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多摩町位于东京都的最西部,由于地势陡峭、交通不便,当地居住人口数量连年滑落,几乎难以发展观光以外的产业。
巨大杉木高耸而密集,避开游览线路后,就见不到人影了。
两百多平方公里的面积内仅有数千常住人口。也正因此,这里成了魔术师隐匿工房的绝佳位置,是伊势三一族世代隐居的地点。
至于那只二级咒灵的位置……
根据窗的情报,歌姬前辈与杰君到达的时候,附近还能明显察觉到咒灵的气息,他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目标的方向。
然而,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
我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握着电话:
“你那边有线索了吗?”
【沿着杰和歌姬走的方向找过了,走到一半就像啪地一下被凭空吃掉了——痕迹中断。】
“你这六眼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
【那就要问你啦,在遇到你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力量体系之前,我的六眼明明就像世界的中心一样。】
“不要甩锅啦,悟君,你就不能再努力进化一下吗?只能看到咒力流动果然不太够吧,恶魔啊魔术回路之类的补丁也安装一下,能不能把版本升级到全知之眼啊?”
【我有在升级啊!但你周围这事件密度也太高了吧?才刚有了灵感,你又触发新事件了,简直就是个吃人的漩涡,倒是让玩家休息一下吧!】
“什么啊!你明明之前还说这样的我很有趣的!”
【再有趣的游戏也不能一直打吧!而且也得控制一下数值,你这种就是强度膨胀的逼氪行为,你看杰都被你害得退坑了——啊不对,你有充值窗口吗?】
“你可以现在给我打钱,试试六眼能不能升级。”
【升级不成功能告你诈骗罪吗?】
“我可以先告你笨蛋罪吗?”
我和五条悟吵着架——其内容大概除我们以外没人能听懂——实际上我也没完全搞懂,五条悟大概也是。
但对话竟然微妙地成立了。
基于我记忆的碎片和本能的认知,与他六眼的特性、和那习惯位于世界中心的傲慢的惯性,我们模模糊糊地达成了一个共识——
这个世界,在某些时候,是围着我转的。
在我周围发生的动向,似乎总是要更有趣一点。各种体系的力量汇聚到一起,而我就是那个中心的漩涡。
那么,理所当然地,作为“主角”,当遇到事件时,我总会找到突破口。
–
支配飞鸟虫兽成为我的耳目,搜寻可疑的目标,但最大范围也就是以我为中心的半个高专大小,理论上,放在林区里无疑是投石入海。
不过,综合美沙夜给出的情报与咒术界的情报,仿佛很巧合的,出现了部分重合的可疑区域。
我对着地图,比照了一下美沙夜刚刚紧急发给我的伊势三一族族地的大概位置,愉快地在族地与咒灵活动范围的交界处画了个圈。
就在距离我几百米的位置,真是非常巧。
将消息转发给五条悟和绫香,在手机铃响起时,我看也不看地接了起来:
“喂——”
【——别往前走了,就在那里停下等我!】
传入耳中的,并非想象中五条悟或是绫香的声音。
少年略显粗哑的声音中快速地说着,他似乎还在说话的时候奔跑,喘气声显得有些重。
“咦,杰君?”
疑惑地偏了偏头,我并没有照他说的停下脚步,
“你是自己想办法逃出来了?”
【什么?】
他语气是和我同样的迷惑,
【你在说什么?沙条,我是来救你的,不是你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吗?】
“诶?明明是我来救杰君的,夜蛾老师给我打的电话哦,说什么笨蛋杰君救歌姬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笑死。”
对面的语气略微加重:
【我印象里也是夜蛾老师给我打的电话,他说你出了高专大门就原地失踪了——】
我干脆打断他:
“杰君,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高专附近,你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个奇怪的空间,所以你现在是记忆彻底混乱了吗?该死,前几周目才勉强让你恢复了一点神智的,这么下去的话……】
对面的声音难掩焦虑,说话都感觉比平时粗鲁了一些。
我把话筒稍稍拿开了些,漫不经心地听着夏油杰的声音。
所以,真的是杰君的声音吗?
距离被我圈定的位置已经很近了——或者已经到了也说不定,毕竟是在森林里,难以准确地定位。
我继续往前走。
很快,我就看到了,让我确信“已经到了”的证据。
将话筒又贴向耳朵:
“姑且问一下,你应该还没有死吧?”
【?】
听不到声音,但仍能感受到对面无声的疑惑。
我有点好笑地俯下身,注视着眼前这具尸体,顺手切换到相机拍了张照,然后语气轻快地发给了对面:
“看,是你的尸体哦,杰君。”
黑色长发被血污浸透黏在了一起,像块脏兮兮的抹布,暗紫色的眼眸半睁着,虚无地映不出光亮。长得与夏油杰一模一样的人只剩下半截身体,背靠着树干,肠子被拖出长长的一截,断口处渗出的血水把泥土染成了红色。
我摸着下巴又看了几眼:
“你这死相还挺有艺术感的嘛。”
对面沉默了一会,似乎陷入了混乱之中。再开口时,语气变成了熟悉的无力:
【这哪里有了啊?】
我装作没听到:
“不知道出去后照片能不能保留,能的话我要把它裱起来,放在公共休息室里,走过路过都可以来拜一拜。”
【……那我要收肖像的授权费。】
“呜哇,知道开玩笑了,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中招的那一个了吗,杰君?”
【毕竟你这个“真货”实在是真过头了。】
【刚刚没反应过来……冷静下来回想,很难不意识到差别。】
夏油杰的声音很平静地分析道,
【因为没有感觉到咒力,所以中招了也没有察觉。最开始还会产生违和感,次数多了,就没心情去怀疑了——这次多亏你来了,沙条。】
我有点好奇:
“又是周目,又是次数,又是真货什么的,杰君,你被混淆记忆后,是遇到了很多个假的我了吗?”
没等他开口,我若有所思地补充道,
“不对,你的反应有点奇怪——不仅是假的我,还是死的我吧?
“或者说,反复死去的我?”
【……】
这沉默正是无声的肯定,得到肯定的我继续推理:
“而你就像游戏里的玩家一样,反复从读档存档,试图救下死去的“我”……真不愧是你呢,杰君。”
【……这是嘲讽吗?】
“没有哦,是真心话。同一件事反反复复做,换作我早就不耐烦了,杰君真有耐心呢,真不愧是你。”
我用赞叹的语气说道,然后随意地问道,
“对了,我的尸体的照片呢?也拍给我看看吧。”
【……我拒绝。】
“诶?我都把你的尸体照片拍给你看了哦,这是礼尚往来。”
【谁会用彼此死相的照片做礼物啊。】
隔着电话线也能听出他很头疼,
【先想办法集合吧。】
【既然正确的电话能接通,那就说明我们现在在同一个地方,你在哪里?】
“嗯,我在——”
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周围的景色忽然变了。
–
我在坠落。
夏油杰的尸体消失了,连带着周围的杉木,以及脚下坚实的土地。
视野被深深浅浅的蓝色所占据,我愣了愣,才意识到,那是天空。
眼前是没有任何建筑物遮挡的天空,背后是柔软厚重的云床,我暴露在这纯澈的蓝色里——目前正在从大约是平流层的位置下坠。
咦,说起来,硝子捡到我的时候,我是从哪里摔下去的来着?
我有点疑惑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得出了结论:
“不对哦,我不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没有回答。
“你听到了吗?让我【做梦】也稍微专业点吧?”
我很不满地朝那个装死的存在比划手势,
“这里的海拔高度太低啦,嗯,水的沸点没有接近人体常温,所以应该还没超过阿姆斯特朗界线——我至少也得是从卡门线那里掉下来的吧?想用这种程度杀死我也太瞧不起我了。”
一片静默。
读取了我部分记忆、试图编织【噩梦】的东西,似乎打定主意要装死到底。
亏我还稍微耐心了一下,想看看它能做到什么程度的。如果能编织出有趣的噩梦,可以考虑考虑饶它一命。
现在嘛……
“你真的很没礼貌。”
我语气不快地宣布,
“而且还缺乏创意,审美低下。”
“——得好好反省才行。”
话音落下的同时,我向着天空伸出手。
【大迷宫】与【烂片世界】虚幻地交叠着,顺着我目力所及,开始挤压这片噩梦的空间。
正如在咒力运用时,唯有领域才能对抗领域一样。
想要强行撕碎这片虚假的天空,自然得用同样性质的力量。
如果一个不够,就用两份恶魔的力量一起。
随着我逐渐扩大版图,天空崩毁了。
纯澈的蓝色被撕下一片,宛如舞台上被扯烂的帷幕。【噩梦】被重置前的一刹那,我与幕布后的一双眼睛对上视线。
……咦,竟然是人形?
苍白的发,浅茶的瞳。
色素淡薄、形容枯槁的少年与我隔着即将崩解的舞台,安静地对视。
那具躯体上唯一异于人类的,仅有那对扎根于额际、同样颜色浅淡的尖角。
是和玛奇玛一样像人的恶魔吗?
好像哪里不对。
那具躯体,本应是人类的。
占据了人类尸体的恶魔……应该叫什么来着?
就在我因为思考而愣神的极短的时间里,场景再次变换了。
–
我依旧在坠落,不过不是在平流层,滞空了仅仅半秒不到,就落入了温暖的怀抱里。
夏油杰浑身是血——但没有变成尸体,是活着的真货。
那血也好像不是他的。
我往四下看了看,很轻易地就找到了血的来源。
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们堆成高高的小山,有些碎肢残块还在汩汩地涌出鲜血,瀑布般往下方汇流,简直就像一座大型血色香槟塔。
她们表情空洞地睁着眼,无力垂落的头颅都面向了夏油杰的方位。
怪好笑的。
看来我错怪那只恶魔了,它只是在我身上缺乏创意,这个人体香槟塔不就整得挺有艺术细胞的吗?
我欣赏了两秒,想拿出手机拍照,被一只手按住了动作。
顺着那只手的曲线,我仰起脸看夏油杰,发现他也在垂眸看我,细狭的眸底还藏着未褪去的漠然,与我对视后,略显迟钝地眨了下眼。
“……你想拍照?”
“是啊。”
他又沉默了两秒,眼底漠然散去,嘴角挂起了浮于表面的微笑,只是弧度似乎比往常更大了。
“要我帮你合影吗?”
他听上去很诚恳地提问。
突然想起本文作为咒回同人,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写到咒回同人经典必读之围观夏油杰吃球……怪不得我感觉少了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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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夏油同学,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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