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攀岩比赛还有不到两个月,攀岩队和隔壁D大约了一场友谊赛,顺路去参观D大翻修的新岩壁。
一群人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转进D大校园。隔着场边的铁丝网,黎晓唱远远就看见D大女队的主力选手,兴奋地挥着手:“燕子!”
她跑到门边,用力拽了一下,大门纹丝未动:“燕子,拓哥,快来给我开门!”
燕子爽朗一笑:“就说你多久没来找我玩了?!又忘了不是?那个门是个滑动门,你往旁边推啊。”
“哦哦,看我这记性。”黎晓唱嘻嘻一笑,“总当和我们岩壁一样。”
D大攀岩队每年还有新招收的特长生,在北京众高校中实力强劲。黎晓唱看着他们的队员热身,艳羡道:“强手如云哦,而且一看就是专业练出来的,和我们这些杂牌军不一样。”
燕子是上一届大学生攀岩赛抱石赛和难度赛的女子冠军,攀岩多年,实力强劲。她大力揽过黎晓唱脖子:“谦虚了啊,你就是没规律训练而已。要不你夏天别出野外了,咱们去广西、云南走一圈,多爬爬线。”
黎晓唱不舍地摇头:“我也想啊,一个人能掰两半用就好了。别说阳朔,今年白河还有十渡我都没去呢!”
“那你要小心被我越落越远哟。”燕子逗她,“以后可没法跟我做搭档了。”
“唉。”黎晓唱做心痛状,“没准今年是我最后一次参赛了,以后江湖上就只有我的传说。”
环顾四周,抱石墙一角还有个小小的身影,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动作干净有力,轻松从大斜角翻出屋檐。
黎晓唱咋舌:“你们攀岩队,都从娃娃抓起了?还是哪位老师家的小朋友啊。”
燕子向身后一指:“拓哥带来的。”
方拓和两边队伍都熟识,一场快乐的友谊赛中,也没人担心他偏袒谁,所以邀请他来做裁判。
果然,他就在抱石墙附近,对小男孩的攀爬加以指点,二人看起来十分亲昵。
黎晓唱逗他:“拓哥,看不出来啊!你家小朋友这么大了!”
“那是。”他大言不惭,将小男孩搂过来,“怎么样,像不?”
真是个漂亮的小男孩。黎晓唱打量一番:“比你帅!”
“太伤人了,我也还行吧!?”方拓哈哈大笑,“这是我师父家的小朋友,邵一川。他听说有比赛就很兴奋,非让我带他来见识见识。”
他半蹲着,摊手介绍,“这位是晓唱姐姐,她也很厉害的呦。”又指了指一旁的几位熟人,“祁飞哥哥,李澍哥哥。”
邵一川嗓音清脆,和几位队员一一问好。
邵一川礼貌乖巧,到了岩壁上又像个小大人一样,聚精会神,目光坚定。几个人平时也不大懂得如何哄小孩,但此刻也兴致勃勃围在一起,看小孩子攀爬。
众人赞叹:“小朋友很有天份啊,动作也漂亮。”
方拓自得:“那是,我带的徒弟!”
黎晓唱慨叹:“人家这么小就开始爬,等到上大学,已经有十年的岩龄了!我到现在,总共也就爬了三年而已。”
方拓说:“现在的小朋友,肯定比我们那时候条件好啊。但攀岩的群众基础,也是这么多爱好者多年来积累的,以后一代代青出于蓝,相信会涌现出更多的少年高手,没准过些年就有世界顶尖的呢。”
比赛分为抱石赛,难度赛和速度赛,同时设置了新人组。
两支队伍传承良好,各有所长。和投入更多时间训练的燕子相比,黎晓唱的抱石水平稍落下风,但在长线路的难度赛中,两个人先后登顶,耗时相差无几。
众人在场边仰头观赛,方拓评论道:“晓唱的优势就是,不蛮干,脑子快,动作果断,没有废招,体力分配非常恰当。如果她一直练,多出去和高手交流,攻克难点的能力会比现在高好多。”
计算积分,黎晓唱比燕子还是稍逊一筹。她夸张地哀叹了几秒钟,就快乐地和燕子拥抱,两个人又彼此交流,重新爬了几条线路。有些细微之处,两个人的解决想法不尽相同,一番讨论后,都觉得有所收获,攀爬得更加得心应手。
攀岩便是如此。
比赛不是对抗,而是展现,呈现自己的最好状态和昂扬斗志。
场上实力相当的竞争对手,从来不是对立面,反而是最适合一起成长的伙伴。
岩壁也不是大家要攻克或征服的对象,而是岩友心爱的游乐场。
唯一要战胜的,就是曾经的自己。每个人要攻克的,都是个人技术和能力的薄弱环节。
李澍在新人组中表现亮眼,用方拓的话说,不急不躁,沉稳得不像第一次参赛。
黎晓唱自豪:“那是,小澍的心理素质很不错呢,低调内敛。”又鼓动方拓,“拓哥,你也演示一下呗,让我们学习学习。”
“又拿我当免费教练?”方拓啧啧道,“太会使唤人了。”虽然嘴上抱怨,对于指导有实力的攀岩新人,每个老手都有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更是乐在其中。
方拓换了攀岩鞋,将线路逐条演示,还做了两个动态飞扑,指导李澍如何循序渐进,掌握发力技巧。
和方拓行云流水的攀爬相比,李澍只觉得自己磕磕绊绊,但有了这半年多的磨砺,他也清楚有些动作不能急于求成。
即使尝试多次依旧失败,但能够拉近一丝到目标点的距离,努力就不算白费。
几个队员围着一条线路,轮流尝试,互相打趣。方拓感慨:“年轻人就是体力好,进步飞快!”
李澍诚恳道:“看了拓哥和几位大牛的演示,感觉自己悟性和能力还是差太远。”
方拓笑:“攀岩就是这样,人外有人,线外有线。总有人比你更有天赋、更加努力,没谁对自己的能力满意。”
“我是觉得,自己进步挺慢的。”
“你都可以去爬11*的线了,这才几个月,还想上天啊。”方拓笑,“已经算进步很快了,都赶上我了!”
在攀岩等级划分中,11,12指5.11,5.12,一般爱好者训练一段时间才能爬5.10a,此后有10b-10d,才是5.11a。
5.11已经是爱好者中还算不错的水平,能爬5.12在普通爱好者中算高手,也是很多岩友努力的目标。
“拓哥这都爬了十多年了吧?哪能这就让你赶上了?”黎晓唱在旁边嘻嘻一笑,“你觉得进步慢,其实现在才是进步最快的时候。真正的瓶颈期还在后面呢。”
“没错。”方拓点头,“有时候大家就卡在某个级别上,一卡多少年,不努力还会倒退,这都正常。”
李澍听得有些心慌。
“但是,这也没什么关系。”方拓挑眉一笑,语气轻松,“你看多少老岩友,当了多少年的5.10选手(作者:是我本人没错了),一样开开心心的,自己爬得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旁边一个新队员插话:“不止开心,爬得上瘾呢,所以也想进步啊!”
方拓说:“想要进步,第一,多动脑,不能只练身体,得多思考;第二,提高弱项,弥补短板;第三,持之以恒。”
学生队员们听得认真,纷纷点头。
方拓继续说道:“此外,也得有清楚的自我认知。要自信,但不能自大;要接受自己和高手的差异,但也不能自卑。”
黎晓唱点评:“拓哥正经起来,还是挺正经的。”
方拓敲了她后脑勺一下:“这都是人生哲理好不好?认真点。”他又转向李澍,“你这个师父不靠谱,下学期开始就不在北京了吧?得赶紧给你找个下家啊!别耽误你进步。”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黎晓唱附和,“小澍是应该换个师父了。”
李澍心一沉:“我还有挺多要练习的吧……”
黎晓唱顺势说:“就拓哥吧,怎么样?”
方拓“哈”地笑了一声,“就知道你在这儿等我呢。”
黎晓唱也笑:“就知道你看好小澍了。不过,今年你怎么这么多时间在北京啊?”
“一堆事儿呢,”方拓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多嘴哦。”
旁边真正的小孩子已经开口:“方拓叔叔要结婚了。”
众人恍然,拉长声音:“哦~”
方拓揉了揉川川的头发:“就是忙着装修而已。”他也大方,说下次可以约时间去郊外攀岩,他带上女友同行,又说:“小橘是做生态的,和晓唱应该挺有共同语言。”
黎晓唱不见外:“难得你在北京,白天装修,现在晚上岩壁也开啊,可以抓紧时间来指导指导我们。”
“别给我派活儿了。”方拓说,“我答应你,你不在北京的时候,我替你多去指导指导小澍,放心了吧?”
黎晓唱眼睛一亮:“一言为定哦。小澍,还不谢谢拓哥?”
李澍对方拓道谢。低头看见邵一川小动物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也向他友善地翘了翘嘴角。呵,这小家伙就成他师兄了。
众人以岩会友,又在食堂一起吃了晚饭,相约有空再交流。临别时,黎晓唱和燕子依依不舍,说着暑期黎晓唱离京之前,要结伴去野外一次,痛痛快快磕线。
返回的路上,朗月当空,夜风带来花香盈袖。一群攀岩队员一边骑车一边交谈着,一起哼着熟悉的歌,身体疲累,却无比快乐。
有一段自行车道别无他人,几个人心血来潮,用力踩着踏板,你追我赶。李澍人高腿长,自然是比黎晓唱快一些。他略微超过她一两米,就暗中收劲儿,在她斜前方不疾不徐骑着。
稍一侧头,就看到她半站起来,刘海被风吹得飞扬起来,是那么快乐,那么无拘无束。
李澍被她和周围的队友带动,也开怀地笑起来。高大的黄色路灯下,神采飞扬的年轻人们飞驰而过,仿佛每个人都有着使不完的劲儿,都有着无穷的快乐。
梦想与拼搏,同伴与快乐,如果这就是青春的全部,那该有多好。
岩壁下的滑动门,那又是谁的青春?
不过在二零一几年的时候,某大岩壁进行了翻修,和当年相比来了个大变样。这次比赛就设定在新岩壁投入使用。
各队水平是我随手写的…但的确在**十年代和二十一世纪初,大学生队伍更有优势;毕竟还有岩壁,当时社会面几乎找不到几块正规的人工岩壁。
现在哪个大城市没有若干岩馆?
如果大家看过《徒手攀岩》,其中Alex攀爬的酋长岩路线,分段的最大难度系数貌似是5.12d。这个只是为了给大家一个直观感受,5.12d是怎样的一种级别。Alex无保护,4小时内攀爬33段共900余米的路线,这种挑战是无法用单段难度来衡量的。
以及,普通人就不要solo了,基础路线还不能上升到心智追求和信仰的高度,安全第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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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十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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