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想起之前时舒缠着他要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听她说是上妆用的,便能想到张氏那张脸是她的主意。
是不想让宋氏在他面前出现?还是想替张氏博宠?
总不能是真的贤惠到了如此地步,要替他张罗这些事情吧?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看着四阿哥面上的神情变来变去,一会儿是愠怒,一会儿又是纠结,再一会儿就是心疼。
当真是难以揣摩。
四阿哥并没在这件事上想太久,甚至这一日忙完,他已经把这件事给忘在了脑后。
但张氏这么大个人,忽然就变了一副模样,一日日的衣着打扮都鲜亮了许多,也叫人没办法忽视。
以前四阿哥见了她只觉得沉闷,自然也愈发不愿往她那儿去,如今倒是瞧着好些了。
宫里的太监惯会揣摩人心思,平日里送赏,渐渐就把张氏排在了宋氏的前头。
福晋知道了,自然也只有欢喜的份儿。
毕竟张氏和宋氏是娘娘亲自挑了赐下来的,若是四阿哥一个都不喜欢,娘娘难免要多想。
再者,张氏颜色到底差些,她得宠比宋氏得宠好,这后院里有一个苏氏那样的就够了。
桂嬷嬷也跟着道:“宋格格是娘娘原先看好的人,选看之前就召进宫瞧过一次。可她入府就出了岔子,虽说这事儿传不出去,可是若是娘娘问为何张氏比她先有宠,福晋难免又要解释许多。”
福晋一怔,也觉得有一点道理,“你说的是,说多错多,若我哪句话说得不好,反而会叫娘娘多心。”
她是听自己额娘提点过的,四阿哥和娘娘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大融洽。亲母子尚且如此,她这个做儿媳的,自然要更加小心才是。
桂嬷嬷立刻便道:“不如就说宋格格身上有恙,不便去拜见娘娘。至于宋格格那儿,福晋就多给些赏赐。”
福晋还有些犹豫:“这事儿是不是要跟爷商量一二?”
桂嬷嬷手里动作一停,暗道福晋年纪还是小了些,语重心长道:“奴才说句不尊重的话,四阿哥若是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和娘娘还会是现在这般?再有,四阿哥和娘娘彼此再怎么不和,终究是亲生母子,娘娘不会对四阿哥如何,也管不了四阿哥许多。”
她略一顿,才又道:“可娘娘若是对您有了不满,有的是法子发作。每日晨昏定省,横竖都能挑出来不是,再每年赐两个年轻貌美,出身又好的格格进来,您可怎么办?”
福晋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你过会儿叫人去问问,爷晌午还回来用膳吗?”
过了一阵,桂嬷嬷脸色不大好看的回来:“四阿哥已经吩咐过,晌午的膳食摆在苏格格屋里。”
福晋哑然,往常四阿哥课业忙的时候,隔几日也还会来她这边用膳,如今倒是都去找苏格格了。
“也罢,那就不必去打扰爷了。”
福晋揉揉眉心吩咐:“宋格格那边,你记得寻一个可靠的太医过来,给她好生瞧瞧。”
——
“宋氏被禁足了?”
时舒一愣,在她的计划里,也只是想阻止宋氏得宠,再抬举张氏,对比出宋氏的极尽落魄,看能不能再继续让命运改变值增加。
可她还没想到,宋氏竟然这么快又遭受到了另一重打击。
张格格摇头:“也不完全是,方才我瞧见福晋身边来了人给宋氏诊脉,说她身子不大好,让她留在屋里好生养病。”
说起这个,张格格还有些唏嘘,“方才领爷和福晋的赏赐时,宋氏还屡屡嘲讽于我,说我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最后还是没能得宠,还说福晋给她的赏赐比我的多,以为福晋要出手抬举她呢。”
这话说完,时舒和张格格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猜想。
只怕这些多出来的赏赐,不是抬举,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安抚吧。
这个关头病了,浴佛节便不能去给德妃请安,对曾经被德妃看重的宋氏而言,也是少了一次出头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福晋为什么忽然出手。
张格格却似乎想起来什么,道:“宋氏身边有个宫女,和福晋跟前的桂嬷嬷似乎常有来往,我原先还以为是福晋想抬举她。”
时舒一愣,连忙问:“这个桂嬷嬷除了跟宋格格身边的人有来往之外,还跟谁有来往?”
原身的记忆中,这位桂嬷嬷是福晋跟前的大红人,原身刚入府还得过她提点,后来因失宠就没了联系。也只是偶然听到府中传闻,这位桂嬷嬷是惹怒了四阿哥才被遣回家去的。
那段时间,府中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跟前的宫女太监也和四阿哥身边那几个一样,生生杖死在了院子里头。
而原身本就久病成疾,被这事儿一吓,又过了小半月便病逝了。
张格格听了这话,忽而看了两眼屋里伺候的宫女,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时舒让宫女退下,便听张格格极为小心道:“爷身边有个叫的太监,他和桂嬷嬷认了干娘,这事儿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妹妹日后可要小心些。”
时舒惊住了,“宫中严禁太监和宫女私下来往结亲,一个是阿哥身边贴身伺候的,一个是福晋身边的,他二人竟如此胆大?”
时舒心底一阵后怕,那个原先有意向她卖消息的太监就是小全子,幸亏她当时存了一份小心,没敢出手,否则这事儿若是再被桂嬷嬷知道了,福晋手里就有了自己的把柄。
桂嬷嬷这一手倒是玩得漂亮,不光能借此机会探知四阿哥的消息给福晋,还能借机搜罗出格格们的把柄。
这么想着,她也把这番内情告知了张氏,张氏能说出这些事情来,可见对她还是交了心的,她自然也不会吝啬这点情报。
不过对于张氏现在才跟她说这件事,时舒倒没什么不舒服的,盟友之间的信任也需要一点一点增加,不可能她帮张氏一次,张氏立时就能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氏惊诧片刻,忽然道:“妹妹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将此事透露给宋氏一二,她此番定是被福晋逼急了,想必能豁得出去对付福晋,而咱们手里头捏着她的把柄,起码在她未生育之前,都能拿捏着她。”
张格格一心觉得时舒志向远大,才进府就开始寻找盟友,必然不是只甘心做个格格的,再见她对福晋的态度并不热切,便以为她是想和福晋一争长短。
趁着如今福晋年纪小,让她和四阿哥生了嫌隙,是最好的时机。
不料时舒摇头,道:“先瞧着吧,桂嬷嬷和宋格格身边的人来往,定有她的目的,等桂嬷嬷把宋格格料理了,再将此事透露给她不迟。”
张氏恍然,心底对时舒的恭敬更甚从前,苏格格这是想把人一网打尽,而自己丁点儿不沾手。
如此一来,即便事情有变,再怎么都牵扯不到苏格格自己身上,当真是心思缜密。
——
“爷今晚要宿在哪儿?”
在屋里闷了一整天的宋格格,用力抓住宫女的手,急促地发问:“是不是要来找张氏!?你快说啊!”
宫女的手腕已经被她的指甲掐得青紫,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恭声道:“格格放心,张格格那副尊荣,爷怎会瞧得上她?”
“只是……”
宋格格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宫女为难道,立刻厉声询问:“只是什么?”
宫女眼神闪烁:“张格格那边的人说,今次那边得了的赏赐,比咱们这边的先到,而且那些送赏的奴才都抢着巴结她!”
话未说完,她便被宋氏狠狠一推,宋氏脸色发白,怒瞪着她斥责:“你自己不长脑子吗?她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话音刚落,守在堂屋的宫女匆忙进来,跪下声音颤抖道:“格格,方才爷院里的人传话,爷今儿要歇在张格格屋里。”
"你说什么?"
宋氏脸色煞白,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片刻后,她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从手腕上脱下一只黄澄澄的金镯子,塞给侍女。
“你拿着这个去找那位公公,就说,我——不,是苏格格,苏格格要跟他打听个消息。”
宫女都退出去之后,宋氏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短短几日便落得如今这幅田地。
到底是谁在暗中害她!?
是苏氏吗?
不,不是她,真正不希望她得宠,忌惮她得宠的人是福晋才对!
是福晋请来的太医强行说她病了。
也是福晋,因为她不用早膳便着人来训斥她,甚至还在四阿哥那儿添油加醋,惹得四阿哥对她不喜。
——
傍晚,时舒正在琢磨着晚膳吃什么,就被福晋身边的人请到了正院。
“苏格格,爷和福晋有事要问您,此事事关重大,还望您一切都要如实作答。若是您有半句虚假——”
桂嬷嬷阴沉着一张老脸,作势恐吓道。
上首的四阿哥瞧见这一幕,心底隐隐有些不舒服,不过是叫人来对证一二,况且那宫人也并非苏氏身边的,何必如此吓她。
只是他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私下贿赂他身边的太监打听消息,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管这人是不是苏氏,这后院的人都该好生整顿一番。
四阿哥垂眼,不经意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可见内心并不宁静。
福晋看在眼里,不由咂舌,爷难道就这么喜欢这个苏氏?
若是换了张格格,怕是立时就把人拘来拷问,哪里会像现在,只是好声好气问两句话便心疼了。
桂嬷嬷心知找小全子打听消息的并非苏格格,而是宋格格,只是宋格格为了遮掩自己,才让身边之人假借苏格格之名。
宋格格这一手并不高明,想来小全子手里头的证据此时已经被审问出来了,马上就要送来正院,但桂嬷嬷只作不知。
她原本只想借此将宋格格彻底打压下去,现在却另生了心思,若是能让苏氏惊慌之下说出什么,在四阿哥心底埋下一根刺,苏氏日后的前程想来会大受影响吧。
这么想着,桂嬷嬷的声音愈发严厉,句句都是逼问威胁。
时舒却始终神态自若,直到上首遥遥传来四阿哥愠怒的声音:“够了!”
桂嬷嬷愕然,抬眼却见四阿哥眼神冰冷地看着她,顿时吓得一哆嗦。
“苏氏,你先坐着吧。”
四阿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只是原先还泰然自若的时舒,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却蓦然红了眼眶。
她垂着眼谢恩,选了最远处的位置落座,没有抬头再看一眼。
四阿哥心知她委屈,想着过后再好生补偿她一二就是,然而真的看到她落寞地坐在远处,不肯再看自己一眼时,心里仍有些钝钝的疼。
【命运改变值 5%】
听到熟悉的提示声,时舒不由得在心底微叹,上一次也是,只是这么一丁点什么都不必付出的关切,就让她在四阿哥这里获取了10%的改变值。
看来在四阿哥这里的阶段任务,要比别的更加容易些。
去小全子处搜查证据的人很快便到了,小全子被上了枷锁跪在院中,桂嬷嬷看了只是心中一叹,却并没有任何动容。
她使了银子,小全子使力气,谁也不欠谁的。
她早做了准备,因此,小全子的屋里最贵重的,便是一只黄澄澄的金镯子。
府里对于贵重东西向来都有造册记录,因此,不消多时,就查出来这个镯子并非时舒的东西,而是宋格格带来的陪嫁。
姗姗来迟的张氏一落座,便向时舒使了个眼神。
宋氏被带上来时,并没有痛哭求饶,也没有大吵大闹,反而面容平静异常,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福晋看。
福晋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她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可是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氏即使跪下,脊背仍旧挺得笔直。
她看着福晋,又看看一旁的桂嬷嬷,想起来之前听到宫女之间的闲话,终于凄然地笑出了声。
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她自以为能将一切推在苏氏头上,却不知道福晋已经将她四面八方重重围住,只待她自己跳下这个坑。
为什么刚入府福晋就要打压她,为什么要三番五次让桂嬷嬷来私下接触她的宫女,让她以为自己还能有重新得宠的那一日时,又逼她称病不能给德妃娘娘请安……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希望落空,从而一时情急之下铤而走险。
她以为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殊不知是福晋故意为之,瞧着是生路,走进去才知道必死无疑。
福晋被她这笑声吓了一跳,看向四阿哥,四阿哥亦是眉头紧皱,片刻后才出声:“人证物证俱在,宋氏,你还有什么可说?”
宋格格遥遥望着四阿哥,说来可笑,这竟是她入府之后,第一次看到四阿哥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敢妄想什么。
“妾身认罪,无话可说,可是福晋,您难道就全然置身事外吗?”
宋氏的声音笃定,带着丝丝恨意。
福晋脸色微变,她看向四阿哥,转而定了定神:“镯子是你的陪嫁,那被当场抓住,向小全子买消息之人,也是你贴身的侍女,你若有任何冤枉之处,尽可以查。”
宋氏却冷眼看向一边的桂嬷嬷,意味不明道:“查出来妾身都可以认,可是没有查出来的呢?”
这话一出,桂嬷嬷眼神登时变得凌厉起来,眼底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道:“宋格格,奴才敬您是主子,可您也不能如此对福晋说话!”
宋氏却忽然又笑起来,却没有半分欢欣,反而尽是悲意,她的眼角淌出道道泪痕,混合着胭脂的颜色顺着脸颊滑落,显得凄艳又落魄。
“桂嬷嬷,你自以为靠着福晋便能一手遮天?可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话虽然说的是桂嬷嬷,但显然,机锋是直指福晋,暗讽福晋一手遮天。
福晋得了脸色顿时不好,四阿哥也沉了脸色。
说福晋是一手遮天,岂不是在说他是无能之人,一直被福晋蒙在鼓里吗?
他正要动怒,宋氏却不再故作玄虚,直截了当冲他道:“爷,福晋身边的嬷嬷跟您身边的太监认了干儿子,您知道吗?”
看着四阿哥猛然变得阴沉的表情,以及福晋和桂嬷嬷震惊之下的第一反应,宋氏便知道,自己真的抓住了福晋的命脉。
长久的沉默过后,四阿哥面色沉静如水,半点不见先前的愠怒,只是周身的气势愈发森严可怖。
“带下去,好生审问。”
福晋一颗心沉沉地跌落,不必再问,以她对桂嬷嬷行事手段的了解,此事必然是真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被额娘默认用来为她做一些不方便之事的桂嬷嬷,竟然隐瞒她至此。
“爷——”
看到四阿哥转身离去的背影,福晋下意识阻拦,然而四阿哥只是冷冷看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带着人离开了。
福晋即将追出去的脚步僵滞在原地,一瞬间如堕冰窖。
也正在此时,刚刚踏出门外的时舒脚步一顿,因为她看到了系统的提示:
【检测到宿主触发额外任务,奖励命运改变值5%,积分*5,健康*1,满级技能:心细如发(你可以轻易察觉到别人的心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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