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时暮声音听着不似平时的温和语气,似乎有些冷沉。
秦昭抬头与他对视,笑着问:“老同学,你也觉得我和霍言订婚太匆忙吗?”
蒋时暮沉默,并没有接她的话。
秦昭看他不说话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怎么,你俩合作出问题了?”
“没,怎么会。”蒋时暮垂眼,神色坦然。
怎么看都不像是闹矛盾了。
也不怪秦昭会这么想,之前霍言常说如果他结婚,蒋时暮是他这些生意场上这些朋友里最为他高兴的人。
霍言经常提到蒋时暮在生意上是怎么帮助他,甚至很多合作,蒋时暮做了很多让利,很够意思,不仅是他的伙伴,更是他的朋友。
虽然秦昭和蒋时暮认识更早,但现在,秦昭觉得蒋时暮和霍言的关系更好。
秦昭目光不免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故作认真问道:“我有个问题,那以后如果我和霍言闹矛盾,你是占我这边,还是他那边?”
蒋时暮闻言,看着她没有马上回答。
斯文俊朗,眉眼深邃带着天生的冷感,但整个人气质却斯文儒雅,尤其与人对视的时候,漆黑的瞳仁里幽深淡然,让人无比信服,似乎情绪永远都那么稳定。
秦昭在这种视线下突然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想到霍言前几天霍言说蒋时暮要联姻的消息,自动转了话题:“听说你要和一位富家千金喜事将近了吗?听说对方特别漂亮还是位服装设计师很有才华,提前恭喜你。”
倏然,蒋时暮眉眼一冷,嗓音沉沉像裹着冰冷的寒意,“没有的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联姻。”
“……”
这话说的极其不客气,秦昭印象里蒋时暮少有这种不客气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霍言乱传八卦,她有些尴尬道:“抱歉,是我搞错了。”
“没有,不是你的错。”
蒋时暮嗓音恢复温和,还在安慰她。
他脾气总是这么温和,即使不开心也会考虑到对方情绪,这样反到让秦昭更觉得不好意思,她试途找到正常谈话氛围:“最近是不是很忙,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好多。”
蒋时暮垂下眼,抬手给她面前的杯子倒满酸梅汤,“是瘦了,不过不是因为忙。”
秦昭问:“那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蒋时暮抬眸,包房灯光冷光落进他眼底,映出冷刻晦暗的光,“不舒服不是因为身体。”
秦昭被他的目光盯地莫名的有些慌乱,她嘴唇动了动不确定要不要往下问时,霍言推门进来。
他看向两人,随口问道:“在聊什么?”
秦昭看到霍言,一时有些无语,如果不是他给的假消息,她和蒋时暮气氛也不会这么尴尬。
但她现在也不能当面吐槽,她拿起杯子说:“在谈这个,这家的酸梅汤好好喝。”
霍言脱下西装挂好后,拉开椅子坐到秦昭旁边,“听说老板花高价请来一家老字号入驻进来,很受欢迎,如果不预订还喝不到,一天只供应50杯。”
秦昭口中残留的味道和小时候常喝的那家实在太过像似,她迟疑了一下问:“这家老字号是陈记酸梅汤吧。”
这还问住了霍言,他正想说“不知道”时,蒋时暮在一旁开口道:“确实是陈记。”
闻言,秦昭眼睛瞬间亮起来,惊喜道:“真的是陈记,还是我从小喝的那个味道。”
霍言看着她唇边弯起,唇边微不可几地勾起,“那你喜欢吗?”
秦昭大力点头,“当然喜欢,是特别喜欢好不好。”
两声清楚的“喜欢”落进蒋时暮耳中,他唇边弧度加深,“喜欢就好。”
秦昭莫名的觉得这声“喜欢”夹杂着别的东西,她拿起杯子想掩饰这种奇怪的感觉,但一慌动作有些大,牵扯到左边手臂,一股胀痛让她蹙起眉心,杯子一时没拿稳,就要掉下来。
这是她多年前的老伤,一天变天时候就会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蒋时暮倾身去接住秦昭手里的杯子,酸梅汤顺着手掌中酒到他袖子上,晕出一大片水渍。
霍言刚从外面过来,有些喝正在给自己倒水,没有注意到秦昭,看到秦昭的脸色不太好,有些不在状况,“昭昭,你这是怎么了?”
秦昭摇摇头:“没事,是小时候地震受的伤,老毛病了,可能最近要下雨,伤口一变天就会痛。”
“不好意思,我把你衬衫弄脏了。”秦昭抽出纸巾给蒋时暮擦拭衬衫上的水渍。
她擦的时候稍有些用力,不小心弄开了蒋时暮衬衫袖扣。
她视线望向他右手臂的手腕内侧,腕骨线条在薄薄的皮肤下显得有些突出,只是……,她视线上移,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上有一道很深的疤,蜿蜒凸出一直延伸到袖子内侧。
在冷白色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你的手臂……”秦昭指腹不小心碰触,凸起的伤疤在她指腹上,这是让人无法忽略触感。
同学几年,她不知道蒋时暮手臂上有这么深这么大面积的疤。
霍言也看过去,也许是这道伤疤过于可怖,他下意识问:“时暮,你怎么受的伤,这么严重?”
蒋时暮眸光微动,抬手动作自然地系好了袖扣,手指轻轻抚过秦昭手指碰过的地方,轻描淡写道:“以前意外受了点小伤。”
语气太过平常,仿佛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伤。
这是秦昭第一次见到蒋时暮手臂上的伤疤,高中的那几年,她只记得在夏天他也穿着夏季校服,即使上体育课上他也没有露出过手臂。
原来当时他是在遮挡伤疤。
秦昭目光落在蒋时暮的右臂,脑海里浮现刚刚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很难想象当时伤的有多重,她抽了张纸递过去:“真不好意思,你再擦一下,这么重的伤,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蒋时慕接过纸顿了下才开口:“早就好了,不碍事。”
霍言在一旁说:“你这伤比昭昭伤的更重,她是小时候遇到地震,被压在废墟里两天才被救出来,当时伤了左臂,从那之后手臂就落下了毛病,一变天就会疼。”
他顿了顿,笑道:“你俩也是有缘分,一个左手臂受伤,一个右手臂受伤。”
蒋时暮扯了下唇角,似在附和霍言,“确实有缘分。”
秦昭抬起左手活动了几下,动的时候还会胀痛,听到“地震”脑中快速闪过一些画面,脸色变得不太好。
蒋时暮看着她,温声问:“不舒服?”
秦昭收回思绪,看着自己左手说:“没有,就是每次手臂上的伤疼就提醒着我曾经历过那次地震,但关于那次地震的回忆,我什么都不记不得了。”
她虽然记不得了,但潜意识里觉得她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
但她每次试图去想,生理上就像在做对似的,会出现强烈的恐慌绝望,濒死感,伴随心率飙升,呼吸困难。
多年前的心理医生曾通过催眠试途想让她回忆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后来应激严重到她昏迷过去,从那之后,她哥哥就再也没有让她去看过心理医生。
哥哥对她说,所有会让你痛苦的记忆应该忘记。
这么多年过去,应激反应已经减轻许多,这些年也只是偶尔看到听到关于地震的话题会有些轻微反应。
蒋时暮温声安慰:“别去想,都过去了。”
秦昭笑了下,做出轻松的样子:“放心我根本就不记得,咱们先吃饭。”
蒋时暮闻言敛眸“嗯”了一声,似乎在想什么。
霍言也跟着附和:“对,先吃饭,她这是老毛病了,咱不提不开心的事,时暮,这次合作的项目,正好我有点想法想和你再谈谈。”
蒋时暮一只手扶在右手袖口,修长的手指在手腕疤痕上摩挲着,淡淡道:“今天谈了一天项目,还淡不够吗?”
温和的声线透着冷淡,明明看起来斯文温和的人,却总是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距离感。
好在霍言早已习惯他的性子。
蒋时暮对别人是真冷淡,可对他却是合作伙伴和朋友。
霍言笑道:“行,咱不谈工作,先上菜,今天我好就好好招待你。”
说完,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电子点菜的平板,把饭店招待叫了过来开始点菜。
秦昭想去洗手间,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包房。
趁秦昭没在,霍言给蒋时暮递了双筷子,说道:“时暮,我想婚后让昭昭把她现在的工作辞掉,工资没多少,一个月一多半都在加班,太辛苦,也不知道她做这个工作有什么意义。”
蒋时暮接过筷子捏住。
看他没说话,霍言自顾自地说着:“我父母尤其我妈想让她婚后早点生孩子,最好多生几个,我说实话,像咱们这样的家庭,也用不着女人在外工作,她那么辛苦其实真不如做全职太太舒服。”
“那秦昭怎么想的?”蒋时暮冷不丁问道。
霍言扯唇一笑,带着点宠溺道:“她那性子你是老同学还不晓得吗?就很犟,没事,我能哄好她,她会辞职的,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得坐主桌,我们将来的孩子也要认做干爹。”
话音刚落,只听到“咔”的断裂声,霍言朝声音来源望过去。
蒋时暮手里的筷子被生生折成了两段,修长的手指上有血正在往外冒。
霍言吃惊道:“时暮,你手流血了。”
说完他拿着纸巾想去给蒋时暮按住血,手将将伸过去,就被蒋时暮手臂一下挥开。
霍言手里的纸巾跌落在地,他愣住看着蒋时暮。
蒋时暮和他相处一向斯文有礼,从未见他有情绪外露的时候,是他在生意场上接触的性情最好的人。
但此刻他唇线抿直,原本漆黑的瞳仁里翻滚着戾色,如同冬日里的刺骨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时暮,你……没事吧?”霍言好一会才小声问。
蒋时暮扯唇一笑,神色如常,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温声回:“没事,这筷子不太结实。”
他没看伤口,将筷子放下来伸手从西裤兜里拿出一个灰色手帕随意地按在伤口上站起来,“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霍言与他视线对上,又恢复平常的淡然温和,仿佛刚刚戾色是他的错觉。
霍言一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回道:“好,不需要去医院的处理一下吗?”
蒋时暮说:“不用,一点小伤而已。”
说完他离开包房。
包房里只剩下霍言自己,他看向桌上已成两截的筷子,黑褐色木制的看起来很结实。
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断了?
正想叫服务员过来问问怎么把快折的筷子拿来用,他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看向屏幕。
是他母亲打来的,霍言揉了揉太阳穴接通电话。
“喂,妈……”
还未等他开口说几句,听筒那头便打断他的话:“儿子,你和秦昭谈妥了吗?早点让她把工作辞了,咱们这样的家世,真不用为这点钱奔波,让她在家为我们霍家早日传宗接代是正经。”
霍言语气有些不耐,“妈,昭昭她工作也不影响生孩子,其实……”
听筒那头语气严厉地打断他:“儿子,你爸和我辛苦打下来的家业还不是为了你,咱们家人丁单薄,三代单传,要不是你喜欢,原本我是看不上秦昭这样的家庭的,无父无母不说,唯一的哥哥还未婚生女,孩子妈是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门风?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为了你,我们可以让她进咱家门,但是进了咱们家就要孝顺听话,要早点为咱们霍家传宗接代。”
这些话霍言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他按压着太阳穴有些不耐烦道:“我知道妈,正和昭昭说呢,她会同意的,您放心。”
“我想她也不会不同意,以她的条件虽说长得还行,但以你的人品相貌和背景,她能嫁给你是她高攀了,我还不信她会不愿意,订婚之后你们早日办婚礼,我们希望明年春天之前能抱上孙子孙女。”
霍言听的头大,他嘴上应付着:“行,抱肯定让你们抱,没问题,妈,我和时暮吃饭呢,先挂了。”
“和蒋家公子吗,这人你要多相处,虽说他出身不够好,但现在受霍家老爷子重用,能力手腕倒是一顶一的。”
“妈,我心里有数的。”
终于挂断了电话,霍言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得想办法尽快让秦昭把公司给辞了,要不然家里这关都不好过。
另一头的秦昭刚从洗手间出来,余光扫到走廊一边几米开外吸烟处有一道高大身影,她抬头望过去。
蒋时暮一只手斜插着兜里,背朝着墙壁,一缕白雾从他修长窄瘦的指尖缓缓升起,他低垂眼眸,似乎在想着什么,走廊光线昏黄,将他身影衬得有些廖寂。
原来,他也会抽烟。
秦昭记忆里,从未见过他抽烟,从学生时代他就是那种斯文内敛的形象。
不过,她和蒋时暮虽然认识多年,但单独相处时间并不多,所以对他本人的了解也并不算深。
她迈步走过去,刚想清清嗓子“提醒”他,
蒋时暮已站直身体,一只手将烟辗灭在身旁的垃圾桶上,转向秦昭的方向,手伸进西裤衣兜里,手掌摊在秦昭面前。
秦昭愣了下,看向他的掌心。
似乎是一管药膏。
秦昭迟疑了一下问:“这是……”
蒋时暮视线扫过她的左臂,眼眸在昏暗光线下,隐晦不明,宛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无法触及深处。
“变天的时候涂上,会缓解疼痛。”片刻之后,他说。
秦昭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这管药膏是给自己的,她伸手接过,“给我的吗?谢谢你时暮。”
蒋时暮温声回:“别客气。”
秦昭接过药膏后,感觉有些不妥又想还回去:“我用了你的,那你用什么?”
“要不然你告诉我在哪里卖的,我自己去买。”
秦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不愿欠人人情,就想着不如自己去买。
蒋时暮没有接,只是嗓音淡了些:“是不是只有霍言给你,你才会能要?”
秦昭手僵在半空,一时有些尴尬。
难道是嫌她太客气了吗?
是了,怎么也是多年老同学,她真的没必要为了管药膏太过客气。
想通之后,她收回手,弯唇笑着回:“那谢谢你老同学,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蒋时暮闻言神色稍霁,嗓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最近变天,早晚涂一次,进去吃饭吧,已经上菜了。”
秦昭点头,“好,那你也早点回来吃饭。”
蒋时暮颔首:“嗯。”
秦昭迈步往包房走去,只是她刚迈了几步与蒋时暮擦肩而过时,背后传来声音。
“等一下。”
秦昭停下步子回头。
蒋时暮静静看着她,他沉默了几秒钟问。
“和霍言订婚,你开心吗?”
秦昭想了想,因为这事比较匆忙,她好像谈不上多开心,甚至有些苦恼,但她觉得说实话似乎不大妥当,就回道:“应该开心吧。”
蒋时暮眼底暗的像蒙上了一层浓雾,他顿了顿嗓音忽的有些哑:“那就好。”
秦昭笑了笑:“我先去包房,你也快点。”
“嗯。”
蒋时暮望着她一步步走进包房,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他重新点燃一根烟,手指夹着烟放到嘴边,青白色烟雾缓缓笼住他温和斯文的脸庞,蒙着烟雾,幽深的眼底仿佛闪烁着疯狂与偏执。
烟雾散去,眼底又恢复了平静温和,他垂下手,直到手指灼痛后才将烟辗灭。
手机突兀地响起,蒋时暮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没有马上接通,一直响足30秒后,修长的手指滑动屏幕接通。
是爷爷蒋廉夫来的电话。
“臭小子,又想晾我不接电话,周三回老宅一趟,我约了余家姑娘来家里做客,你老大不小了,婚事也该定下了。”
“余家千金虽说脾气稍微娇纵了点,但长相人品都是一等一的,你见了肯定满意,你这次可别和以前一样晾我,听到没有。”
蒋廉夫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听起来十分威严。
这些话蒋时暮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他抬手在旁边垃圾筒上掸了掸烟灰,嗓音不带起伏道:“我最近忙,回不去。”
“那你什么时候不忙?”蒋廉夫耐着性子问。
蒋时暮蹙眉,眉宇间露出一丝不耐,嗓音却依旧淡淡:“什么时候都忙,爷爷,这事您不用费心。”
语气说的客气,话却说的十分气人,蒋廉夫瞬间就拨高音量:“我年轻时候难道不如你忙吗?耽误我生孩子了?有数这么些年也没见你交女朋友,但凡你领一个女孩回来也不用我这么操心,你究竟想找什么样的女孩?只要你说出来,我都能给你找到。”
蒋时暮掀起眼皮瞥向走廊另一侧,灯光明亮却显得空落落的,他才要将视线收回时,十几米外的包房门开了。
秦昭从里面走出来,想要说什么,但看到他在打电话朝他比划着手势,似乎在告诉他打完电话早点进来吃饭。
空落落的走廊像瞬间染上了色彩。
简单的马尾,将秦昭饱满光洁的额头露出来,那是一张极其生动的脸。
蒋时暮直直望着她,唇角缓缓牵起,对着听筒说:“不用您帮我找,我已经找到了。”
蒋总:不用帮我找,我的老婆就在我眼前。
这章有伏笔,以后大家会明白的。
注明一下,虽然撬墙角,但男女主不会在一段感情没有结束前有任何不道德进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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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打败情敌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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