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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问客谁来

白云观观主姓田,道号随云,其母有孕时受后宅奸害,连累幼儿出生便体弱多病,后经多番波折寻得上任白云观主的帮助,需长期留在观中化解体内胎毒才能如常人般正常生活。自三岁时跟随母亲上山还愿,便一直留在观中至今。又或因出身大家,做事沉稳,一身特有的温和气质很得观主欣赏,后收为外家弟子,只等待身体康健便归家去,全了一段师徒缘分。

或许是自身深受后宅阴私的迫害,这位田小姐甚是喜爱观中祥和平静的生活,对于归家待选一事多次推诿搪塞,只说向往道家仙法愿长留观中为双亲祈福。其父母亲见此更怜惜小女幼时遭遇,后细细思量安排终是选择随了小女意愿,便报了体弱多病求了免选。至此,观主正式收田居士为入室弟子,道号随云。

而这引得观中上下清洁扫尘的贵客不是别人,正是随云观主的俗家妹妹,现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妻子年田氏,因幼女前几日随母亲参加上司的赏花宴时,意外落水,险些丧命,被救上来后又发起了高烧,几番救治好不容易退了烧又开始梦魇不断,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人已经形销骨立,恐有不怠。少有平静清醒的时候却说不是意外,是有人推她入水还要将她按入水中不得自救。要不是这位年小姐去年调皮缠着哥哥学了游泳,懂得些许憋气的技巧,怕是等不到他人搭手相救。

原来年家小姐宴席过半的时候出去更衣,返回途中有小丫鬟奉府中大小姐之命,约她到后花园赏景,年小姐的随身丫头随即被打发回去禀告母亲去向,只是后来那请人的小丫鬟步伐越来越快,行至在湖边假山转角处忽的不见了踪影。这才有了后面的遇险。直到那被打发回去禀报行踪的小丫头去而复返,才发现小姐几乎昏迷于湖中,急忙喊人救起自家小姐,却并未看到行凶之人。至于那个请人的小丫鬟的确曾在府中大小姐身边见到过。只苦于没有任何证据,暂且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次来白云观,一是寻一处适宜修养的居处给年家小姐安神,这道家修士多懂得岐黄之术,健身功法,又有嫡亲的姨母加以庇护,希望这位湖广出了名的聪慧才女平安渡过此劫;二是那位上司家的大小姐每日都遣人上门问候,且非要见到年小姐本容才肯离去,行事竟十分霸道,分外无礼,也因此扰得年小姐无法安心修养,这才设法瞒过那家的眼线躲了出来。

时近午时,方才看到前后数十辆马车渐行近山门前,车厢紧闭,不漏一丝间隙,前后步行的粗使丫环仆妇皆低头垂袖,十分规矩。时下用得起马车的皆非富即贵,均会在车厢前上方悬挂代表府邸身份的灯笼或者风铃、白牙、黑角等标志,用得起数十辆马车的更是人中显贵,有关身份标识讲究攀比之风甚是流行。而眼前这一行马车明显是同一家所有,却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标识,实属有些异常。其左右有护卫随侍团团围护在第二三辆马车周围,神色间甚是警戒,最前头有位骑马的中年男子直到临近观门,才略松些紧绷神态。只见这位中年护卫上前下马见礼,双手抱拳:“敢问尊者可是随云观主?”

“正是本道,来者可是年府江护卫?”山门台阶上观主随云早早等候在此,只是不同于清晨的大阵仗,这时的随云只身带四人,均是女居士。

“江某见过观主,此行奉我家巡抚年大人之命,护卫府中大夫人等家眷前来参贺上尊张大帝圣诞,昌福真君圣诞。还请观主在此稍候。某去请示大夫人。”江护卫再次抱拳,转身走向马车。

此前早有近身随侍向马车上的人禀告一二,等江护卫走近时,才令周围的护卫们散开通道,躬身道“禀夫人,白云观到了,随云观主正在山门前等候,还请夫人换乘抬轿入观。”

“不必,袁妈妈劳你先去到世兰身边照看着,让他们抬稳轿子,莫要惊到世兰。玲珑随我前去见过观主。”只听得一声沉稳的女声传了出来,还有嬷嬷低声回应的声音。打开厢门,先下来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向江护卫道辛苦,然后径直走向后面马车,低声询问着什么。这时车厢又出来一位年轻婢女下了马车,转身扶出刚才出声的年夫人,只见年夫人虽一身浅色华服,腰配香囊玉佩,头戴华贵金簪宝钗等一件不差,却略显憔悴,面上三分忧虑使得娇颜更添柔弱惹人怜惜之感。等这位年夫人转身下车时,又看到后面还跟着一位年轻婢女打着帘子,装饰打扮与前面那位相去无二,约莫着二位是年夫人的贴身婢女。等一行三人在马车前修整好,才转身看向山门。期间随云观主也早已走下台阶,停在相隔五步远静等年夫人一众。

“姐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年轻夫人撇下两边的服侍丫头,快走两步上前托起随云的双手,面带关怀的问道。

“一切如旧,只是自收到你的来信,心存忧虑,世兰可还好?可怜见的,还那样小,却要遭此大难,真是人心险恶。无量天尊。一路舟车劳顿,快先进观安歇,你们尽管安心住下,那些个乌七八糟的坏东西还管不到我这里来”随云顺势握紧妹妹的手,关切说道。

“姐姐安心,世兰暂且还好,如今大病一场有些虚弱,还需静养一段时间,只是府中实在不堪忍受那位总督大小姐的纷扰。此行打扰姐姐静修是妹妹不是。”说着屈伸行礼,待再起身时已红了眼眶,水珠将落未落。

“你啊,自家姐妹,还这般礼数周全作甚,世兰无大碍就好。可怜父母忧儿心,到了这里放心就是,山路本就不好走,你一路又忧心不已,且用午膳歇歇神,晚些时候咱们姐妹俩再细说。”随云安抚性的拍拍妹妹的手背,转身吩咐道:“玄静玄修,快去将年小姐她们领去后院,务必安顿周全。吩咐下去贵客修养期间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位是袁妈妈吧,妹妹身边这些年多亏有你处处周全妥当,世兰身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她们俩去安排,观内虽不比府中,却也不能委屈了姑娘。”

袁妈妈闻言面带惶恐,连忙躬身行礼回道:“观主折煞奴婢,这些年实属夫人庇护我等才有如今的安稳日子,奴婢实在不敢居功。只请大小姐二小姐放心,老奴必定尽心尽力照顾好世兰小姐。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大小姐竟还记得奴婢。”说着便红了眼眶,缩在袖中的双手竟颤抖起来,有些难却。

玄静玄修听令分别领着贵客带来的仆妇护卫等先到下塌处安置歇息。一路竟也不曾看到任何修士身影,看来是早早就清了场。话说这玄静玄修两人原是自幼被卖身入田府的小丫头,当初特意选来作为田大小姐的同龄玩伴,以免孤身待在观中过于清苦孤独,时间久了,倒也似主人那般修起了道。整日跟随观主悟道,或是协理观中杂事,时间久了,也历练出沉稳又夹杂几分淡然豁达之态。不免惹得年夫人细细打量起来,似是心中有了思量,只是这档口不便多说,便咽下话语,迈步向大殿行去。此行明面上既是来参贺神尊圣诞,合该诚信参拜才是,只愿小女能受到神明庇护,平安顺遂。自此,年家一行分行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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