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这呆了一晚上？”那梦问。
“是的，那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吩咐。”尤金像个管家似得，站起来微微鞠躬。
两人一起在家里的沙发上吃了些东西，那梦想起之前出游戏时带的那份资料，于是问道：“我昨天的那身衣服呢？”
“洗了。”尤金回答。
“……那你有没有看见里面的东西？”那梦看着尤金问道。
尤金转过脸看向那梦，说道：“什么东西？”
“我……在医院里面看见了你的资料。”那梦说道。
尤金忽然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是想说，我为什么是非人类？”
那梦点头。尤金转动身体，面对着那梦盘腿坐着，认真的说道：“是的，我现在不是人类。”
那梦感到不可思议，惊讶的问：“这是指的什么？那你是什么？”
尤金吁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个重担，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我第一个执念已经完成了吗？我的第二个执念，如果想要继续，需要很长时间，所以他们给了我选择，继续执念，成为镜子角色的一份子，或是放弃执念，离开镜子，继续外面的生活。”
“什么什么？镜子角色？”那梦呆呆的看着尤金，脑子被这样的炸裂信息涌入。
尤金点点头：“镜子角色，你可以理解为NPC，但有时候又是以玩家身份进入。”
忽然一切都得到了解释，但是又有更多的疑问冒了出来。“所以有时候你总是联系不上，没有任何消息，就是去扮演镜子里的角色去了？而且还和我说，很多NPC都是有自己思维的，他们可以冲破自己的牢笼？啊！是不是我入镜的时候你也扮演过里面的角色？”
尤金勾着嘴角笑着，说道：“一个个来。是的，联系不上我的时候，我在镜子里作为角色存在；是的，NPC有些原本就是人类，但也有设定纯NPC的。最后一个的话……是的，我成为过你镜子里的角色。”
那梦难以想象，眼前这个人居然卧底了这么久，自己完全没有发觉。“你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些告诉我我会忘记吗？”
尤金又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你不会忘，因为我在扮演角色的时候是完全没有外面记忆的，而且我作为NPC的时候你们不会认出是我，所以完全不影响。至于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可以猜猜看。”
“那既然不影响，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那梦生气道。
尤金垂下眼眸：“我担心你……害怕我。”
那梦瘪瘪嘴，好吧，这确实也算理由。想了想，之前就总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那梦说道：“嗯……暮夕村村长儿子，叫什么，南宫木云？”
尤金点点头：“还有呢？”
“真的是你阿！”那梦气得给了尤金一拳。“还有的话……想不起来了。”
“河镇里的，白旭，也叫小白。”尤金说道。
“白色头发那个？那个也是你？为什么那时候看着那么虚弱？”那梦问。
尤金眨眨眼：“因为想要见到你，所以入镜的有些频繁。”
那梦此时心里很想问，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执着。
尤金像是看出了那梦心里所想，握住那梦肩膀说道：“那梦，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我想要给你一场正式的……正式的见面，只有我和你，在镜子外，我想要更多的了解你。”
那梦感到耳朵烧烧的，说道：“干嘛说得这么，这么怪难为情的。”
“那梦，我会计划一场正式的见面和约会，你愿意来吗？”尤金握住那梦的手，认真的眼睛亮闪闪的，让那梦想起之前在学院那次，尤金沐浴在阳光下闪耀的睫毛染上金黄色光泽，眼睛深深的看着自己，那个瞬间仿佛整个时间停止在了那一刻，只有眼前人的灼灼目光。
面对这样无法逃避的直视，两人圈在沙发里，那梦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尤金非常高兴的笑了出来。“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尤金看着那梦，那梦继续说道：“为什么你每次作为NPC出现的时候，总是……总是对我，对我很好？你不是在里面没有记忆吗？”
尤金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那梦回答道：“因为，脑子会忘记，但我的心不会忘。”
这和表白有什么区别，那梦心脏怦怦跳，升高的温度让自己喘不过气。那梦丢开尤金的手，说道：“什么跟什么阿。”
尤金笑着欺身压向那梦，将那梦的手禁锢在沙发上，嘴凑上她的耳朵蛊惑的说道：“我在想什么，清者自清……而浊者自浊。”
“唔！尤金你干什么……”那梦只能红着脸挣扎，靠近之后的心跳欺骗不了任何人。尤金的唇又一次覆盖了上来，这次是在镜子外，如此真切和拉丝一般的情感得到释放，尤金的吻不同于外表的清冷感，而是十分炽热且强硬，像是要把那梦整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才能感受到这是真实存在的、不会像水从手间流逝掉的实体。
最后那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下的，能感受到嘴巴都变得肿胀，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沙发上。
尤金离开前，那梦还得知这次游戏尤金是只身硬闯镜子，他已经被“那些人”警告了很多次，在那梦进入逐日狂欢前，他们就是担心尤金会生事端所以才把他带走了，直到那梦出来才把尤金放出来。至于“那些人”到底是谁，尤金也不得而至，只知道属于一类智商远在人类想象外的一群组织，他们从不出面，会有人类组成员替他们出面，所以尤金见到的都只是人类组的成员。
几日后，那梦和侦探说了陈氏夫妇可能也姓程的信息，又过了几日，收到了侦探的信息，那梦现在赶了过去。
看见侦探不修边幅的胡茬和流浪汉一般的破洞短袖裤子还有真皮凉鞋，那梦对他的真实程度深信不疑。
侦探也调查了那梦在医院里找到的那个地址，只是这个住址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拆迁掉了，里面的信息也很难查，但是目前知道了另一个住址，是在隔壁城远郊的一片居民楼里。
侦探拿出拍到的照片，那梦接过，一些小时候的回忆纷至沓来。
很显然照片里的人是程姨，只是看上去老了很多，掺杂的大量白发的脑袋看上去已经发灰，整个人憔悴不堪，眼睛里也没有什么光泽，俨然一副被生活磨平了的样子，还住在老破的筒子楼里。
“程姨？我爸妈的事和她又什么关系？”那梦疑惑道。
侦探推了推眼镜：“那可和她关系大着呢，看来你认识，你还记得些什么？”
“……只记得她是爸妈厂里的工人，人很好，经常给我们家带吃的，每次来都会摸我和妹妹的头。但我还是不知道她和我爸妈那件事有什么联系。”那梦十分疑惑，陷入沉思。
侦探拿起另一张照片，点起了烟，看着照片里苍老的人说道：“人心是很复杂的，有些人你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了，实际上都只是冰山一角。”
那梦看着照片，没有回答，也许只是当年事件重要角色之一吧。
侦探又吸了口烟，说道：“这个人，可以说是和你家当年那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原因的话，我建议你自己去问她，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那梦的心沉了下来，了解到程姨这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很多年前老公和儿子就都死了，从那之后自己就搬去了隔壁城，和以前的人都断了联系。
侦探开出他的破败面包车，示意女孩上车，那梦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
“要听点什么歌？”侦探问。
“都随便。”那梦看着窗外疾驰的车，没有什么兴致。
“路程很长的哦，行，那我随便选一首。”侦探摁下几个按钮，音响发出沙哑的声音，又摁了几下按钮没什么反应，于是用手大力拍打了下，说道，“不好意思，为了隐藏身份，这些载具都比较老旧。”
那梦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车上的音响居然真的在侦探的拍打下放出了音乐，也是一首十分老旧的歌，富有年代感的声音从古董音响里传出来，车子嗡嗡得震了一下发动起来。
风景迅速向后走去，伴随一首接一首的老歌频道，俩人从白天开到黑夜，炽热的阳光默默退下，拉来了深蓝色的天空，晚霞也溜走了之后，两人交换了一次驾驶。侦探睡的呼声大响，终于开到了那片破旧的居民楼。
侦探用力伸了伸懒腰，说道：“吃点吧？”
那梦摇头。
“哎哟，就当陪我吧，现在时间还早，人家也在吃饭的，走走走。”侦探拉着那梦去了最近的一个馆子。
这个馆子也很老旧，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里面，桌上墙上也有很多黑色污渍，时不时还有乱飞的苍蝇，侦探毫不介意的一巴掌拍开苍蝇。
虽然馆子很邋遢，但味道确实不错。
侦探眼神指了指那梦，那梦回头一看，居然是程姨从门口经过。
那梦刚要起身，就被侦探拦下：“别急，她又不会跑，吃完先。”
“可真是民以食为天呢。”那梦感慨道。
旁边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你看那个阿姨，自己一个人生活好久了，你不结婚，你以后也会变成这样。”
“哎呀，她是老公孩子死了，人家也是结过婚的。”
“这么点大的地方，谁还不知道她，搬来的时候那会看见她天天在哭呢，唉，也是可怜。”
“有什么好可怜的，是她自己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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