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幽寂的岭南迎来了天道的使者,方舟军的脚印在岭南的土地上出现,此番前来,只为灭门。
恐生变故,阳门之人昨夜被押至琼山,此时已面色灰白地站在琼山派的比武场中,宁钎在东南方向设下祭坛,眼前众人的面孔与当日重合,只是今日,生死逆转,她站在上方,看着仇人等待死亡时的丑相,心中恨意翻涌。
方舟军中,阵修与佛修泾渭分明,阵修启阵诛杀阳门之人后便退至一旁,佛修上前将先前纠缠在他们身上的冤魂一一超度。
那些冤魂看不清面貌,或许是因魂力弱小无力维持,也可能是因为生前气运被人夺走,身死道消,生人无法辨别。怨魂索命,观刑之人纷纷退让。
宁钎只站在那里,眼眸中的寒霜仿佛被佛修的经法荡开,多了几分急切,
她在辨认,
身形高大的是旧九京,仗剑高呼振兴师门时意气风发的身影与当日被斩于山门前的少年重叠,还好,他成年了,上了族谱,留了姓名。
长发翩跹的是荣盛师妹,平素属她最爱美了,那日自毁容貌时却又是果断非常。
以身祭天,许她经脉寸断,气运消散。阳门之人辨别不得她的身份,戮尸泄愤
身形枯槁的是平津师姑,平日里将大难临头各自飞挂在嘴边,最爱调侃宁钎招猫逗狗,修为仍旧一日千里,为同辈楷模。
那日拖着重伤的身体立于山门前,运转功力,将精血自体内逼出,蛊师的精血可毒杀世间万物,精血离体,修为尽废。
尸山血海之上,宁钎看见平津师姑极速衰老的面容,血液从身体内渗出,没有眼泪,只是扯出一抹笑来,让她快跑……
还有好多人,山门前一把扫帚舞得虎虎生风的老丈,后山痴迷下棋的阿婆,德生最爱吃柿子了,可惜他夭折的时候,平山上的柿子还未成熟……
最后的最后,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宁钎看到了她的弟妹,她的双亲。
长絮文采卓著,阿娘说她日后会是平山派第一位修文道之人,文道同修少,气运充足,长絮日后定是仙道坦途。所以当阳门之人发现她根骨之时,迫不及待地杀人取骨,只是不知长絮的根骨,如今在何人体内;
长生幼时多病,身体羸弱,逃亡时留下一句“平山派中绝无贪生怕死之人”,便独自引开阳门之人,生死不知。
拂轩昨日说,他死了,看来是真话。
一声嗤笑出口,抬眸是爱意与杀意交织,她如今站在这里,进不去阵法,更救不了同门,她仅仅只是苟延残喘地活着,在广阔的天地间求一隅之地,将自己蜷缩起来,无尽悔恨。
冤魂面貌全无,她如何认得出?只不过都一样,都是同门的同门,都是姐兄的妹弟,都是女儿的双亲,至于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宁钎闭眼转身,面向东南,眼泪似流水一般倾泻而下,思念化作恨意翻涌,化作杀意沸腾,将她裹挟起来,她抬眸远望,东南的方向,是平山,是她回得去又回不去的,家……
下雨了,岭南的雨季很长,今年的雨季快要结束了。
只是对于宁钎而言,二十四岁这年的雨季,再未停止,她的人生中,再无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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