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应该慢慢地把裴濯静勾到自己身边,结果对方随手发的一句话就让他掉进明晃晃的陷阱里。
……虽然他一直都在低估裴濯静对他的影响力,他以为不可能会做的事情,一件件地都没控制住自己。也许有些东西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不出意外,陆沅以不违反交通规则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开到了医院急诊通道门口,并且左拐右拐左拐找到裴濯静所说的地方。陆沅看一眼表,过了十五分钟,还有十五分钟开始会议。
陆沅透过玻璃窗看见裴濯静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即便是在挂水的房间,裴濯静也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里坐下。
陆沅走到他身边,轻敲窗户。
今天他穿的是宽松的呢子大衣,深灰色衬得他有种成熟内敛的风度,举手投足之间都叫人看出他的地位不一般。这就和坐在里面昏昏欲睡的裴濯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他套了个简单的浅灰运动外套和牛仔裤就出门了,眉眼间尽是青涩。
当然,似乎双颊还有些红,也许是病的。
最开始裴濯静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感觉到身边俯下一片阴影。
陆沅站在窗户外面,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手上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即使陆沅很少有表情,裴濯静还是偶尔能分析出这人的心情,比如现在,陆沅的神色就是温和的。
……来得比想象中要快,裴濯静这样想着,他没能掩饰住瞳孔放大这样的条件反射。
陆沅从门口走进来,将袋子放在手边的小桌上,毫不在意地在医院的共用椅子上坐下。
“这就是你说的吃过饭?”陆沅挑了挑眉。
人一般在输液的时候容易手脚冰凉,裴濯静也不例外,他另一只没插针的手长久放着不动,没什么血色。被陆沅非常熟练地握住,才感觉到异样的温度。
裴濯静觉得挺有意思,陆沅这人,夏天冷得跟冰块似的,冬天却是比他还热乎。
“老毛病,其实没什么大事。”
陆沅明显不信他的解释,他直接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抽出了被裴濯静压住的诊断报告。裴濯静双手都受制,只能放任陆沅把纸张拿去。
陆沅扫了一眼“患者自述”,裴濯静个人的病史都被讲的清清楚楚。他看完之后没说话,只是略有深意地打量这个撒谎的家伙。
裴濯静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毕竟陆沅的想法可能跟他这种“能拖就拖”的患者完全不同,只好闭着眼睛装睡。
明明假装睡着,睫毛却一颤一颤的,似乎偷偷把眼皮掀起一条缝。
“嗯,这就是你对没什么大事的定义?”陆沅说着,从纸袋子里掏出一杯咖啡和一个保温瓶。
咖啡是给他自己的,保温杯里装的热水是给裴濯静的,其实还有一盒三明治,只不过明天做胃镜之前需要禁食,只能他自己解决了。
裴濯静也不好再装睡,只能企图转移话题,“陆先生。”为避免吵到别人,他们的话音都很轻,所以难免听上去比平时更亲昵。
“怎么?”陆沅身体后倾。
某人像是在企图讨好他,尾巴一摇一摇,想把刚刚的事情一笔勾销,陆沅心道。他其实很想把裴濯静抱起来亲,然后做一些其他的,好让这个人彻底接受自己。
不过像裴濯静这种类型的……似乎是先留住心,才能留住人?
他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想法。
“明天做胃镜要打麻药,护士说要找人陪同才行,你有空吗?”裴濯静的眼睛里闪着隐晦的光芒,却被他看得很清楚。
陆沅看着他的样子,轻笑一声,“呵,你觉得我有空吗?”
前座的女生似乎转醒,吊瓶里的液体也已经见底。男生关掉手机,步履匆匆地把护士叫过来拔针。拔完针后,女生摁着手背的创口,男朋友在一边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两人没有交流,但是姿态熟稔。
女生侧身瞅了后面的人一眼,似乎有些惊讶。
眼见着裴濯静还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陆沅觉得他可能猛药下得还是不够。他轻蹙眉头,却是微笑的,“我之前说了,我一直有空。”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简洁的标题“会议”出现在屏幕,陆沅“啧”一声。
刚刚放话说有空,下一秒这该死的闹钟就响了。
“这么晚还要开会?”
“跨国会议,对面现在在凌晨。”
总之是个双方都不满意的时间。
“等我一会,马上回来。”陆沅满脸写着不情愿,却还是把电脑和文件夹拿出来。
“去吧,我睡一会。”
“……嗯。”走之前,陆沅不经意地摩挲一会他的手背,才把他放开。
结果就是,众人看见陆总最后一秒掐点进入会议室时还皱着眉头,下一秒就绷直了嘴唇,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显得他十分有专业素养。背景还是一片米白色的墙壁,看不出是在哪里。
不过凭他那比平常更加冰冷的语调,对方参会人员也能推测出今天这位Aston的年轻家主可能心情不佳。
毕竟是他们请求合作在先,所以对面很有眼力见地推迟了关于重要款项的磋商,而是提议等到下个月正式的线下会议时再详谈。
“……of what you just mentioned,the price is shifting higher. But we have seen……”
“Obviously,if that continues to push the price upwards……”
……
陆氏的员工:老板今天怎么回事?吓人!
对面的员工:不愧是Aston·Lu家族的代表!pressure!pressure!
对面的总裁:……Z国是不是有个词叫“水泥”,oh,no,is “水逆”.Next time he will pick a “黄道吉日”!
陆沅:破烂工作,说的什么破烂鸟语,开的什么破烂会议。
“Thank you everyone for your time and participation,and looking forward to our next discussion. ”
“……”
理所应当的,会议比预计用时时间更短。等到双方互道结束语后,本该有个收拾文件的结算画面。
结果陆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切断了屏幕链接,下一秒众人眼前就闪过黑影。
两边的参会人员都愣了一下,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陆氏这边的人也是惟总裁首视瞻,一个个的飞速关闭屏幕。他们的原则就是齐心一致,老板往东他们绝不自作主张往西。
好在合作已经初步谈成,双方都对开出的条件基本合意,所以除了陆沅外的各位都抹了把汗。
陆沅把纸张全部塞回文件夹里,就提着电脑回到输液室。房间里又来了个新的小患者,躺在最前面的椅子上睡着了,这会是她的妈妈在身边陪着她睡觉。
裴濯静脑袋靠着椅背,整个人往一边倒去,似乎也睡地很安详。顶上的吊瓶里只剩浅浅一层液体,还有一瓶满的没打。他似乎也有些疲惫,短短半个小时,就能在椅子上睡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裴濯静在医院看病做检查也挺好的,陆沅总有种在配合对方节奏的感觉。
这是从没有过的,因为陆氏的所有人永远都在围着他转,唧唧呱呱声音在耳边阴魂不散:你要承担责任,这是你注定要接下的担子。
在这两种“被需要”里,陆沅感受到的内核是完全不一样的。在陆氏,他是最位高权重的一枚零件,主导整个庞然大物的运作。制作者以零件为中心,搭建整个机械的框架,却没有留下这个中心零件拆卸的教程。只有坏了,才要重组机械,然后更新迭代。
和人相处却是不一样的,人之所以痛苦、之所以欢乐,是因为人有情绪。也许陆沅的情绪有那么一点扭曲,但他却能自由地掌控自己的行动和心绪,而并非一个由理性和逻辑来衡量的零件。
他喜欢裴濯静叫他“快点来”,也喜欢裴濯静问他“有没有空陪我”。
情绪是没有理由的,却又是有理由的,就像是最开始,他以为那种喜欢和渴望来得莫名其妙。
陆沅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在小桌上,就出门把护士叫过来了。
年轻的护士正站在操作台边给新来患者准备输液瓶,忽然听见陆沅的话音,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哇哦……一个长得好俊好有气场的人,在叫她给另一个年轻的帅哥换药诶。
今天晚上值班真的走运。
视线转回,护士发现男人的目光还在盯着玻璃门里的人,像是在出神。
天,是情侣吗……护士默默地拿起工具,绕开男人,往输液室里面走去。男人在原地顿几秒,才慢慢地跟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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