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啊睆姐,昨天下午放学听我妈说你让学校劝退了,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熊钱手里绕根狗尾巴草玩儿,语气慵懒又不带责怪,长睫毛垂下来,嘴角带弯。
“这事说来话长。”许睆眯眼带笑,将剥净的狗尾巴草叼嘴里。她说:“除了打架我还能干什么,班主任将之前的旧账加起来一算开除了呗。”
两人蹲在马路边,庞大的悬铃木给两人遮挡太阳。
许睆突然想起个事,问他:“贺升哥呢?他怎么样了?”
“周一做手术,人还行,我昨天还去看他了,给他带了可多卷子和作业。”熊钱吐槽,“他也真是的,病了还惦记着作业。”
许睆叹气,拍拍他的肩:“学霸的心思,你不懂。”
她又说:“我妈给我转到名岸二中了。”
熊钱像是炸开的气球,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格外兴奋。他说:“我们又能在一起啦!真是天助我熊钱!我在文科6班,你记得来找我,不找我也没关系,我会来找你的!”
“可是我爸不让我跟你玩儿,你不知道啊。”
许睆站起来甩甩脚,蹲的时间长,麻了。
突然,她感到身侧一沉,被人撞了一下带着踉跄几步,脚至小腿一度酸爽感。她想要爆句粗口,朝那人看去,话到嘴边便被堵了回去:太阳给少年镀了层光,他奔跑着,连头发都是懒洋洋的气息,瞧不着脸,但单看背影是帅的,腿脚如弓箭,肩膀似山河。
许睆的心跟着一颤。
“你没事吧?”熊钱随之站起来。
“没事。”
随后,少年后方追出来一位看着像大爷的大叔,嘴里的话像喷屎一样,只有一句“野种,站住!”能听。
许睆给熊钱使个眼色,两人顺着大叔跟上去。
少年怀里的三只猫,睁着大眼安安静静,在他像往日那样跑向离自己不远的派出所时,在他的正前方杀出另一位大叔,戴着棒球帽,一件白色无袖t恤以便露出他右胳膊上的纹身,一条大龙。
少年意识到这可能是那位大叔的同伙,他回头望,那位大叔正在背后离自己三米不到的方向逼近自己,而他能走的,只有左手边那条像活路的死路。在这几秒间大叔已经到他背后,一只手掐着他的后脖颈,带着他往那死胡同去。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他没有同伴,此时他只有自己。
大叔贴着他的肩头,语气恶狠狠:“小小年纪不在学校读那死书想搁外头逞英雄是吧?这条街上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就你看见我们虐猫了?抢我们那么多货,抢完就跑到派出所,那派出所是你家呀?”
大叔的手更加用力地掐,如果能看一眼,那里一定有个大红印子。少年被踹到阴暗的地上,怀里的猫一直只发出担忧地叫声。
少年死死盯着他,眼睛能发火般。他站起来说:“你们整天杀掉那么多生命不怕遭报应吗?说不定下一秒出去就让车撞死了。”
他说完这句后不出意料迎来了对方地爆揍,打的他来不及做防护,脑袋都是懵的。
懵到什么程度呢?就是那种可以抛下怀中猫和他们打成一团的程度。
少年只身一人,对方又是大体格下手重,他肯定落了下风。
许睆猫在墙边,顺手捡个破竹篓子,扔给熊钱一个,朝他比划:“三,二,一!”
两人一人一个破竹篓子闯进去,二话不说盖在大叔和纹身叔头上。趁间隙,熊钱抢先一步向少年伸出手,一把将他捞出来,少年不忘带走那三只猫,又向他们道谢。
本来许睆是想伸手捞他的,画面都在脑子里构建好:偏橘色的阳光打到她的脸上,正好她今天涂了美白防晒霜和唇釉,以此来彰显她完美无暇的脸蛋,此时她再弯下腰向少年伸出援助之手……却被熊钱抢先一步,她伸晚的手只能拍拍纹身叔的头。等两位大叔起身,他们早就跑远了。
他们慢跑着停下,小猫灰头土脸的,许睆上手摸一把:“从他们手下抢猫挺酷啊,这事干多长时间了?”
少年笑起来露出大白牙,眼睛眯成一条缝:“说不到一个月。”少年模样长得不赖,眉间带些狠劲,浓眉大眼,一颦一笑都惹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脏砰砰直跳。
“哎,你是不是跑步小组的组长?我见过你,我是文六的熊钱。”熊钱说,“这猫你都放哪儿?总不能都往家里塞,你父母乐意啊?”
“没有往家带,市中心有一家流浪动物救助站,你们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少年说,“里面种类挺多的,比如暹罗、缅因、金渐层或者中华田园猫,如果家里条件允许自己也喜欢的话可以去那里领养。”
在路边,少年伸手拦辆出租车和他俩道过谢后走了。
许睆问熊钱:“他也是二中的?叫什么?”
熊钱挠挠头:“叫连楚延,是个管跑步的小组组长,每次大课间跑步我们都躲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二中到时候我去接你,不过二中是全日制寄宿学校,和你之前走读学校不一样,一星期回家一次,周五放学周日来学校,你要适应。”
听熊钱这么说,许睆突然不想去二中了。
金都花园,第十一单元,B栋,六楼。
连楚延手里提着一份打包的热干面和一根烤肠,单手打开门后反手关上。
他朝屋里喊:“连贺延!出来吃饭。”
他弯腰将猫放到地板上,转身去自己屋里。只是小猫有些局促地蹲着,灵动的眼睛观察家里环境:大小适中的客厅杂乱有序,阳台上挂有洗干净的校服,或袜子或内衣内裤,在阳台和主卧之间的墙壁上挂有一幅财神爷的挂画。
连贺延从连楚延的对房里出来,他先是习以为常地看眼地上的小猫,而后伸着长指勾走了桌子上的热干面和烤肠,到厨房拿个碗,停在连楚延的门前提高音量问:“哥你吃过饭了?”
连楚延在里面“嗯”一声。
他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今晚爸妈都加班。”
说完,门开了,连楚延换了一件卡其色T恤,衣服左下角有只杰瑞下身直筒牛仔裤,身前背了个包,以便把猫装里面。他说:“想让我给你做饭就直说,弟弟。”
连楚延只比连贺延大两岁,连楚延上高二,连贺延九年级。
救助站离他家不远,连楚延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很容易出汗,而且路上刮的风都是温的。在过了三个红绿灯后再骑行一段路程,车在一家店面处缓缓停下。说是救助站,其实以店面示人,店面后面连带一处院子,那是动物们的地盘。
他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坐在前台的小姑娘叫小时,她抬头看一眼,见是他便说:“来了,姚姐在后面。”
“好。”
连楚延径直走到一处木门前,木门旁通往二楼的楼梯。他拉开门的瞬间,有几只猫正蹲在门边守着,他往前大跨一步,避免踩到它们再反手关上门。
砖泥砌成的红墙将其围成一个院子,院子四角各种着几棵树,大小猫狗在院子里满地走。女人身下的躺椅微微晃着,她是合着眼的,手却搂着怀里猫,揉弄着。在树底下呆久了虽说凉快,却也阴冷。
“姚姐。”快到她身边时,连楚延先是叫了一声。
姚雨闻声睁开眼,“嗯”了一声,后坐直身子,把怀里猫放地上。
连楚延把包里一个个露着头的家伙递给她,并问:“派派呢?”
“在那片鹅卵石上睡呢,中午喂过药就睡了,你去看吧,我做登记。”
凡是来这里的每只猫狗都要做个登记,一般登记名字、来这里的时间、性别又或者什么,姚雨会做木质的名牌,现在小狗小猫身前挂的牌子都是她亲手刻的。
而派派,它是波斯猫,身长约15厘米,大脑袋及圆滚滚但偏瘦的身子通体雪白,藏匿在雪里都不一定能找出来的那种,不过它脊背上有一小片灰色,像是冬天人家扔到它身上的煤灰。
它是连楚延高二开学时在学校小树林里捡到的,当时它的后爪左腿上,雪白的毛被大片血迹晕染,奄奄一息喘叫着。那天是周一,距离周五回家还有4天,正巧那天连贺延生病在家,可以帮他把猫带走。当时他飞快地跑回班里,向同桌借了装苹果派的牛皮纸袋,把猫装里面后脑袋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他想到一个名字:派派。
之后每逢周末回家,周六就会来看它。
那时候姚雨看他这么喜欢,就说:“喜欢就带回家嘛,这么多天都没人来认领,而且看起来也是流浪猫。”
连楚延说:“不行,我弟对猫毛过敏。”
不只对猫毛过敏,还有蚂蚁。
“都是爸妈的错,要是把你早生几年也不至于从小跟着熊家那小子东战野猫西逗黄狗,性子越玩越野。可惜跟你同辈之中的女孩子不跟咱一栋楼,但也还好,跟你爷爷练过太极自保没问题……”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部手机躺在床上,视频通话中的许国安沉浸在自己地话浪滔滔中。对于手机之外,有没有人在听就是另一回事。
这些话许睆从小听到大,凡是她在学校惹点祸,许国安就把这些话原封不动搬出来,倒不是厌弃,只是听多了耳朵生茧。等她拿着一沓衣服进来,许国安这位时刻为女儿操心的老父亲已经在新学校注意事项。“新学校新环境,尽量和班里同学和睦些,说话别那么爆,听到了吗?”
许睆拉过自己的行李箱,边打开边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哎爸,问你个事。”许睆突然想到白天那事,问,“金都花园那一片有猫贩子,你听说了吗?”
“金都花园?那离咱家可太远了,我都出差一个月了,消息早不灵通了。”许国安说。
许睆把今天碰到那少年的开始到结束都给许国安讲了讲,没想到两人的关注点都不在一起。
许国安:“怎么又和熊家那小子一块玩了!”
“爸!”
许国安:“行吧行吧。你要是想当小英雄,那我得劝劝你,这事有点危险,你得先和你妈商量。你妈呢?”
“在洗澡。要不我把手机放你们那屋,等她洗完你们再聊。”
“行。”
因为校方不提供被褥床单一系列宿舍床上用品,刘翠芳女士已经给她准备好放沙发上了,只需要自己收拾一下行李箱,装些衣物什么的,另外她趁着刘翠芳女士洗澡的时间偷偷从厨房柜子里拿了两包火鸡面,配上今天和熊钱一起出去买的小零食,放在行李箱最下面。
最近她身体上火,有些咳嗽,刘翠芳女士不允许她再吃那些上火的小零食。
行李箱收拾完,她提一提,还好不是很重,然后靠墙放着。
她趴在门边探出脑袋,在没听见洗手间传水声后大喊:“妈!我睡了!”
对方以同样方式,同样声音回:“好。”
得到回复后的许睆关上门,在离床边不远时拖鞋就被踢走了,然后以最快速度上床,关灯。
她伸出条胳膊在床头柜上摸索到手机,一个忘形被手机亮度亮到刺眼,之后进入微信,置顶那一框除了爸爸妈妈还有一个聊天群:棉织九霸。
首先“棉织九”意思是:棉织九中,是许睆的前高中;“霸”的意思当然是霸王啦。群里已经有十几条消息铺地了,许睆一条条翻看着,每个人要表达的意思都大致一样。
苍持:睆姐走了后班里的刺头大王就换成我了,老孟的目标要换了。[哭][哭][哭]
陈璐:没事,男子汉大丈夫,睆姐在的时候可帮你挡过不少事,你要独自成长啦。
欧阳闻:睆姐要转二中?开玩笑,这不就是让一个杀人犯回头是岸?我就怕睆姐拿枪给人家突突咯,虽然没我说的这么严重,但是睆姐,考虑一下三中?
苍持:我听说二中的1号食堂的饭巨难吃,听我朋友反映说红烧肉都是甜的,你们看看这像话吗?红烧肉怎么能是甜的?!
…………
这群里有十几号人,都是许睆那班的。许睆长指在二十六键上灵活打完后,再把消息扔出去。
许睆:年少不知九中好,非要打架把二长。
谢谢观看。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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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派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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