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此刻,在无咎山晚照峰落霞宫,一件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
今天已经是忆梨仙子茹忆雪与天下第一剑尊容夔的独子,容禅的三岁生辰。按照十洲三岛的惯例,三岁见老,三岁之时,仙门便会为资质好的童子照骨,照出其仙骨品阶、等级,以定之后修仙之路上的资质。
天下仙骨品类之多,品级之繁,一本书不能详尽。但唯有无情仙骨,为天下仙骨上上品,仙骨之首,资质之最。
容禅熟睡在母亲怀抱之中,茹忆雪为他点了安神香,防止一会照骨之时孩子调皮乱动。地上散落了一堆孩子的玩具。她好容易安顿好了儿子,屏风后转进来一个人,清微剑宗执事长老臧伯笃,拱手问道:
“茹掌门,禅儿睡着了吗?八位长老已经齐到,准备开启阵法,为容禅举行照骨。”
茹忆雪点点头,说:“可以开始了。”
先师祖原本有意将清微剑宗掌门之位,传给剑尊容夔,但容夔无意于此。掌门之位便传给了大师兄李归元。李归元陨落之后,想把掌门之位回传给容氏一脉,但暂无合适之人。于是便由茹忆雪暂代掌门之位,直至合适的人选出现。
距离夫君容夔陨落,已经十九年矣。茹忆雪轻叹一口气,她何时不想追随夫君而去,但不料有个孽根祸胎在此,把她维系着不得离去。
一座巨大的一人多高的青铜古镜,横置在厅堂之中。古镜背后,镌刻着“照骨形魂”四字。
茹忆雪抱着孩子来到照骨镜之前,八位长老分别落座天地八极之位,地上则摆放着许多护阵的灵玉宝石。茹忆雪朝众人一一点头,说:“诸位,我儿容禅,今日举行照骨仪式,还请各位助力。”
“茹掌门有托,不敢请辞。”
“容夫人之请,莫敢不从。”
八位长老一齐发力,灵光四射,照向中间的照骨镜。只见照骨镜上的古朴纹路,被一一点亮;各个灵珠,仿佛被点亮的纹路串联起来一般,发出耀眼灵光!镜身上的“照骨形魂”四字,更是不断闪烁。
这面照骨镜,不似一般的铜镜,原本照骨镜之上雾气蒙蒙,仿佛掩埋了太久而锈迹斑驳一般,根本照不出人影。照骨镜被点亮之后,照出的也不是一般的人影,而是黑沉沉一个深洞,仿佛照出人的六经八脉。
容禅熟睡的身影,已经为照骨镜之力,悬浮在空中。他睡得安稳,又翻了个身,双手合十,枕在头下。真是个玉雪可爱的孩子。茹忆雪爱他如心肝性命一般。
容禅身上的经络穴窍逐渐被照出,散发出淡淡的荧光,闪烁在照骨镜之中。然而,茹忆雪看了一会儿,发现容禅背后脊骨之处,应是仙骨的地方,散发着淡淡紫色荧光。茹忆雪又再定睛细看,见那一段仙骨骨脉透彻,晶莹剔透,如紫色晶石,隐隐的,竟有一股柔媚缠绵之意。
“这……”
“这……”
长老也发现了异常,面面相觑,但不敢点破。
茹忆雪拍案而起,怒道:“再照一次!”
众人不敢推脱,再次运转灵力,照骨镜之上灵光更胜。容禅的仙骨也看得更清楚。人的仙骨长在背后,几乎和脊骨长在一起,是灵脉,也是性命。仙骨几乎无法改变,决定了一个人能否进入修仙大道。
茹忆雪身体发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夫君惊才艳绝,少有仙名,曾一剑震慑十洲三岛,有清微剑宗剑首、天下第一剑尊之称。她茹忆雪,也是出身三岛之一的蓬莱岛,习《十二太平经》,天赋惊人,进境神速,是有名的强悍女冠。他们的孩子,怎么会是一个“天生媚骨”?
世人尽知,媚骨之人,天生多情、多虑、多思,心性狡黠,变化无端,更何况爱恨无垠,是天下最为欲重念深之骨。媚骨之人往往沉溺情仇,苦海无边,求而不得,最终沦为炉鼎。
可以说,是最不适合修仙的骨头。
她和夔哥的孩子,怎么会沦为他人身下□□放浪的禁脔!
“他怎么会是个媚骨!”茹忆雪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众位长老也纷纷道:“是啊,是不是看错了……”
“要不再照一次吧……”
“我看这小公子,不似这样……”
茹忆雪凤目含威,她虽十分震惊,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她是修仙界中有名的大能,什么惊涛骇浪没见过?她如寒冰般的眼睛扫过在场众人,手一抬,当即祭出一道“讳言符”。
讳言符在空中淡淡闪光。
茹忆雪威严道:“今日照骨之事,如有泄露,在场各位,均会修为再无寸进,爆体而亡!”
茹忆雪修为境界均非常深厚,在场众人不敢有违,均受了这道“讳言符”。
茹忆雪胸口起伏着,座椅扶手几乎被她的素手捏碎。夔哥为拯救天下苍生,斩杀灭世恶蛟陨落,他的孩子怎么会是一个沉溺于□□合欢的贱货!?她茹忆雪又做错了什么!?
茹忆雪看向在场众人,心中隐隐杀意浓盛。一股小型旋风在她身侧萦绕,她几乎想即时出手,毁灭一切,杀了在场所有参与照骨仪式的人!
容禅可以是媚骨,但她茹忆雪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她都会护住她心尖上的孩子!
女修往往修至金丹境界,就斩赤龙再无生育可能了。这个孩子就是天赐的,但不料是天赐的命数。
容禅依旧是在熟睡之中,茹忆雪看他稚嫩的脸蛋,心中更是不忍。
茹忆雪脑海中回转过千百个想法,一时心思不定,面目沉怒。在场的长老,也伏跪地上,不敢动弹。茹忆雪一时不知如何决断时,执事长老臧伯笃忽从门外进来,手捉着一只青鸟,汇报道:
“禀掌门,谢长老于外游历已九年之久,今日他传讯宗门,发现山脚下渔村一子为无情仙骨,资质卓绝,已带回宗门。”
*
谢蓬山飞至揽月峰绝道时,忽收剑下落,整衣束发。他画出一面水镜查看自己仪容,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想了想,把手中照胆剑越化越小。不情不愿的照胆剑被他用来剃了一圈胡须。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谢蓬山看了看水镜中的自己,觉得真是英俊逼人,气度不凡,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蓬山摆了摆衣袖,龙行虎步,一步一步稳重从容地向前走去。这姿态仪式,真如一世外高人,哪有那跳脱剑仙的样子。
穿花拂柳,谢蓬山折了一支伸到面前的桃花,轻嗅,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得了一高徒,又回来见师妹,还有什么更美的事?若有美酒琴音相伴,更是一件乐事。
谢蓬山好心情维持了没多久,前面的绝道上忽降下两道流光。流光散去后,现出两道人形,谢蓬山的路,被这两人挡住了。
“我当这是谁呢?哟,这不是许久未见的谢剑仙嘛。经年未见,又更苍老了。”
“啧啧,这干枯的皮肤,粗壮的臂膀,怎么好意思来见我们主人呢?”
面前两人一蓝一白,穿着柔软飘逸的丝衣,乌发及腰,眉目精致,身材纤细,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就是气质过于阴柔了些。
“你!你们!”谢蓬山气得跳脚,他怎么倒霉遇上了这两个混蛋。每回都拦着他见师妹,十回有九回被他们捣乱的。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这叫男子气概!成熟稳重!”
“哟哟,他还着急了呢,好暴躁的脾气!”白衣男子用衣袖捂住嘴巴,眼里透出一股讥笑。
“就是就是,这水桶般粗的腰,老树皮般的手,我怕主人见他,要被丑到晕过去!”蓝衣男子搭腔道。
“你们你们!别废话,拔剑!不然就别挡路!”谢蓬山被品头论足,气得把剑抽了出来。“放我过去!”
白衣男子躲到了蓝衣男子身后,露出一张讥诮乖张的小脸,怪里怪气道:“喊打喊杀的,这人真粗鲁。”
“是呀,一点儿也不文雅,像个乡下人。”
“真是不知进退。”
“又蛮横无理。”
“笨手笨脚老农夫。”
“呆头呆脑杀猪佬。”
“呀呀——你们!”谢蓬山提剑欲刺,面前的绝道上忽又降下一道人影。点点流光组成的花瓣散去后,显露出一道清丽出尘、绰约多姿的绝美身影。
“沧海,月明,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白无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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