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你不许再进这个房间了。”她伸手点了点小猫的鼻头，平静地说。
“喵呜——”小猫歪了歪脑袋。
撒娇卖萌在蒋宜蓝这儿向来最管用。她把猫放在客厅里，揉了揉它脑袋上软软茸茸的细毛，小猫咕噜咕噜地发出舒服的声音，懒洋洋翻起肚皮，抱住蒋宜蓝的手腕蹭它的小圆脸。
它大概也喜欢她微凉的皮肤。
蒋宜蓝眼底含了笑意。
指间的安抚动作也逐渐停下来。
她又在想顾显。
铨盛是顾显的主场。
她去铨盛见顾显，其实应该慎重一点儿。
前任见面，好比博弈。要想在每个环节都做到完美无缺，着实不容易。就拿待人的态度来说，倘若盛气凌人，则有失风度，倘若友善过头，又会显得念念不忘。
她想起最近两次见到顾显。两次见面都是在偶遇的情况下发生，事先她不能未卜先知，所以只好全凭临场反应。她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落于下风，但也没有占到便宜。
明天去铨盛见顾显，她倒是能预先做好准备。可她不禁怀疑，真的有这个必要么？
除非——
她还想对他做点儿什么。
如果她对顾显别有用心，那么她肯定还得好好经营自己的形象。
*
*
第二天，蒋宜蓝到公司之后，先是直接去Amy谭那里拿到纪录片盗版侵权的相关资料。
Amy谭惊闻她下午就要去见律师，诧异地抬起头。
“你效率够快的。需要让法务部派人跟你一起去么？”
蒋宜蓝把桌上和侵权案有关的文件夹整理好，笑眯眯地回答说暂时不需要。
“只是先见面大致聊聊而已。我应该能应付得来。”
Amy谭凝眸，留意到蒋宜蓝今天穿着一袭亮蓝色桑蚕丝收腰裙，搭配麂皮高跟鞋，以及玫瑰金耳环。
明艳夺目。
她看起来不像是要去见律师。
更像是去约会。
Amy谭心下顿时了然。
蒋宜蓝最近空窗期的确有点儿久，也是时候该交往新的男朋友了。
Amy谭翘起腿，眼神里颇有调笑的意味，她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着蒋宜蓝，语焉不详地笑道：“宜蓝，那我就祝你旗开得胜，心想事成，能够替我们博塔找到一位可靠的好律师。”
她根本不在乎蒋宜蓝是否会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
就算蒋宜蓝要借着博塔的商业侵权案，去猎艳下一任男友也没有关系。
说到底，这单商业侵权案本来就不是Amy谭和蒋宜蓝的本职工作。实在是博塔自己的法务部能力太差劲，所以才要另请高明来打这场官司。
Amy谭之所以会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特意开口请蒋宜蓝帮着找律师，无非是因为她知道高层很重视这单案子。Amy谭有意借此在高层那儿替自己积累印象分，为日后更进一步做打算。
换句话说，Amy谭巴不得蒋宜蓝能够为了猎艳新男友而积极帮手这件事情。
双赢，才是最好的驱动力。
*
*
蒋宜蓝和顾显约定的是下午四点见面。
三点五十分，蒋宜蓝把车停稳。
拿钥匙锁车门的时候，左边耳朵上佩戴的玫瑰金耳环不慎掉落在地上。
还好没有掉到汽车底下。
蒋宜蓝弯腰准备去捡。有人停在她面前，屈膝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先她一步将那枚精巧的玫瑰金耳环拿在手里。
蒋宜蓝挡着衣领起身，之后对上顾显似笑非笑的眼眸。
他也刚刚从外面回来。
她对他弯唇微笑。
“谢谢。”
她伸出手，顾显把耳环放到她手上。
“没关系。”他温朗地回应。
蒋宜蓝的手里还拿着托特包，里面装着和博塔的商业侵权案有关的文件资料，她腾不出手重新戴上耳环。
顾显见状，又主动把她手里的包拿走。
交接的时候，他的指腹擦过她的腕骨。
温润的触感转瞬即逝。
蒋宜蓝的唇边弧度不变。顾显面容上的表情也只见舒朗温和。
蒋宜蓝弯下腰，微微侧过脸，照着自己车子的左侧反光镜，把玫瑰金耳环重新佩戴上。
刚好有认识顾显的人路过，也不知是否是铨盛的人。
“顾PAR。”
那人的目光多看了蒋宜蓝两眼，略带探寻。
“你好。”
顾显朝那人点点头，情绪淡淡，也不解释。
他等蒋宜蓝戴好耳环，然后与她一道走向电梯间，期间没有要把托特包还到蒋宜蓝手里的打算。
就这样，顾显亲自替蒋宜蓝拎包，带着她乘坐电梯上楼，一路畅行无阻地进了铨盛律师事务所的正门。
顾显不需要刷工牌。律所前台的员工恭恭敬敬地向他问好，同时提醒他稍后的日常安排。
“George，你下午四点有一个法律咨询。”
铨盛内部实行扁平化管理，在律所内不论职级高低，员工一般都直接以英文名字称呼彼此。顾显是高级合伙人，但“顾PAR”这个称呼也就是调侃的时候才被提起，更多时候，George这个简短干脆的名字就足以代称他。
前台职员看见了走在顾显身边的蒋宜蓝。
蒋宜蓝对着她微笑了一下，伪装得无害。
顾显随口提了一句：“嗯。这位就是我的客户，预约了四点的法律咨询。”
前台职员核对了一下电脑上显示的预约信息。
“请问是蒋女士吗？”
蒋宜蓝颔首。
顾显仍然拎着蒋宜蓝的托特包。他空出来的右手虚扶了一下蒋宜蓝的腰线，其实并没有触碰到她，但是落在旁人眼里，这个动作却透露出肢体动作上的暧昧信号。
“走吧，去我办公室聊。”顾显示意蒋宜蓝跟他走。
两人走远。背影看起来和谐又亲密，有一种其他人无法介入其中的默契度。
即便是铨盛的员工也止不住八卦的心思。
“哇哦，这位是谁啊？顾PAR难道还接私人法律咨询的吗？这个费用恐怕——”
有人不自觉职业病上身，开始算账。
“我没有看错吧，顾PAR居然帮那位拎包诶。该不会是哪家上市公司的大小姐吧？”
有唐柏年的遭遇在前，这倒不是什么高情商的猜测。
众说纷纭之际，刚好有顾显团队里的中年级律师出来取函件，抬头正瞥见蒋宜蓝的窈窕背影。律师的记性也是好，马上就把蒋宜蓝跟那次钰诚并购案庆功宴后在马路上遇见的大美女联系在一起。
这不是唐PAR口中调侃的“他们顾PAR的美女朋友”么？
顾PAR那次撇下一众下属，提前离场亲自开车送回家的那位。
怎么顾PAR今天还把人领到律所来了？
*
*
顾显把蒋宜蓝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蒋宜蓝在真皮沙发上落座，环顾四周，打量顾显的这间办公室。
“我还以为你们会习惯安排在会客室见面呢。”
“嗯，确实。”顾显附和说，“你要去么？”
他背对蒋宜蓝脱下西服外套。
蒋宜蓝笑而不语，扫过他衬衣下的流畅线条。她单凭目测，觉得他的肌肉程度恰到好处。
有人敲门。
是顾显的助理，为蒋宜蓝端上苏打水。
助理还没离开，又有一位敲门。
“请进。”
蒋宜蓝抬起视线，看到了一张不能算作陌生的面孔。
是顾显团队里的那个年轻姑娘。蒋宜蓝已经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在恒金商场，蒋宜蓝遇见对方跟顾显同行。另一次是有唐柏年在场的那次，顾显的团队为一单并购案庆功，当时在马路上偶遇到蒋宜蓝和唐柏年，这个姑娘也在其中。
现在是第三次。
蒋宜蓝敛眸，没有意图要展示存在感。
“Joanna，你有什么事情吗？”
“George，打扰啦，是这样的，我在铨盛的实习期已经有三个月了，跟着团队也做过两个项目，我最近有一些关于职业规划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女孩的眼睛里藏着仰慕。
“可以，随时欢迎。”
顾显的眼神是温和的，但现在不是合适的带教时间。
“不过，我现在有客户在。我们另外找时间吧。”他提到团队里另外的律师，“你可以先找Marco聊一聊。他是你的mentor，而且学术经历跟你很相似，应该会对你有所启发。”
他把蒋宜蓝称作客户。
还真是既专业又刺耳呢。
蒋宜蓝勾唇，淡淡地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她其实并不介意，他要与她划清界限。顾显也没有说错。她确实只是他的客户而已。如果不是因为博塔的商业侵权案，她主动找上他的话，他们之间恐怕连这层客户关系都不是。
助理不打扰顾显的工作，率先离开办公室。他出去的时候还给Joanna留了门，其实也是示意Joanna不要继续待在顾显的办公室里。毕竟顾显还有客户在。
Joanna转身退出去。
玻璃门关上的时候，她似乎看到顾显坐到了那位女性的身边。但那是一张单人沙发，虽然足够宽敞，但也不是律师应该跟客户保持的社交距离，太过界了。顾显好像又跟他的客户说了什么话，Joanna注意到他的眼神，温柔得仿佛能够沉溺人，可那从来都不是她印象里顾显拿来待人的态度。
Joanna只见过顾显温润但疏离的模样，仿佛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格外在意。
*
办公室的玻璃门彻底关实。
蒋宜蓝扬起眼眸，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顾显。
他们都不算是对感情迟钝的人。
Joanna喜欢顾显，毋庸置疑。
但顾显没有兴趣。
“你把我当作挡箭牌呀？”
她这句话没头没尾。
顾显也笑。
“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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