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应时说要去两天。他是明天就回来吗?还是说,两天只是口头估计,其实要去“几天”,并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她觉得自己想这些很奇怪,摇摇头抛到脑后。靳阿姨还在说,“照我看啊,何必追求什么灵魂伴侣呢?人生在世,过日子还是得挑舒服合适的。像他爸爸妈妈,太爱了,没有好结果,这不是叫人更伤心么。”
不知道怎么接话,姜渺老老实实道,“我不太懂这些。”
“你年纪还小嘛。”
靳阿姨便又趁机问,“不过也是该谈恋爱的岁数了,学校里有没有中意的男孩子啊?”
她说,“没注意过。”
她在学校里倒也见过那些谈恋爱的同学,连课间都黏在一起,你追我闹的,只觉得有点幼稚。
况且她放了学都急着回家或者去打零工补贴家用,哪有这闲心思。
“看你这性格也能猜出来,是个开窍晚的孩子。”靳阿姨热心道,“以后你爸爸妈妈不在身边,阿姨替你张罗。”
“……嗯。”姜渺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我家里的事,他都告诉您了吗?”
“他?”靳阿姨故意反问,“哪个他?”
“……”
“说了。唉,你这姑娘也是命苦。”
靳阿姨拉着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事是自己没得选的,可以后的日子还得好好过啊。我刚来南江的时候,生完我们家姑娘没几个月,在这地方举目无亲的,自己拉扯着孩子。要不是老太太收留我,估计就得去大街上要饭了。”
姜渺问,“您的孩子不在身边吗?”
“也去国外读书了。我给她在南江买了房,还是戴老太太托人介绍的。以后无论她是继续读书还是回来工作,总有个倚仗,心里不慌。”
靳阿姨叹气,“不瞒你说,最难的时候我路过人家饭店,都想过把她扔在人家门口算了,哪怕不是亲生的,起码有吃有穿,总比跟着我强。”
“谁想到我这一咬牙,一努力,居然也给她挣了这么好的生活。我那姑娘也争气,学习跟你一样好,现在这日子算是熬出来了。”
姜渺听得莫名松了口气,“我妈妈也对我很好。”
“是啊。天底下当妈的哪有不心疼闺女的呢?你妈妈要是不得这病,你又这么争气,以后娘俩的日子肯定比我们差不了。”
这样推心置腹,唠家常的氛围,很容易令人打开心扉。她们走到庭院草坪一角,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姜渺也难得地吐露心声,说起自己。
“其实我一直都有种预感。”她小声说,“我妈妈身体不好,我总觉得有一天她会生大病,只是不敢细想。有时候还觉得……是不是就因为我这么想了,像在诅咒她一样,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这些话她没人可以倾诉,对戴应时不能说,对姜白媛更无法开口,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还好靳阿姨来了。来得这样恰到好处,给了她倾诉的出口。
靳阿姨心疼地捏捏她的脸,“傻姑娘,想这些做什么呢?人各有命。我听说大事发生的时候,有些人确实会有预感。你那是太担心她,怕她离开你,不是诅咒。”
“嗯,”姜渺吸了吸鼻子,“我刚知道她病情的时候,特别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可能还有点接受不了。现在……好多了。”
她从小过穷苦日子,要说完全没自怨自艾埋怨过命运,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熬到这会儿,马上就能靠自己争取新生活的时候,妈妈却忽然要离开她,命运对她们苛刻到了残忍的地步。
可戴应时出现了,毫无预兆,却这么及时。
她至今不敢回想。如果那天她下了公交车,去了酒吧面试,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境地。
不仅无法为姜白媛挣到好的医疗条件,还很可能把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搭进去。
夜风吹得眼睛涩疼。姜渺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别墅,二楼的露台上放着她的绿萝,宽阔的叶子随风轻轻摇动。
那是戴应时亲手捡回来的,在她都想放弃的时候,珍重地交给她。
她因此在这个地方,有了一点归属感。
她还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从天而降,事无巨细地对她这样好。
有时她觉得这已经超出了做慈善的范畴,但又觉得自己承了这么多恩情,还怀疑人家另有所图,实在太没良心了。
姜渺说,“我和妈妈都很感激他。”
“除了感激,就没点儿别的?”
“……”
靳阿姨哈哈大笑,没继续逗下去。两人继续沿着院子散步,她兴致一到,朗声唱起了最近流行的歌。
调子七零八落,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姜渺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不是你们年轻人拍视频喜欢配的歌么?诶呦,十个里面有八个都用的这个歌,听得我都给洗脑了。”
姜渺点点头,“我好像也刷到过。”
“来,你也来唱一个,阿姨给你录下来。”
她羞赧地摆摆手,想要拒绝。可靳阿姨已经拿出手机,对着她鼓励道,“别害羞啊,年轻人就要勇于表现自己。”
她是喜欢哼歌,大概声音还不错,发出去的某音视频有小几百赞,也有人夸好听。
但她从没面对面地给人唱过歌。连在家里,在妈妈面前她都没唱过。
对上靳阿姨期待的目光,她不好意思说扫兴的话,想了一会儿,才选一首简单的歌来唱,“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摘一朵,送给我,小小的姑娘。”
靳阿姨惊喜得双眼放光,不舍得出声打断,就眉飞色舞地用夸张口型大赞她好听,接着唱。
一开始她的歌声还有些飘忽不稳,微微发抖,受到鼓舞后掺入些笑意,自然了许多。
“……把它别在你的发梢,捧在我心上,陪着你,长大了,再看你做新娘。”
她的歌唱天赋与生俱来,嗓音清透,不加雕琢的唱法,透着灵气和细腻的感性。旋律如倾诉般娓娓道来,有超出实际年龄的故事感。
以往她喜欢唱歌,是因为只有沉浸到音乐里,她才能短暂地忘记自己的生活,从迷茫和困顿中抽离片刻。
可现在,她好像已经提前过上了自己向往的生活,不用再活得像惊弓之鸟,可以放松地散步,吹着风,轻声哼唱。
“如果有一天,心事去了远方,摘朵花瓣做翅膀,迎着风飞翔。”
“如果有一天,懂了忧伤,想着它,就会有,好梦一场。”
路灯下的少女身影朦胧,唯歌声清澈婉转,惹人心驰神往。
靳阿姨一手掌镜,在她唱到最后一句时才拉近焦距。她似有所觉,不好意思地朝镜头笑了一下。
在镜头中小巧精致的一张脸,笑起来眼睛微弯,甜而纯真,颇有青春初恋的白月光感。
“诶呦我,拍得真好。”
靳阿姨满意得不得了,拉着她又看了两遍,“这运镜,侧面正面,你看这拍的,多排场这姑娘。发到网上给我的老姐妹们都看看!”
姜渺也很喜欢视频里的自己,以为她说的是要发朋友圈,没有阻拦。
直到睡觉,这首歌的旋律都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悠悠地回响。隔天一整天也时不时地出现。
晚上放学回家,她写完了作业,洗完澡顺便收拾房间,给绿萝浇水。
露台很大,可她没有叫人布置过,只放一盆绿萝有点空落落的。
房间里暖气开得太足,她穿着拖鞋出来,趴在露台的围沿上吹风。刚洗好的头发又香又顺滑,披在肩上被夜风吹拂,有种别样的爽快。
她用戴应时给的耳机听歌。还是这首歌,一边听一边捧着脸望远方出神,无意识地跟唱,“遥遥的天之涯,萱草花开放,每一朵,可是我,牵挂的模样。”
“让它开遍我等着你,回家的路上,好像我从不曾离开你的身旁……”
车灯由远及近地闪烁,驶过夜色长河。直到熟悉的车停在门口,她才终于意识到什么,歌声戛然而止。
比戴应时如约回来,更令人心跳紊乱无措的是——
她在期待戴应时回家。
眼看戴应时要下车了,她做贼心虚般摘下耳机跑回房间,正听到靳阿姨在外面敲门,就又赶紧去开门,有点手忙脚乱的。
“快来看这是什么!”
靳阿姨冲进她的房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要火了,要火了,有二十多万点赞了!”
什么二十多万……
姜渺低头去看屏幕,才明白。昨晚那段兴之所至的唱歌视频,阿姨发的不是朋友圈,而是发到了某音上。
焦点偏移,她看到视频右侧数量惊人的红心,张了张嘴,惊得说了句傻话,“这是……我?”
来啦
歌是《萱草花》
*
按照惯例入v放下预收~
下本写《不许哭》
七岁时跟妈妈搬到程叔叔家,季薇多了个哥哥。
搬来的第一天,她被刚认识的小伙伴恐吓:你哥哥最凶了,这里谁不知道。
以后他肯定天天拆你辫子,抢你零花钱,哪天心情不好就骂哭你出气。
同在屋檐下,季薇战战兢兢,乖巧听话好好表现,力求不要犯错误,免得被哥哥骂哭。
谁知道后来她的辫子是程沐风梳的,零花钱是程沐风给的。忍不住掉的眼泪,程沐风给她擦。
她喜欢上程沐风,也是理所当然。
这份沉默的暗恋伴随她度过青春期,又念完了大学。天南海北,她以为自己能渐渐改变心态,只当个安分的妹妹。
直到工作两年后身体透支,她回到家乡短暂休整。程沐风也到了被频频催婚相亲的年纪。
她学着其他亲戚朋友的样子,笑问程沐风什么时候才愿意上点心,给她找个嫂子。
“退一万步讲。”
他说,“这个嫂子,难道你就不能当么。”
*
程沐风上初中时,父亲战友的遗孀前来投奔,还带了个爱哭的小拖油瓶。
小姑娘沉静内向,还有点营养不良,像只瘦弱的幼猫。连说话声音也奶猫似的又轻又细,怯生生地拉他的手指,叫他哥哥。
他以为自己会不耐烦,回过神却发现已经把那只瘦小的手纳入了掌心。
今生今世再也甩不开了。
*
外柔内刚x宠妹狂魔
年龄差五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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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请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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