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质疑万鸟庄的消息来源。
同样的,也没人会质疑青茶的验尸结果。
青茶继续说验尸结果:“尸体右手上的伤是陈旧伤,机关手和人骨连接处也不难看出,死者佩戴这只手有几年了。”
如果这具死尸不是谷小米,那就是一个和谷小米有着一样的机关手的人。
而且这个机关手还是同样的右手,同样出自璇玑夫人之手。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叶湫说出来的那段关于谷小米右手的传说本就是假的。
于是,有几个人的目光就放在了叶湫身上,那是想问,却又不敢的试探的眼神。
叶湫也没多说,只看着宋渺说:“你知道的,我的消息也不可能是假的。”
宋渺连一丝怀疑都没有,不过并不是因为两人之间的信任,而是因为他知道叶湫的信息来源,知道叶湫下山后这几年的身份和经历。
宋渺:“我当然知道你的消息不会是假的,我只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酆竟遥甚至不用仔细想,只是听宋渺这样说,就准确的讲出宋渺的心事:“谷小米为什么要偷锦书令?”
宋渺抬眼看向酆竟遥,眼中有赞赏,有欣喜,也有探究,酆竟遥迎着他的眼神,略有些得意的说:“对呀,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谷小米又不是江湖上那种收钱办事的侠客,而是凭借一身本事,行事随心所欲,他能闲的没事干偷我的狗子。
也能为了避免一场不必要的宫乱,冒着生命危险进宫偷玉玺,又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前悄无声息的还了回去。
又因为这件事得到皇帝的金口玉言,被称作‘盗侠’,这样的人,会因为什么原因,去偷一个锦书令?”
谢无为:“不是说,有了锦书令就能号令江湖吗?”
酆竟遥立刻否定了谢无为的话:“不!我问你,如果此刻谷小米跳出来,手持锦书令,让你去杀鸣柏阳,让他做武林盟主,你是做也不做?”
谢无为立刻给出答案:“当然不会做!虽说谷小米凭一己之力化一场宫斗于无形,但是鸣庄主做的好事、救的人也不少!
两个人在某些意义上都算是好人,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令牌,就听其中一个人的话,去杀掉另外一个人!”
谢无为说的话虽然有些天真,有些孩子气,但是却点醒了在场的很多人。
锦书令能号令天下群雄从来就是一个江湖传言,即使是现今工人的武林盟主鸣柏阳的亲儿子,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一条在父亲那里得到印证。
更何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如果锦书令不能带来实际的利益,单凭一个“能号令天下”的噱头,是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江湖上贪恋权势,妄图成为武林盟主能号令武林群雄的人不再少数,难不成这些人都比谢无为还天真,真的相信那样一个江湖传言,相信一块玉佩,就能号令天下。
既然如此,谷小米即不是贪图谁给他的银钱,又不至于相信这样一个江湖传言,那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去偷锦书令?
周围安静了许久,宋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嗤笑一声,然后很快就收敛情绪,又变成了一直以来那种无所谓的调调。
宋渺单臂抱着胸,另外一只胳膊架在胳膊上,修长又白皙的手指把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了又绕。
他轻挑起一边眉毛:“既然惊呼传言中的‘利’不足以让谷小米做这件事,那就是为了一些江湖上大多数人不知道的那层‘利’。”
范幸和谢无为对视一眼,齐声问:“什么利?”
宋渺故作沉思状,“嗯”了半天,无所谓道:“大概是为了钱吧!”
范幸、谢无为:“啊?”
宋渺一脸愤慨,故作正经地欺骗两个小少侠:“你们不知道吧!当初谷小米偷我的狗子就是为了去卖钱换酒喝!他可贪财了!
偷锦书令不是锦书令背后有什么秘密的话,就是因为锦书令这块玉佩很值钱!说不定他当初进宫偷玉玺就是为了拿玉玺去卖钱!”
众人:“……”
叶湫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黄豆子就是称斤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吧,那当初还没满月的黄豆子他大哥,应该也卖不了几个钱。”
宋渺:“……”黄豆子一家并没有什么特殊品种,只是串了许多品种的土狗子而已。
白九根本没打算忍:“偷玉玺卖钱,你也真能想的出来,他有那闲工夫还出去干嘛,直接让皇帝给他百八十万银子多好!”
宋渺逮到机会就反击白九:“……怎么的,这会儿话又能听全了!”
辜炀直接说:“锦书令我见过,也不是什么很珍贵的玉佩,质地甚至还没有你腰间的那个好,他要是为了卖钱,还不如直接偷金子银子呢!他那么厉害又不是偷不到。”
宋渺挑眉:“那不就得了!锦书令背后肯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说不定看似普普通通的锦书令背后,是是被道貌岸然的鸣柏阳一行人藏起来的更深的阴谋呢!”
说完以后,周围又是一阵死寂,宋渺的视线直到转移到酆竟遥的脸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激动之下有些失言。
宋渺没有去看鸣钰,反而是视线一只定格在酆竟遥的脸上。
因此酆竟遥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慌乱、无措、脑中飞快运转想要找补回来,唯独没有悔恨。
没有失言的悔恨,反而是在想办法,找补自己失控之下把心里话,但并不该讲出来的话讲出来的样子。
酆竟遥在这一刻应该是幸灾乐祸的,应该借着这个机会给宋渺抹黑,不停歇的在鸣钰面前讲他的坏话!
多好的机会啊!宋渺当着鸣钰的面说鸣钰亲爹的坏话!
就应该借着这个机会,让鸣钰知道,宋渺是怎么样一个小人!他没有看起来那样的光鲜!
可是他没有,他看着宋渺那样的眼神,忽然有一阵莫名却汹涌的心疼。
他觉得,此刻的宋渺,就像是被学堂的父子责罚,回家不敢告诉父母,却又在和父母交谈间自己戳破自己拙劣谎言的孩子。
一个被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乖孩子的慌乱和无措。
酆竟遥鬼使神差的揽上宋渺的肩膀,确保那些慌乱只被自己看到,他揽着宋渺的手指那样用力,任谁看起来都是兴奋,是得意!
酆竟遥提高声调:“鸣钰!你听到了嗷,这人居然敢明目张胆诋毁你爹!你看清这个人了吧。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混球!”
鸣钰敛着眸子,酆竟遥只捕捉到了一丝心疼,这样的情绪很快就消失在鸣钰的眼底,快到酆竟遥只觉得自己捕捉到的那个情绪只是自己慌乱之下的错觉,而此刻的他自己为什么而慌乱?
他自己都不知道。
鸣钰依旧敛着眸子,情绪并不高,他说:“阿渺只是在说一种可能而已,我没那么小气,连别人揣测我父亲都不能接受。
更何况,我父亲并不是完人,江湖上诋毁他的何止一二,我并不会放在心上。”
宋渺在鸣钰说这话的时候终于从惊慌之中缓解了过来,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他抬手挥开酆竟遥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说:“就是就是!谁都跟你似的,整天就记着挑破离间!逮着机会就想挑拨我和三哥哥之间的关系,还让你自己趁虚而入!我告诉你,不可能!”
酆竟遥心中忽然生气一阵无名火来,自己明明是为了给宋渺这家话“脱罪”,反而被这货扣上一个“挑拨离间”的名声,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好心当成驴肝肺!
狗咬吕洞宾!
酆竟遥的眼神越来越晦暗,从进入江湖以来被他自己隐藏的很好的那抹阴暗和弑杀忽然有种几欲冲破所有枷锁,喷涌而出的冲动。
他不仅没有收回拦着宋渺肩膀的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捏着他的肩膀。
宋渺吃痛,极力忍着,才没有喊出声。
酆竟遥长臂收紧,宋渺冷不防被他拉紧跟前。
宋渺却没有多想,只觉得是自己;理由充分,酆竟遥栽赃嫁祸不成恼羞成怒。当着鸣钰的面不好直接发作出来,只好在暗处默默用力,只为了针对自己这个情敌。
他抬手,纤细带着一层薄茧却又十分冰凉的手覆盖上酆竟遥的手。
酆竟遥忽然冷静下来,宋渺抬头间正看到酆竟遥眼中的情绪变化,忽然有种直觉涌上心头。
——酆竟遥之所以会那样说,并不是为了抹黑自己,反而是为了帮他开脱。
不明所以,他就觉得酆竟遥眼中有一丝委屈。
酆竟遥手上再次用力,宋渺冷不防被他拉进自己怀里,两人互相对视,其中眼神变化只有彼此才能看懂,而在其他人的眼中,两人之间的情况并不是特别清晰。
两人距离近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能察觉彼此紧绷的肌肉,彼此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慌乱的心跳。
“对不起,”宋渺的声音很小,只有他和酆竟遥听得到。
“多谢你替我解围。”
哗啦!
这几个字就像一盆凉水,把他还没燃烧起来的气愤浇灭,灭的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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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灌溉营养液 1 2025-01-31 10:11:11
谢谢两个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
———明天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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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夏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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