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竟遥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还真就背着宋渺从地道离开。
准确的说,是在冰窖中背着宋渺到密道入口,然后把浑身脱力的宋渺从密道中连拖带拽地薅了出来。
宋渺撑在密道出口外的假山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酆竟遥接着月光去看,宋渺的脸更加红了。
见他撩起一双愠怒的凤目,酆竟遥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前,靠近宋渺,悄声说:“嘘——冰窖入口还有你的师弟呢。”
宋渺深吸几口气才强忍住没骂出口,可他实在没有力气自己走。
好在酆竟遥也不是全然没良知他,看他不再想骂人,架起宋渺的胳膊轻轻巧巧背起他。
酆竟遥微微侧脸问:“去哪里?”
“假陆琪儿住的小院。”宋渺的下巴支在酆竟遥的左肩上,说话的时候有轻飘飘的气息打在酆竟遥的侧脸。
酆竟遥的轻功虽说没有宋渺厉害,但也是现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即使背着宋渺,也能避过搜查的鸣鹿山庄的弟子,略过几个门派居住的院子,顺利到达小院。
宋渺方才离开正厅的时候,并没有告诉鸣钰他需要的线索是什么,这个小院今天晚上已经被查看过,现在自然也没在鸣钰的搜查范围内。
小院连一盏灯都没有点,只有月光撒下一层银色。
二人趁着没人闪进小院,酆竟遥又是一番拖拽才把宋渺扔在卧室的床上。
酆竟遥潇洒掀开袍子下摆,大大咧咧坐在床边:“你是不是坑我呢!平时功夫那么好,怎么这会儿一点劲也用不上了!”
宋渺只是看着瘦削,但也是身高腿长的成年男人,酆竟遥虽不累,可也不妨碍他吐槽。
宋渺没有回答,握着床边的手指却留下几道深刻的指印,强压下痛苦,好一会儿,他才喘匀气。
酆竟遥忽然良心发现,破天荒的有些于心不忍,他忽略掉这不合时宜的情绪,只问:“来这里干什么?”
宋渺虚弱道:“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凶手没有杀假陆琪儿,反而杀了陆勉。”
宋渺说话的声音太小,酆竟遥只有做得离他更近才能听清楚。
酆竟遥:“杀陆勉用的剧毒银针,他有这样的东西,杀谁不是轻而易举?只需要多准备一根毒针就能杀了假陆琪儿,为什么不呢?”
宋渺:“因为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陆勉。”
“对啊!”这两句话有些绕,酆竟遥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如果杀陆琪儿和杀陆勉的是一个人,
那凶手肯定早就知道陆琪儿已经死了,现在这个陆琪儿是假的。但是陆勉不知道啊!所以,从一开始,假陆琪儿就是凶手钓陆勉上钩的饵。”
这边想通了,但是酆竟遥很快就想到其他的问题:“先是陆琪儿,再是陆勉,陆氏这一双儿女就非死不可吗?
可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点?但凡换在其他时间,陆氏兄妹死了,都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宋渺:“当然是这件事闹的越大越好。”
“总不能是为了恐吓江湖人吧。”
“这只是最表面的目的,”宋渺虚弱,但此刻的眼神却像剑,“更深的目的,是为了脱罪。”
“偷偷杀人岂不是更容易脱罪?”
“不,他不是要在江湖人面前脱罪,而是在一个秘密组织面前脱罪,在秘密组织面前,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无论是谁,都不会怀疑他。
他要脱的罪不是今日的杀人罪,而是二十年前的罪孽。这样,别人死了,他才可以活,至于这个别人,是妻子,还是儿女,都不重要,没什么比他自己活着还要重要的。”
酆竟遥越听越精神,不过引起他兴趣的重点是“二十年前”,他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倚在床边的宋渺,直接问:“二十年前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渺涣散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轻声说:“二十年前死了很多人,我爹娘也死了。”
酆竟遥:“所以你要报仇?”
宋渺缓缓吐出一口气,断断续续的,似乎在极力忍耐疼痛:“不……我不报仇。”
酆竟遥听得有些诧异:“不报仇?”
宋渺转过头和酆竟遥对视,他嘲讽道:“二十年前,我才三岁,他们生了我却没有养我,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报哪门子的仇?”
“很合理,我却不信,”酆竟遥也用同样的语调,“你们这些江湖正派,不是最讲究什么忠孝节义,你这话,若是从个魔头嘴里讲出来才合理。”
宋渺低下头,语带颤抖:“三岁的小孩儿,无亲无故,怎么样才能长到二十三岁,你知道吗?”
酆竟遥一时无语,这个他是真的不知道。
两人沉默了很久,才把话题重新转移到凶手上去。
或许是受不了和宋渺在无声的环境中独处,先开口的是酆竟遥:“按照你的想法,凶手是参与二十年前那件事的秘密组织中的一员。
然而这二十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秘密组织开始被针对,凶手提前预料到死亡,或者已经有其他事情发生引起了他的警惕。
于是,他特意就选择了这个盛大的场合,先拿自己开刀,无论是在组织里,还是在江湖人面前,凶手都成了一个受害者,他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宋渺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或许这之中还有另外一股势力的推动。”
酆竟遥琢磨了一下,点点头,然后扬起一边眉毛:“那按照你这样的想法,凶手只可能是一个人了。”
“陆列。”宋渺笃定道,“陆列就是凶手。”
“可是你那个神医朋友不是说了,他只能再活三天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列想用自己的一双儿女在什么组织中营造一个无辜的身份,还要在幕后推手那里彰显自己的诚意,可是没想到,人家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可能只是陆列自己。”
酆竟遥:“那你要的证据在哪里?”
宋渺指向妆台上放着的那个黑木匣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张人皮面具。
宋渺:“子时前后,陆列都和庄辛在一起,子时正服药,按照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赶在庄辛之前来到小院,完成潜伏、杀人的行动。”
酆竟遥看向宋渺发现的那个异常干净的房梁:“凶手早早就等在这里了,子时之前,陆列都在席上,那么多人,陆列不可能提前过来。
然而为了不在众人面前露出太多的破绽,席上的那个陆列一定是真的。所以,陆列还有一个帮手!”
“当然有帮手,陆琪儿在江湖失踪那么久,在鸣鹿山庄传出大婚消息前,寒山剑派都在积极寻找陆琪儿,但是却一无所。
我一直很疑惑,就算是寒山剑派没落了,也不至于连个离家出走的姑娘都找不到,若是陆琪儿被绑架了,那也该有绑匪拿她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陆列的计划,如果是他早就找到了陆琪儿并把他关起来,当然也需要人手照看陆琪儿。”酆竟遥走上前,打开盒子拿出人皮面具在手里端详:“是陆夫人还是庄辛?”
“或许……都不是。”
此话一出,周围再次陷入安静,宋渺和酆竟遥很默契的屏住呼吸,捕捉窗外那点几不可察的异动。
窗外安静了一瞬,应该是来人在查探周围,等他确定没人以后,窗户斜开一个勉强能通过人的缝隙,一个黑影从窗缝里挤进来。
宋渺和酆竟遥对视一眼,借着窗外人开合窗扇的声音,酆竟遥拿起人皮面具,合上盒子一闪身就和宋渺一起藏进床里。
床幔撒下,借着黑暗遮住一红一绿两个身影。
来人并没有发现异动,轻手轻脚到了妆台前,目标明确,直奔装着人皮面具的黑匣子。
啪嗒。
盒子打开,入眼空无一物,随即,冰凉的刀刃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随即,纱帘之后的床上,宋渺的声音飘出来:“我想,那个帮手应该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以至于他从早早就从席上离开,却没有人发现。”
那人身后的声音接着说:“所以,这人是不是从门派中消失,去帮陆列做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发现。”
宋渺:“可就是存在感这么低的人,今日却被陆列带到了鸣鹿山庄。”
酆竟遥:“却在今日突然出头帮陆夫人说话。”
“或许他其实也不是陆列的人。”
“你真正的主子,是陆夫人。”
董应缓缓举起双手,只发出两声含糊不清的“啊”。
“我差点忘了,你说不了话,你的舌头已经被唐飒割掉了。”酆竟遥看向还赖在床里的宋渺,“赶紧出来吧,把凶手交给鸣柏阳,你就完成任务了。”
“不,我还没完成任务。”
话音一落,利刃破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宋渺灵猫似的窜出,就在落地的瞬间,鹤翎剑已经出现在手中。
紧接着飞蝗石出手,连点董应周身几处大穴,董应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宋渺运气轻功,薄如蝉翼的鹤翎剑只留下残影,转眼间,四面八方来的暗器被宋渺和酆竟遥一前一后全部击落。
两人背对背站在房间正中,酆竟遥一手持刀,一手还拎着董应的衣领子。
宋渺:“这可是关键证人,你别给玩死了。”
酆竟遥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不是没力气了吗!”
宋渺揩掉嘴角渗出的血滴:“一共四十八个杀手,比不比?”
酆竟遥:“你受伤半死,我带个拖油瓶,也算公平。”
“公平你大爷!”
随着宋渺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分开两个跃方向,竟是连窗户也不走,直接破墙而出,在黑暗中准确找到隐藏的杀手。
苗刀细长,看着剑一般,酆竟遥单手握着,更显得苗刀轻巧。
可是战况却不是如此,酆竟遥只用刀背,刀背所到之处,隔着被砍人的身体,身下的地板,背后的墙都被震得撕裂出一道口子。
刀刀如重石坠落,砸的人筋骨尽碎,碎肉和血混着从口中喷涌而出,身体飞出几丈砸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不过转瞬间,酆竟遥这边战况惨烈,房屋家具碎的碎,裂的裂,还有喷溅的到处都是的鲜血。
再看宋渺,就觉得宋渺出手,从人到招式,实在是对眼睛很友好,但这都只是表面,经不起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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