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在黑暗中的杀手比这个时节正在沉睡的虫还要多。
宋渺无从辨别那个是陆夫人,但是他知道,陆夫人一定藏匿在其中。
宋渺面具之下勾起一个浅笑,从腰间摘下一枚纯净无瑕、白如凝脂的环状玉佩,玉佩中心雕刻的是双鱼图。
他炫耀似的拎起玉佩,在月光下晃了晃,勾引的暗中隐藏的那人瞪大了眼。
啪——
整整齐齐一道击打声后,本就伤重的十八个苍山弟子一齐被暗器打中后脑,整整齐齐昏死过去。
“宋少侠!”寒夜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过于清亮,一时之间竟是连男女也听不出来。
宋渺眼神一转,反手把玉佩握紧手心,收在袖中,扬声说:“宋少侠是谁?阁下是在叫我吗?又何必躲躲闪闪,既出此言,何不现身!”
又是片刻的安静过后,宋渺身后有悉悉索索枯草折断的声音传来,陆夫人的声音响起:“宋少侠——”
“哪里来的宋少侠?”宋渺用调笑但夹杂着威胁的语气打断陆夫人的话,他斜着眼看向下方站着的陆夫人,月光在那张面具上折射出妖冶寒光。
陆夫人一头雾水,视线先是落在那诡异的满头白发上,紧接着又转移到宋渺握在手中的鹤翎剑上。
——拿着鹤翎剑招摇过市,又戴着面具欲盖弥彰,但是这满头白发又是怎么一回事?
陆夫人心中纠结,但又注意到左手里那块脆弱的玉佩——那是宋渺要挟人的本钱。
于是,管他是宋渺还是张三李四?红衣人说自己是谁就是谁!
陆夫人只能改口,却依旧不愿意在口舌上落了下风,她说:“阁主既然不愿意让旁人认出来,又何苦带着鹤翎剑招摇过市?”
宋渺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冷笑一声,眼神又寒了几分,他道:“哦,你已经知道我是阁主了?”
陆夫人沉了脸,心中问候宋渺的祖宗十八代——宋渺哪里是在纠结身份的问题,这分明是在试探她!
陆夫人恨的牙痒痒,就听宋渺继续说:“你是从哪里知道的?离秋是决计不会告诉你的……”
陆夫人敛了眸子,眼神转了几转,笑转移话题:“阁主,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渠道,我想阁主引我出来,肯定不是为了跟我闲扯这个吧!”
“当然。”宋渺只说了这两个字,紧接着就不出声,只冷冷地看着站在下方的陆夫人。
陆夫人想听他继续说,宋渺却没了下文。
片刻后,她只能清清嗓子,先起个话头:“我想,阁主来到披白山庄,肯定和我为着的是一样的东西。”
“嗯。”
宋渺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又是沉默。
陆夫人又等了片刻,发现自己在等对方先发话这件事上的耐心真的不如宋渺,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直截了当地说:“我的人说,鸣柏阳手里的锦书令已经丢失……”
陆夫人的视线紧盯着宋渺握着玉佩的手,继续说:“既然阁主已经拿到,不如我们商量一下,该如何让合作?”
宋渺嗤笑一声:“合作?与虎谋皮罢了!”
陆夫人也笑,似乎在笑宋渺的不自量力:“想必阁主还不知道我在为谁做事吧?”
“的确不知道,”宋渺又似是很疑惑地反问,“可是我有必要知道一群疯狗的主人是谁吗?”
陆夫人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提高声音喊:“阁主慎言!”
宋渺更疑惑了几分:“怎么着?不让人说实话吗?”
陆夫人一侧身,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就从宽大的袖子中落在手里,她并没有贸然出击,但是和宋渺说话的语气显然开始不再隐藏恶意。
“阁主,你既然也需要锦书令,就应该知道锦书令意味着什么,也该知道这一路上会有多少人盯着你,
和我主合作,对阁主只有好处,阁主不防仔细考虑一番,然后再给在下答案。”
宋渺轻轻点了点头,陆夫人心中一喜,宋渺接着说:“既然如此,你家主人既然先和在下合作,
那就先拿出的点诚意吧,离秋——就是本该出现在今天婚礼上的新娘子,被你们搞去哪里了?”
陆夫人绽出个志在必得的笑:“既然要和阁主合作,我们就不防先献上我们的诚意。您的人,自然是在机关阵中了。
他们虽然人多,却不及阁主一个人聪明,阁主找到了破解的方法,他们没有找到,那就只能在我们的机关阵中险中求生了。
机关阵中九死一生,如果阁主的人死了,那真的是误伤,还望阁主不要介意。”
宋渺无所谓道:“连区区机关阵都没办法解决,这样的人留在身边除了添麻烦还有其他用吗?”
陆夫人心中有些惊讶,但是又不出所料——宋渺肯因为一个眼神就跟着自己离开鸣鹿山庄,果然不只是为了救手下而已。
陆夫人心中还在感叹人心凉薄,却不防宋渺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见过锦书令长什么样子吗?”
陆夫人神魂一颤,猛地察觉到什么的她,惊讶之下也忘记隐藏自己对宋渺的恶意,瞪着宋渺的双眼中的恨意几乎溢出。
世上见过锦书令的只有寥寥几人,关于锦书令的形容却多的数不胜数,但无论什么样的传言,其中对于锦书令的样式这一点却没有变化。
——白如凝脂、雕刻着“锦书”两个字的环装玉佩。
陆夫人提高了声线:“你在说什么!”
宋渺这才转过身来,正面对着陆夫人,把手中已经染了自己鲜血的玉佩展示出来,让陆夫人好好看一看。
陆夫人牙都要咬碎了,这枚玉佩是白色的没错,但是玉佩之上,并没有雕刻的“锦书”两个字,反而是双鱼图。
陆夫人恼羞成怒:“你耍我!”
“哎——”宋渺话音一转,“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是也不知道这枚玉佩的真假,询问你一下,好得以确定呀!夫人怎得就要动怒呢!”
陆夫人已然怒火中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这枚玉佩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渺哈哈一笑:“当然是假的了!这是我的玉佩,不是从鸣鹿山庄偷出来的!”
陆夫人气的险些撅过去,一边嘴角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抽。
宋渺一本正经地“安慰”她:“别着急别着急,听我说嘛,不是我有心骗你,
实在是我去找锦书令的时候,锦书令已经被盗,此刻并不再我手里,就是我想和你家主人合作,也是手里没货,心中有愧啊!”
他说的太过正经,简直是给此刻快要气死的陆夫人火上浇了一把油。
他又说:“你说,你和我都没有成功,那会是谁有这个本事,再你我之前就悄无声息地盗走锦书令?”
陆夫人被点醒了般顿了一下,脑子中飞快检索着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让那个宋渺抓到了机会。
踏着巨石腾跃而起,竟然就和随风飘摇的落叶一般悄无声息,眨眼的功夫,鹤翎剑就已经划破了他的喉管。
神兵的凉意过后,紧随着的就是喷涌而出的热血。
陆夫人的感觉就是宋渺蹲在自己身边,解开了自己覆在面上的人皮面具,然后一声感叹,声音比鹤翎剑还要冷:“哦——原来真的是个男人假扮的,呵呵。”
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是藏在暗中的人预备偷袭还是准备逃跑,不过不论是那样,宋渺都不会让那个他们得逞就对了。
宋渺凝神静气,听着那些在别人耳中杂乱无章的声音,那些暗中隐藏的人不过退开两三步的时间,宋渺已然对暗中隐藏的那些人的数量和方位了如指掌。
再不给那些人机会,宋渺再次跃起,迎着月色,踏着树枝,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就来到那些人的眼前。
宋渺红衣白发,面具和身上都沾着血,还有那只完全露在外面却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从天而降夺人性命的宋渺,和鬼魅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在尸体上留下的伤痕却不是一剑封喉的剑伤。遍地的尸体上,都是被拧断脖子的鞭伤。
宋渺再次从黑暗中走出来,手里握着的是泛着银光的长鞭。
宋渺一挥长鞭,它就一节一节缩了回去,它又变成了鹤翎剑的模样,紧接着他又一收手,鹤翎剑再次被收起来,依旧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宋渺背身走近黑暗,云淡风轻,像是刚才的杀戮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故作坚强,长袍遮掩住了颤抖的手臂。
宋渺运起轻功,踏着树枝很快出了林子,辨认过方向后,他再次来到最开始、他和酆竟遥追踪到的接亲队伍失踪的地方。
宋渺凝神细听,最终还是确定周围没有一点声音,此时周围雾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只剩下和林子中一样的贴着地皮的薄薄一层。
宋渺没有想多,运足内力在掌心,灌注宋渺七分内力的一掌落在地上,地面龟壳似的裂开,却没有什么地方是塌陷下去。
这意味着土地之下,都是实打实的土石,并没有什么密室之类的中空的空间,不然这一掌,怎么也把它震塌了。
而这一掌也在周围造出不小的动静。
就在此处寻找找宋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的叶湫就被这动静吸引,向着声音的方向急奔而去。
而叶湫赶来的时候,正看到宋渺红衣白发,略向远处的背影。
如果说别人认不出这背影,叶湫却是一眼就能认出,紧跟着那个方向再追了过去。
而宋渺的去的方向,正是他打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能听到山石之下机阔动静的人肯定不止他宋渺一个,那么向隐藏这种声音的最好方式,就是用一个机关密室隐藏另外一个机关密室。
果然,宋渺方一落地,就看到在自己下机关室的洞两丈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半臂宽的裂缝。
裂缝之下,飘上来的是浓厚的血腥味。
宋渺抽出鹤翎剑在手中一抖,长剑再次分成一节一节的长鞭,宋渺灌注内力在长鞭上。
轰隆——
霎时间尘烟四起,裂缝变成大洞,月光顺利照进去,把尸山血海照的清清楚楚。
宋渺站在洞上,看到了下面已经在鸣珏怀中昏死过去的离秋,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鸣珏终于从混沌中略略清醒,抬头向上看,只看到白发飞扬、一袭红衣、还有那张面具。
宋渺和鸣珏眼神撞上,伸手在怀中摸出一瓶药丸,扔进洞中,冷声道:“喂他吃两颗,等醒了以后,你们自己爬上来,或者放信号,让鸣鹿山庄的人来救你们。”
说完这句话,宋渺转身离开,迎面就碰上跟着他过来的叶湫。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叶湫无奈道:“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白发褪了再回去。”
月亮已经爬到了西边,再过不了多久,天就亮了,夜风中,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正在进入密林深处。
前一阵子吃中药调理,然后时而精神百倍,时而恨不得睡死过去,没几天又喜提三颗不能要的智齿[爆哭],但是喝的中药大补,不能拔牙,只能推迟智齿离开的时间到年后……
原本恢复日更艰难,但有好友激励,正在努力恢复日更中。[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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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惊蛰(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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