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听见了。”
时淼倏忽带上笑意，“听见了，为什么生气？”
闻野别过头，冷声冷语，“谁生气了？我为什么要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时淼点点头。
“既然没生气，你躲我干什么？”
刚和满明清说完，听到内容的闻野也开始犯别扭。
闻野双手抱臂，蹙着眉头。
“我不想理你。”
时淼回想刚刚交谈的内容，笑容愈发加大。
闻野已经退到挡板位置，身后已经无路可退，时淼压身上前，视线深深望进他的眼底。
“你为什不想理我？”
闻野呼吸明显乱了分寸，眼神飘忽躲闪，嘴上依然坚定道。
“就，就是不想理你，你赶紧坐好。”
时淼抬手勾住他的下巴，贴地更近，声音轻柔字字落进他的耳里。
“你听见满明清说的话了？”
闻野点点头。
货车一路颠簸，除了两人其余的人都已经熟睡。
时淼一手支撑着挡板，半跪在闻野身前，动作随着颠簸不住拉远，贴近。
闻野被他温热气息扰地心乱，刻意避开视线，一连串说出原因。
“我听见他说，有喜欢的人，还听见他说，你喜欢含笑。”
时淼勾着下巴的手抬起，“后面的话听见了吗？”
闻野摇摇头。
时淼松开手，极力克制笑出的声音。
“他说你就信？你怎么傻得可爱啊。”
闻野被他笑恼，再次背过身，时淼急忙说出事情原委，特意省略掉满明清说清心意的事情。
“所以你真的不喜欢她？”
闻野问的认真，时淼回得同样真诚。
“喜欢啊，是友情的那种喜欢，是可以很多人同时喜欢一个人的那种。”
闻野沉思片刻，微微偏过头，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你也不用真把我当傻子，你快下去坐好，小心这破车失灵，给你掂飞。”
时淼应声收回手，坐回闻野身边，越想越觉得闻野刚才说的话，有点报复的小意味。
抬手趁闻野不注意，弹了个脑瓜崩。
“你咒我啊！”
闻野仍旧板着张脸，但微微翘起低晃着的狼尾，示意着此刻的心情。
货车行进至深山，路途遥远颠簸，盘山道路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未走到平缓地带。
时淼半睡半醒间，隔着挡板看向车外。
夜色朦胧，高耸群山紧密相连，而货车行进的山路只能容纳车身宽度行驶，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而这几天走的山路都是同一条，目的地却不是同一个。
时淼闭目养神，捕捉外界异样的声音，直到货车再次停下。
睁眼，目的地再次变换。
车上众人纷纷转醒，闻野率先下车，下意识伸手去接还没下车的时淼。
时淼握住面前递过来的手，翻身而下，周身迷雾渐渐散去，将空地后新的大门暴露出来。
“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来过？”
满明清磕磕绊绊朝前走，含笑跟在他身后想扶却不知道该怎么伸手。
时淼看着两人状态明显不对，嘴上又不好意思问，扭头看向闻野，视线相接的一瞬，闻野立马领会他的想法。
几步上前，搭在满明清肩上。
“怎么瘸了？”
满明清脚步倏地定住，含笑手足无措定在原地。
只见满明清五官拧在一起，从牙缝里挤出字句。
“别...碰我，麻了...”
时淼偷听几人说话，心中那点八卦小心思没得到满足。
闻野转头又看向含笑，立在原地慌慌张张，“你又怎么了？”
“下车时候我没站稳，不小心踩小满哥脚上了。”
含笑感觉闻野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闻野从头到脚打量定住的满明清，“她怎么没踩死你？”
含笑不好意思笑笑。
确诊了，态度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几人走到大门前，铁门上依旧挂着一把密码锁，那阵特殊味道比前几次更加刺鼻。
时淼还没靠近大门，就被这气味冲的头晕目涨。
闻野注意到时淼的异样，手动捂住他鼻子隔绝气味。
时淼顿时转换呼吸，声音透过嘴上的手闷声传出来。
“大家都小心点，别被这味道放倒了。”
时淼自己捂住口鼻，上前查看新的密码锁，密码很简短，只有一个空格。
时淼让出密码锁，闻野顺位接过，运用熟知的穷举，轻而易举破开锁。
大门打开，金狮丢出手中的王佳逸，在众人注目下，不情不愿走了进去。
王佳逸声音从门后传来，确认没有危险，剩余的人才走了进去。
门后是昏暗逼仄的通道，越往深处走味道越大。
时淼放轻脚步，直到行进至通道深处，才微微亮起一点昏暗的光。
通道弯折同货车行进的路线一样，跟随光亮走到通道尽头，一扇红色木门挡住去路。
木门最上方写着‘库房’两个字。
红色木门老旧，门把上锁着个老式十字锁，四周空间狭小，一眼就能望到底。
几人谁都没发现钥匙的踪迹，时淼顺着来路返回，满是陈土堆积的地面踩出痕迹。
闻野跟在身后，走到一半，忽然蹲下身叫住时淼。
“地上的印记是在我们来之后出现的吗？”
借着弱光，时淼蹲下身查看，陈土厚厚一层堆积在上面，人走过，在厚重灰尘上留下足迹。
“脚印的数量不对，在我们之前一定有人来过。”
时淼话音刚落，忽而意识到。
如果真有人来过，那这些人此时会在红门后面吗？
闻野突然出声，打断时淼思绪。
“脚印都是向里走的，唯一朝外的脚印是我们刚刚踩得。”
一时静默，两人互相对视，瞬间同时起身往回跑。
回到红门处，果不其然其他人全部消失了。
看着木门上没有变化的十字锁，时淼心底一沉。
“我们怎么才能进去？”
闻野看着门上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犹豫着，“我们确定要进去吗？”
时淼被他这句话问住，贴在门上仔细听门后会不会发出声音。
两人紧捂住口鼻，放缓呼吸，但是门后却没有任何声音。
再次寻找一圈，仍然没发现钥匙。
时淼手一松，语速极快，“试试这种方法能不能进去。”
闻野同步放下手，紧紧攥住时淼松下来的手。
顿时，眼前一片模糊，眩晕袭上脑海，只觉身体一阵轻盈，身上感知仍在。
四肢被固定住无法移动，只觉手上迎来一阵外力，强力迫使两只紧握的手分开。
但无论如何使力，也无法分开两只手，一时间，僵持不下。
时淼清晰感觉到，那东西最终败下阵来。
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过后，整个身体被平放在地面上。
鼻腔涌入气味愈发汹涌，喉间干涩紧绷，刺痛难耐，发不出一点声音。
脑海中用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却还是在门外的场景，深刻感知自己摸到东西是虚浮的。
时淼再次闭上眼睛，重复上面的动作，依旧没有新的变化。
梦魇深处身体被人控制，身下满是黏腻血腥，同最初进入主题时一样，凭触感就能分辨出身下全是血肉器官。
紧握的手给出回应，唯一能确定的是，闻野还在身边。
出现在每个工厂内的诡异气味，萦绕在周身，无时无刻不朝身上贴近，仿佛欲将全身吞噬殆尽。
时淼浑身一轻，再次睁开双眼，黑暗空洞占据全部视线，不安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直到伸开手掌，暗夜中捕捉一点轮廓，这才放下心，这次并没有失明。
闻野几乎是在身旁同一时间转醒，声音喑哑，和自己身体变化想通。
“我看到那东西了。”
时淼小心翼翼坐起，指尖黏腻湿滑，“是起初那团血肉吗？”
闻野肯定道，“是，但数量庞大。”
空间忽然明亮刺眼，时淼了然这种东西会很多，刚做好心理准备，但看清面前景象后。
显然心理准备做少了。
红色木门立在正前方，进入木门后满屋子全是新鲜血肉，大小不一的肉块堆叠在地上。
时淼坐在肉块上方，脚下没有一丝空地留人占脚。
而不远处同样刚刚睁眼的李竖白，被眼前东西直接熏得吐了起来。
库房不大，一眼就能尽收眼底，在这里并没有看见满明清他们。
李竖白吐得天昏地暗，缓回神才注意到对面的时淼和闻野。
时淼挪开视线，被闻野一把搀扶起身。
“我们先前闻地味道就是这些东西。”
时淼凑近一点，浓烈味道直冲天灵盖。
味道并不是普通腐肉的味道，而是好几种尸块融合的味道。
时淼脸色难看，用脚扒楞几个肉块，在肉块上发现了先前加工厂里动物身上的编号。
闻野一看上面的笔迹就知道，“这些都是北区里的肉块。”
李竖白勉强直立起身，对着时淼大喊。
“你们怎么进来的！有没有见到我们区的人啊！”
时淼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看见，闻野看到时淼动作，替他解释第一个问题。
“我们是飞进来的。”
李竖白无语写在脸上，也不继续在问，就着自己这片区域翻找线索。
时淼看着屋内满是肉块堆砌，整个房间只有一个红门，但门外的脚印却没有沾染血迹的痕迹。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房间只要进来就出不去，另一种就是这个房间还有别的出口。
时淼同闻野说明自己的想法，“在屋子里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出口，你帮我看着点他。”
时淼不太忍心让闻野在这里翻找，让一个有洁癖的狼待在腐烂房间就够受的了。
但闻野神色平静，面无表情在房间里搜罗起来。
只听他走远开口。
“你不用特殊照顾我，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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