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
不对,比起简单的不快,应该更接近烦躁吧。
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却被厌恶的人就这么随便地说出来了。
直到此刻,我才第一次理解,失去记忆于我而言的变化。
既不会让我不安,也不会让我恐惧,那是一种很单纯的,近似于玩具被抢走的,被剥夺的“愤怒”。
狗屎五条悟还在很没眼色地噗噗地嘲笑我:
“呜哇,不管哪一个名字寓意都好糟糕呢,一个像是指着鼻子骂你勘不破,一个像是想让你成圣成佛,简直不像人给人起的名字诶?”
“……你好烦,闭嘴。”
“我说,反正这两个名字都糟糕透了,你在这世界上的记录也找不回来,要不我们来取个新名字吧?”
五条悟看起来兴致勃勃,我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他一边回击一边仿佛很疑惑地问我,
“干嘛踢我?咦,你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我生气了,现在就要给你取个难听的名字,叫五条咖啡酸奶味薯片!”
“呕——那是什么口味啦,你那两个难听的名字又不是我取的,你这是迁怒!”
“等一下。”
英灵突然开口道,
“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吗,阿维蒂亚?”
“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也不许你叫我那个名字。”
我一边气呼呼地把可乐倒进五条悟的米饭布丁,一边瞪了眼真正的罪魁祸首,随即把剩下的大半罐可乐倒进英灵的米饭里。最后瞥了眼战战兢兢护住食物的绫香,仰头喝掉了最后一口,
“我一点也不想要名字!”
“……就算你这么说,”
英灵语气有些复杂,
“那也是属于你的,被当时的你视为礼物的名字。”
我叉起荷包蛋往他脸上丢:“你又了解我什么啊?!”
“是你说的。”
他语气平静,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又是这种语气和态度。
“……你这副自以为是的嘴脸,真想……”
“自以为是?是在说我吗?”
英灵凝视着我,眼神里蕴藏着某种尖锐的东西,
“我还以为,在我们两个之间,你才是更符合这种描述的。”
“——————!!!”
杀了他。
不明缘由的愤怒——搞不清楚的话就不用搞清楚了。
至于这个东西到底和过去的我是什么关系——弄懂这种事又不能让我变成亿万富翁。
立即支配绫香,然后让她用令咒命令这个家伙自裁。
至于绫香会不会生气,事后要不要哄——这种事情,也无所谓吧。
反正我根本就……
但当我抬起眼,与绫香对视的时候,那双曾给予我莫名触动的蓝色眼眸,好像忽然间,发生了些许变化。
更为清透,更为梦幻,更为虚无。
耳边仿佛响起少女的笑声与低语,我感到握在手中的刀叉在融化——不,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中融化。
【saber。】
有人在说着什么,但唯一坐在“我”面前的人却没有开口。
是谁在说话呢……“我”吗?
【大清早的,摆出这副倒人胃口的嘴脸,是在给谁看呢?】
天真烂漫似的声音,浸透了毒汁的恶意。
【你的愿望不是快要实现了吗?】
【……】
时光停驻在青年模样的骑士没有说话,他好像静默地与座椅、与地板融为了一体。
而“我”还在欢快地说着。
【敌方的三骑都已经排除,我的Lancer也已经彻底坏掉啦,caster和assassin都做好了为你献身的准备,只待最后的时刻到来,你就是唯一的赢家了哦——不高兴吗?真的不高兴吗?】
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你好难哄哦,saber,作为男人真差劲,我都要为她的眼光哭泣了。】
静默的雕像动了,微微抬起头。
【……她在哪里?】
【唔嗯,听不懂哦。你在说虾米?】
口中说着拒绝,语气却是饶有兴致的。
【你知道的吧。】
他像是看破了这一点,隐忍着情绪继续追问,
【是你的话,她一定告诉你了——回答我,她在哪里?究竟在做什么‘准备’?】
【你是在质问我吗?诶,好过分,几天前不还说要和我好好相处的吗,这么快就食言了?】
踏前几步,视野稍微下移,近距离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真可笑,不对,我是说——真可爱。】
【……?】
【就像她对你一见钟情一样,我啊,打从一开始,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起,也一直很想看你露出某种表情。】
愉快的,轻佻的,像划开美味的甜点一般,用视线解剖着眼前这个“人”。
【我和你说过的吧,saber,我很喜欢努力的人。】
【你的愿望非常有趣,你为了愿望而努力的模样也十分动人。】
【所以,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你被那扭曲愿望招致的苦海所吞噬,在无尽悔意中挣扎坠落的终局了,哈哈。】
【……】
即便被这样嘲弄,他似乎也没有愤怒,又或者说是失去了愤怒的力气。
【……你是在提醒我吗?】
【诶嘿~】
【都已经骂我的愿望骂得这么直白了,那就干脆点告诉我问题所在如何。】
他好像很平和地询问道。
【我要付出什么,才能从你那知晓答案?】
短暂的静默。
玻璃瓶与手链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起,比现在小一点的手晃荡着那瓶玫瑰粉的液体,用天真般的声音说道。
【要不要和我打个赌,saber?】
【什么?】
【这是Lancer的东西,啊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她来我这之前就是喝这个把脑子喝坏的。】
稍微压低了声音,像是不好意思般说着。
【——我也有偷偷喝过,但是似乎对我一点都没用的样子,明明连女神的脑子都能搞坏呢。】
【……然后,赌约是?】
【猜猜看。】
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明明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却仿佛走到穷途末路的英灵。
【你喝下去的表情……】
活泼的,天真的,得意洋洋的,自以为是的,仿佛小孩子烫蚂蚁窝般漫不经心的、随手要将珍爱的玩具砸坏还不以为意的声音,正从“我”的口中吐出。
我本能地想捂住那张嘴,截住接下来的话语。
然而幻梦是无法控制的。
我听到“我”说:
【——能不能有趣到——让我为之背叛爱歌呢?】
–
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醒了?”
五条悟支着脑袋坐在床边,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我,大惊小怪地叹道,
“你昏迷了诶!你竟然昏过去了!明明术式还在运作,也没有受到袭击。”
“只是单纯地在做梦而已。”
我莫名有了打哈欠的冲动,于是打了一个,
“因为在梦里看得比较专注,所以一直没按暂停键,表现起来就是昏迷了吧?”
“做了什么梦呢?”
“……”
我将视线移向窗外,能看到阳台上摆着盆绿植,明明是在许久无人使用的客房中,却还生长得很好的样子,是绫香在照顾吗。
“……比起那个。”
“咦?看来是很有趣的梦,你竟然会想转移话题。”
“比起那个!”
我下意识撇了撇嘴,提高声音强调道,
“……之前你说的那个建议,现在想想好像还不错。”
“哪个?”五条悟有点迟疑,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望着我,“取新名字?”
我面无表情:“是啊。”
他好像一下子起劲了:
“之前不还很不情愿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五条悟像是闻到感兴趣味道的猫一样,很好奇地凑过来捏了捏我的脸:
“嗯……你这是什么表情呢,解读不出来……告诉我嘛?梦到什么了?”
我眼神游移了一瞬,然后伸出双手,啪地一下,轻轻拍在了他两颊上,顺便报复性地反捏了回去。
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没开无限,愣了愣,不满地揉着被我捏红的脸,质问道:
“干嘛啊?”
“你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吗。”
我朝他假笑,
“按照惯例,我在每个世界最好的朋友都会给我起个名字,所以我才有几个名字。”
“还有这惯例?那你以前的好朋友取名水准可真够差劲的哦。”
语气半信半疑,但五条悟的眼睛嗖地一下亮起来,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没办法啦,就由五条大人我勉为其难地——”
“啊,不如让杰君来给我取个名字?或者硝子和绫香也行?”
“——不要杰!让我来!”
–
在五条悟想出个“完美”的名字前,我坐上了去美沙夜家的车。
昨晚不小的动静早就被地头蛇美沙夜获知了,作为“盟友”,我们吃完早餐不久,她就态度良好地派专车过来,把绫香“请”去交流作战事宜。
当然,这个请是不容拒绝的。
绫香战战兢兢地和那谁上了前面一辆,原本准备跟着她的我突然在上车前改了主意。
假装没注意到那两双盯着我后背的眼睛,转身和五条悟坐在另一辆车里,我低头在高专四人小群里分享着昨晚和caster对战时获得的信息。
杰君:【所以,那个盯着我们的幕后黑手很可能亲自参与了圣杯战争?】
硝子:【可惜没能听全名字。】
杰君:【那种含生僻汉字的名字,要是真能在咒术界找到相应记录,肯定能直接对上号了。】
五条悟:【你觉得沙奈朵这个名字怎么样?】
杰君:【?号被盗了?踢出去吧。】
硝子:【?大人聊天呢,神奇宝贝一边玩去。】
五条悟:【不是啊,我是在给沙条取名字呢,是吧沙条?你上车后怎么不理我啊?理理我嘛,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名字,我帮你翻神奇宝贝图鉴。】
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名字,但从今天开始你在我心里就更名为五条榴莲味薯片了。】
五条榴莲味薯片:【为什么是薯片?你不爱棒棒糖了吗?】
我:【我已经私聊杰君把你寝室里的薯片全都粪杀了,等你今晚回去就能畅享榴莲味。】
我一手发着群聊消息,一手在司机惊恐的窥探下伸手挡住五条悟的偷袭,他被我抓住手腕后却没有挣扎,眨巴了两下眼睛,语气欢快地问道:
“尤加利,怎么样?”
“嗯?”我回想了一下,“是客房阳台上那盆植物的种名吧?好敷衍,不要。”
“诶——”他试图耍赖,“从不快的梦境中醒来,目光所及看见的第一棵向阳的绿意——这种寓意不是很好吗?”
“好敷衍,不要。”
“花语还是回忆哦?据说是气味能让人回忆起过去,是不是很巧?”
“好敷衍。”
“嗯嗯,没有说不要,然后呢?通没通过?”五条悟推了推鼻子上的墨镜,凑过来看我手机,“——你在干嘛?”
“我在把高专里的人都拉到一个LINE聊天群来,并召开第一届取名大赛,统一征求对名字的意见和建议。”
我扫了眼回复,露出微笑,
“夜蛾老师让你赶紧把检讨书交给他,歌姬前辈让你去死。”
“为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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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往昔一刻,敷衍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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