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的狭小空间让他觉得很不自在，脑袋晕晕的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如梦似幻，这是现实吗？他心中想着。
“又见面了，周警官？”孙浩杰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正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条，听到开门声慢慢的低下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平视着他。
林晏将物证丢到桌子上——是那把刀，“你知不知道袭警是什么下场！”
孙浩杰一听这话就开始恼火，有一种虽然是我先动手但我没错的撒泼“还真是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林晏猛的拍了拍桌子“你说谁王八呢？”显然他并不想当狗，即便愤怒但理智尚存，挑了一个还不错的。
“所以警察就可以打人了？”
“你懂什么叫正当防卫吗你。”
“那我这就不叫正当防卫了？”
“你个……”林晏刚想骂几句国粹，看了眼旁边的摄像头立马紧急刹车。
眼看林晏和孙浩杰两人就要吵起来，张建国怒火中烧站在审讯室单面玻璃后按住耳机“你给我出来！”紧接着推开审讯室的大门让林晏出去，自己坐到了孙浩杰的面前。
顾言看着自告奋勇跑去审讯的林晏就这样灰溜溜的出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林晏摆出一副你还敢笑的表情，戴上耳机靠边站在那里，不经意间撇了一眼顾言，发现顾言的侧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片青红的淤青。
“你要不休息一下这边我看着。”
“安静”顾言将食指放在嘴上。
“……”林晏觉得他学医真是屈才了，这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才适合送去学习川剧变脸，保不齐有慧根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做出卓越贡献，成为一代大师也有很大可能。
审讯室内
“你家阳台上的尸块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张建国敲了敲桌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解释什么？”他点点头“人是我杀的，也是我分尸的，就这样。”
林晏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着顾言，给他一个这孙子到底想干什么的眼神，顾言摇摇头继续看着，仿佛在心灵感应传话似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要钱没要到。”
“所以你就杀了他？”
“对。”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张建国将覃塘市警方提供的信息——孙浩杰和李涟的开房记录以及一同出入酒店的视频，随手丢到他面前。
“情侣关系”孙浩杰一副拽样看着张建国“我说你个老封建，同性恋犯法吗？”
张建国冷哼一声“不不不，当然不犯法，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偏偏和他在一起了”他指着那张和周淮序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说到。
“如果当初不是你拆散了我和淮序，还能有今天的事？”
听到这里林晏一声“靠，这孙子造我谣”，结果旁边的刘洋先动了起来，看着他轻轻的点头又摇头，顾言这时也看着他，表情一副吃瓜的模样。
“本来不至于分尸的，谁让他家长和同学报警这么快，咎由自取。”
记笔录的警察目睹着全过程，右手死死握着，被气的想下一秒就把笔筒子当飞镖甩那人身上。
“那王烨是怎么回事？”张建国看着他。
“什么怎么回事？”孙浩杰顿了顿，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僵在那里。
“我看你们联系很密切啊，李涟出省来到淮海的前一天，他也来了。”张建国刻意的将最后四个字放慢语速，随后说到“你们在四月七号之后的联系相当频繁，而且当天晚上，有监控拍到他去了你那里，怎么？同伙啊？”
其实不然，只查到有监控拍到王烨进入过九龙区，而光明小区坐落在这里，人来人往又有许多监控死角，加上九龙区范围极大，基本上很难排查，张建国这么问是在诈他。
“你问的真搞笑，现在是联系频繁就有罪了是吗？你说他来找我，但我可没见过他人。”
——吱呀
法医钱霖走了进来“死者李涟，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在四月七日到八日之间，头骨多处钝器伤，身体多处锐器伤，致命伤在胸部左下方刺伤，判断凶器穿过肋骨直达心脏，失血过多而亡”，说罢将一份详细的报告递给顾言。
“谢了。”
因福尔马林的浸泡，尸体证据早已被大量破坏，顾言走过单面玻璃后审讯室内正扯皮的孙浩杰，接过报告将钱霖拉到外面小声问了句“内个周淮序他之前……就是被孙浩杰追之前，他这人性格怎么样？”
“您工作时间比我长，自己不知道？”钱霖有些好奇宝宝的看着他，想起在现场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亲眼目送着老周把冯副直接一个公主抱从路的这头抱向另一头的车里，心想老周都几年不碰男的了，平常拍他一下都蹦老远的，避之唯恐不及今天还抱上了，怎么不用背的用抱的，是任督二脉打通了？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顾言用一种长辈的语气装腔着。
“还挺关心别人的，你知道的，反正那事之后他就两袖清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整个人吧，冷冰冰的”钱霖被问的都怀疑周淮序命中是不是挺招男桃花的，但看了看面前这位冯副支队一身**丝穿搭，周淮序应该不会喜欢这类型，他眯着眼补充道“跟被学生表白的老师一样，直接向着相反的方向进化了。”
经过一夜的突击审讯，孙浩杰只是一个劲的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不停的说自己是凶手，对于有关王烨的问题只有“不知道”“不清楚”两种答案。
张建国揉了揉眼睛，想不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小子还是那种让人难以沟通的人物，一点没变。顾言收到消息走向审讯室，接替他继续询问。
顾言坐在椅子上冲孙浩杰笑笑，别人不清楚但孙浩杰一定清楚，这个笑容之后如果林晏他们没那么快赶过来，那自己肯定会被连打带踹的不说交代在工厂里，差不多也得去医院病房住些个日子。
他盯着孙浩杰看了看，先前他对孙浩杰的印象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这会又发现那姓孙的长的虽然有点糙，但胜在气质不错，身材魁梧肌肉都看着富有弹性，如果和男的睡，他一定是上面的那个。
“谈过几个男朋友？”
“怎么警官也想谈一个？”孙浩杰似乎很喜欢用反问句，并且乐此不惫。
“你应该挺喜欢温柔型的这一挂吧。”顾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看李涟和周警官都挺温柔的。”
单面玻璃上映着林晏无语的表情，有种人不在场但又被Q到了的无奈。“看什么看，还有你笑什么笑”林晏指了指一边的刘洋和钱霖“我不够温柔吗？”。但两人直接一个背过身，不断传出憋笑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审讯，两人说不定会坐地上边拍大腿边笑。
“同性恋当然不犯法，但脚踏两条船可就不道德了”顾言的笑不怀好意，甚至很有攻击性，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不说也没关系，立功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毕竟我们办案最重要的环节就是靠物证和供述，相信王烨会好好把握的，我们就当多跑一趟算了”说罢就准备往外走。
或许是昨晚顾言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让他有些畏惧此人。
“三个”孙浩杰突然回了句。
“三个？”
“好吧是两个。”
“说清楚到底几个！”顾言不耐烦的说着。
“两个，真的只有两个。”
“哪两个？”
“李涟和王烨。”
林晏一副“妾身此生从此分明了”的模样向周围几个人显摆着，拍了拍胸脯“看见没，听见没，兄弟我纯爷们。”
刘洋“嗯嗯纯爷们。”
钱霖“对对对，雄性中的雄性。”
两人嘴里像装着口热汤憋的脸都通红。
林晏“……”
只有张建国仔细的端详着顾言——他怎么知道到王烨是孙浩杰的男朋友？
“你是说你用凳子把李涟打死了？那他胸口左下方的刺伤你怎么解释，垃圾桶的一条腿又是怎么回事。”顾言看着孙浩杰“他不是被打死的，是被捅死的。”
听到后面那句话孙浩杰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
光明小区A栋三楼一户住宅的厨房里，飘出一股浓郁的饭香。
“还以为时间不够呢，结果你回来的刚好”，李涟端着菜扭头就看到正在换鞋的孙浩杰，“怎么样？看着还行吧”他像正等待着夸奖的小孩一样问着。
“真贤惠啊，还等我一起吃，下次给我留点就行”孙浩杰显然有些意外。
“吃凉的对胃不好，你先吃着，厨房还有个菜。”
趁着李涟进厨房左右忙着炒菜，这边孙浩杰将一旁的凳子拿了起来向着厨房走去，透过玻璃他看着这忙碌的背影，不知内心在想些什么，没过多久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将凳子举的高高的向李涟的后脑勺使劲狂砸几下。
李涟眼前一黑还未回头看清这人的脸庞，整个人就昏倒了过去。
“你不是说他睡着了吗？”王烨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李涟。
“这我哪能猜到他还做好饭等我回来。你现在别扯这有的没的，电话打了没。”
王烨翻了个白眼“嗯”，走到餐桌旁看了眼丰盛的晚餐“你的小男朋友对你多贴心啊，啧啧，可惜了。”
“什么小男朋友，我爱的一直都是你，这点就不用怀疑了吧”孙浩杰过来搂着王烨的肩赶紧哄着。
几声醇厚的喘息声从后面传来，随即传出了身体扭动带来衣服的摩擦声，王烨将他的手拿开，头向李涟的方向偏了偏。
“现在怎么办？”孙浩杰害怕的后退。
“什么怎么办，这是我干的吗？你再等会他人都走出来了”王烨顺手拿了块哈密瓜塞到嘴里，漏出了被灯反射出光的一次性手套，打趣道“怎么你要等着他走出去，报、警、吗？”
——叮叮叮
孙浩杰颤抖着手将手机拿出来，来电显示正是110，他心跳都漏了一拍随即狂跳不止，连在他一旁的王烨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没告诉他们不要报警吗？”孙浩杰晃着王烨问到。
“我说了，谁知道他们胆子这么大。”王烨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哈密瓜，“竟然不怕撕票，有骨气~”
李涟正捂着脑袋慢慢站起身，还未等站稳，只感到又是一阵清晰的疼痛，眩晕直冲脑门，这是孙浩杰在后面拿着凳子从他脑袋上砸了几下造成的，紧接着一把被推着撞到墙上，洁白的墙壁上随着他的倒下出现了一抹鲜艳的红色，从他的脑后流出了一滩血液——再度昏迷。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喂，你好。”
血液以脑袋为中心开始扩大半径。
“嗯嗯我是，没有，我们到淮海就分开了，”孙浩杰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涟，“是有什么事吗警察同志。”
那液体渐渐的停止了流动，开始凝固起来。
“嗯嗯，我会积极配合的。”
一切都沉寂了下来，连呼吸都听的一清二楚。
孙浩杰顿时瘫软在地，这辈子的勇气都用在了刚刚那短短的三分钟似的，仅仅几分钟就完成了杀人、糊弄警察。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弄点钱，怎么就做到这种境地了，一切都不在计划之内，至少不是自己的计划。
前不久还是普通公民，现在就成杀人犯了，只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但他不是在跪李涟，而是在跪这个背上一条命即将为所做一切付出生命代价的自己，所谓鳄鱼的眼泪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王烨在后面很满意的看着，走向厨房那个最不常用的柜子里，伸手拿出来了一把大刀，这是他很早就偷偷放进去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日子。刀刃看的出来是提前磨过的很是锋利，从外形上看着它甚至有一个成年男性胳膊那么长，他就这样拿着走了过来丢到孙浩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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