。”
倪真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和许天洲说一声。她在柜台的时候不能碰手机,下班后才有机会给许天洲打电话。
手机屏幕亮起,许天洲看了一眼,轻轻将手机扣过去。此时,他正在和一家上市公司总裁商谈合作建设火箭制造基地的各项细节。
这项合作牵扯巨大,以至于苏汶锦一再强调自己可以代表集团实际控制人的意愿,对方还是不放心,“他们坚持要和你本人谈。”
“好吧。”许天洲只得答应。
“你不会就这么去吧?”苏汶锦说着,往许天洲身上看了一眼。
许天洲穿的是米粉店的工作服,虽然是一套西装,但质量并不怎么好。他穿成这样和公司里的人开会没什么,去见未来一段时间内公司最为重要的合作伙伴则显得有失妥当。
“也是。”
还好许天洲在公司留了一个套房,里面不只硬件施设一流,吃穿用度也应有尽有。
苏汶锦为他选了一套宝蓝色的三件套西装,又在各色配饰中精心挑选了搭配西装的宝石袖扣、领带夹和腕表。
所有东西中,只有一样东西是许天洲自己选的,那就是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虽然对方总裁应该不会去地下一层的米粉店,不过谨慎一些总没错。
从套房出来,许天洲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苏汶锦第一次见许天洲时就觉得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特别气质,现在有了衣饰的装点,更是将那种优雅、矜贵的味道推向极致。这样的许天洲,别说什么信达集团的实际控制人,就算说他是承袭家族荣耀的世家贵族,对方大概也不会怀疑。
许天洲不接电话,倪真真只好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带着同事到了米粉店。听说许天洲不在,倪真真一边给许天洲发消息,一边招呼大家先点菜,“应该很快会回来。”
谁知道米粉都吃完了,还是不见许天洲的踪影。
米粉店里,客人们来来往往,旁边的桌子换了几拨客人,各个笑容满面,唯独她们这一桌了无生气。
“真真,你老公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荣晓丹百无聊赖地用筷子划拉着碗里的剩汤,“你不会根本没结婚,随便虚构一个老公骗我们吧。”
“怎么会……”倪真真笑着说。
钱丽娜心想,荣晓丹真是没脑子,真要虚构一个老公也不可能虚构一个米粉店店长。
她刚想提议出去转一转过一会儿再回来,突然间,荣晓丹坐直身子,大喊一声,“快看快看,好帅啊。”
荣晓丹这人是十足的花痴,经常和她们议论哪个客户长得帅,哪个客户长得像明星,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一次,钱丽娜也没把荣晓丹的叫喊放在心上,她甚至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顺着荣晓丹的眼光看去。
谁知道只是一眼,钱丽娜便呆住了。
不用荣晓丹指,她也知道荣晓丹说的是谁,因为那人实在是太耀眼了。
那人刚从外面进来,原本正在迎宾的服务员站在他的身侧,小声说了什么,然后向这边指了指。
那人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冷漠、矜持、不苟言笑便是她对那人的全部印象。钱丽娜在心里想,那人一定很不好相处,然而就在那人的目光与自己的目光相遇时,她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钱丽娜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很快,那人开口说了一句什么,正是这句话,让她的心迅速提起来,又急速落下。
那人说:“真真,我回来了。”
坐在钱丽娜对面的倪真真立刻回头,“你终于回来了。”她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先生,许天洲,这是我的同事,钱丽娜和荣晓丹。”
“你们好。”许天洲向两人打招呼。
荣晓丹笑得像一朵花,“你好,帅哥,我早就看到你啦。”
钱丽娜难掩失落,“你……你好……”
许天洲问:“你们吃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要不要再加点儿。”
“不用不用,我们吃饱了。”荣晓丹说。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逛一逛就要回去了。”钱丽娜站起身,接着“咦”了一声。
荣晓丹也看到了,她指着许天洲的后脖颈说:“你的衣服上怎么还有吊牌?是刚买的吗?怎么不剪吊牌?”
许天洲微微一怔,心里叫了一声“糟糕”。
倪真真家境优渥,从小接触各种名牌,那套昂贵的西装一定逃不过她的眼睛。他本想把衣服换回来,可惜倪真真在店里坐着。
无奈之下,许天洲许天洲只好冲到商场随便买了一件衣服,没想到匆忙中居然忘了摘吊牌,还被倪真真的同事看到了。她们会不会以为自己为了面子买了衣服,故意留着吊牌,以便穿过后再退回去?
许天洲猜得没错,其他人确实是这么想的。
“丹丹……”钱丽娜向荣晓丹使了一个眼色,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荣晓丹赶忙改口,“不剪就不剪吧,剪了就不能退了。”
气氛顿时凝滞,荣晓丹委屈巴巴地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钱丽娜埋怨道:“人家只是忘了剪,什么退不退的,快走吧。”
“哦……”荣晓丹赶忙跟着钱丽娜离开,她在出店门时还不忘回头冲两人眨眼,“真真再见,帅哥再见。”
“再见。”倪真真朝她挥手。
等两人走远了,许天洲习惯性地将手插进裤子口袋,“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不会。”倪真真笑着说,“她们一直这样,其实也没有恶意。”
“是吗?”许天洲在心里冷笑,她被人欺负成这样,还说别人没有恶意?她到底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假装善良?
事实上,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转学到国际中学,当他走进倪真真所在的班级时,班里的同学们立刻爆发出一阵议论。
“什么啊,他穿的是阿迪巴斯?”
“你看错了,是欧迪巴斯,做假都这么敷衍,哈哈哈……”
“他会不会不知道这是假的,真的以为是欧迪巴斯。”
“天哪,原来真的有人穿山寨的衣服?”
“你们忘了?他是特招进来的免费生,家里很穷的。”
整整一天,班级里有关他的议论一刻都没停过,同学们或嘲笑或嫌弃,只有倪真真毫不在意。
她主动和他打招呼,让他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找她。
“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我知道了,谢谢。”许天洲表面上道谢,心里却不相信倪真真会对他的贫困出身毫不介怀。
她一定是装出来的。
许天洲太了解这种人了,给鄙夷披上同情的外衣,以此标榜自己多么善良。
别看她现在这样,背着他的时候不一定怎么说他的坏话。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和别人谈论他的样子——高昂着头,时不时和听者相视而笑,好像白色花朵里妖异猩红的花蕊。
谁知道倪真真这一装就装到了现在,她拒绝了诸多条件优越的追求者,坚持选择自己;她不惜放弃优渥的生活,哪怕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和自己结婚。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有人完全不在乎贫富金钱,纯洁得好像一张白纸。许天洲暗暗和自己较劲,他一定要等到倪真真原形毕露的那一天。
可是倪真真总是让他失望,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哪怕他说过无数次乞丐都是假的,她还是要偷偷给他们钱,就像今天这样。
许天洲早就料到倪真真不会对乞讨的老奶奶的坐视不管,果然,中午的时候,他从手机上的定位系统看到倪真真离开银行去了地铁站。他随即让苏汶锦安排一下,找了一辆车堵在路上,故意让倪真真迟到。
为了帮一个假乞丐,害得自己上班迟到被同事嫌弃,值得吗?
许天洲很想听听她的答案。
“她们怎么会来?”许天洲问。
倪真真当然不敢说是因为迟到才要请同事吃饭,“她们想来逛街。”
“是吗?”
“是啊。”倪真真笑着说。
许天洲又给她出了一个难题,“衣服怎么办,要退吗?”
说实话,这件衣服确实很衬许天洲,倪真真伸手从他的肩头抚过,“很合适,留下吧。”
许天洲在心里冷笑,瞧瞧,又在装了。
倪真真为了攒钱买房,已经很久没有买过新衣服,他们每个月都要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她甚至为了省钱以后都要带饭,现在竟然说把衣服留下。
她真的一点儿埋怨都没有吗?
“行,都听你的。”许天洲在倪真真的额角印下一吻,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在倪真真看不到的角度,许天洲变了一副颜色,严肃而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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