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说的都说了,那天我就是邀请几个好友一起玩儿玩儿,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怀海市公安局总部,3楼审讯室里传来了某人嚣张跋扈又不讲理的声音。而审讯室外,何魁趴在窗沿上望着天空沉默发呆,每当他一个人安静待着的时候手总会习惯性的探向裤兜,顺手摸出只剩半盒的烟,行云流水的点燃深吸一口继续放空自己。
他从警校毕业后就任职于怀海市公安局刑警一队,数下来也有5个年头了,谁也不知道这5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样看着天空想心事的时间越来越长。
耳边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对方一直走到自己的跟前停下,抬手将他口中的香烟取出扔在垃圾桶上的沙盘上,“又在想什么。”
何魁侧头看向对方,他是一位身着整洁警服的男人,身高和自己差不多,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板正劲儿令何魁打心底感到佩服。他是刑侦一队队长,同样也是何魁在警校大两届的学长。
“孟队。”何魁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换来了对方不解的眼神。
“又开始这样叫我了,我不是说了私下不用那么生疏吗?”
“现在不是私下,是在执行公务。”
“就我们两个人执行什么公务?”
“既然不是执行公务为什么不能抽烟?”
孟星涵一时语塞,原来何魁是在怪自己把他烟掐了。
“...吸烟对身体不好,而且你现在压力有大到需要吸这么多烟吗?”
何魁摇摇头,连片刻思考都懒得去想,“你说得有道理,下次我改正。”
每次说改正但还是每次都被抓个正着,孟星涵从以前就感觉何魁身上有种天生反骨的气质,包括但不限于你说他什么他听,但是就是难以更改。比如说吸烟,再比如说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不要命一样追捕嫌疑人。不过第二种情况这一年来改进不少,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现象。
孟星涵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审讯室的大门被打开,蛮横的声音再度响起,“何警官!我要见何警官!!”
何魁与孟星涵同时看去,只见那男人留着板寸头,龙虎纹身从左边太阳穴处一直延伸到臂膀上,他穿了个简单的黑色背心,将他健硕的肌肉暴露无疑,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昨天有人举报黑星会所涉嫌聚众赌丨博,他是何魁当场抓到的人,名叫王虎涛。当时何魁向他出示了一下警官证,没想到这人就赖上何魁了,只有何魁审讯他才好好说话,何魁一走就开始嚷嚷着要见何魁。当然他交代的东西都是含糊其辞的,不然何魁也不会头疼的跑到外面抽烟。
一位模样相对青涩的警官冲着王虎涛厉声道,“安静!!”
王虎涛脸上顿时浮现出不屑的神情,不过他看见门外的何魁后确实闭嘴了。
前一秒还对审讯犯凶巴巴的,后一秒年轻警官对门口的两位前辈后更正了态度。
“孟队好,魁哥好。”
“小舒,里面问得怎么样?”孟星涵记得王虎涛是黑星的二东家,经常在里面非法组局,可是对方油头滑脑的很,不仅能拿出会所正规经营许可,还在第一时间得到风声把赌丨博的人全部遣散,到最后证据也没找到多少,只能把人先带过来审讯。
“还是老样子,那段说辞编的可真溜了,让他正着说反着说或者从中间选出某一段说都能说通。”舒乐成摊摊手表示无奈,他见过的扯皮的人多了去了,但从来没见过这么狡猾的。
“他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想隐瞒身后的某个势力,我看问也是白问。他的拘留时间已经快过二十四小时了吧,向上面提一下审查批准,拘留时间往后延几天,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保他,如果有就从保他的人那条线查。”
何魁一边说着一边咳嗽几声,看起来身体状态有点不太好。他这段时间忙于黑星和钱庄的案子成夜没合眼,看来是想彻底解决以除后患,孟星涵这次来就是特地让何魁回去休息一下的。
“这边你不用操心了,你先回去给我好好先反思一下怎么样才能把烟戒了。”孟星涵推搡了何魁后背,何魁有些不太情愿,但他凭空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作罢。
“说起来到喂饭的时间了,那我先回去一会儿。”话音落下,何魁大步离开,临走前他还不忘看一眼审讯室的王虎涛,他本以为王虎涛还会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没想到王虎涛坐直神子正死盯着自己。
他模样认真,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嘴角逐渐挂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为什么这样?
这个问题在何魁脑中一闪而过,随后烟消云散。
目送何魁消失后,舒乐成看四下无人这才问出了自己一直都想问的问题,“孟队,魁哥家里养的什么宠物?为什么他从来不提呢?”
“他家没有养宠物啊,你从哪里听说的。”
“他刚才不是说要去喂饭吗,而且据我观察魁哥每天一到固定的时间都必须要回去一趟,有时候他处理案子到三更半夜还要坚持回去,我都替他感到累。”
“原来你说这个,”孟星涵不禁无奈一笑,“说是宠物倒也不是,毕竟他养的是一个人。”
“人?!难道魁哥已经有家室了?”
舒乐成感到有些震惊,他感觉何魁就是一个不近人情又极其严厉的人,身上没有一丝烟火气,浑身是菱角。可他不得不承认何魁确实是天生当警察的料子,虽然待人冷漠却正气凛然,可能大多数只是嘴上无法表达。再加上他身体素质极强,为他添分加彩的是那俊美到夸张的五官。每次社区拍摄宣传片何魁都是必出镜的那一个。
舒乐成也是警校出身的,当他入学时何魁已经毕业了,但是何魁在警校留下的传说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的传播着,可是传闻里的何魁阳光开朗,现在亲眼所见之后只能感受出阴郁与淡漠,虽然队里的人都很尊敬他,但是除了孟星涵以外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和他深交过。
所以舒乐成根本就想象不到何魁能和其他人一起生活,每天还不得被怼死。
“你来这儿多长时间了?”
“已经三个月了。”
“那你不知道也正常,他养的那个人啊无名无姓,话不会说路不会走,每天就躺在床上睡觉。”
“啊?难道你说...是个植物人?”
“算你小子聪明。”
“但是那不应该是他的家属吗?为什么会无名无姓?”
“...他已经没有家属了,”孟星涵眸光暗了暗,声音也不自觉的压低,“我告诉你,你以后千万不要在何魁面前提他的家人。他父母和兄妹在前年都因意外相继离世,从他祖父那一代都是独生子,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所以他现在是孤单一个人。别看他这样,他以前很爱笑的。”
“竟然有这种事...,他的家人去世的原因是什么?因为生病吗?”
“种种原因都有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他也从来不说,反正从他父母到哥哥妹妹的葬礼都是他一手操办的,想必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他抽烟抽这么狠也是从那之后开始的。”
怪不得会和学校里面流传的人完全相反,舒乐成代入了一下自己处在何魁的立场是什么感觉,很快他感到胸口抽痛。有些事没有轮到自己身上永远也不知道当事人是如何想法,不过舒乐成敢肯定他碰见这样的情况早就坚持不住倒下了,这样一看何魁果然是坚强。
就在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舒乐成已经对何魁完全改观,甚至更加膜拜他一些。
“对了,那他照顾的人是...?”
“一年前何魁追捕逃犯时碰到一个闯红灯的群众,结果刚好被逃犯开车撞到,虽说多亏如此也顺利抓到逃犯,但那位同志不小心撞到了头部至今昏迷不醒。他身上带的证件是假的,手机里一个联系人也没有。我们推断他要么是为了躲债要么是黑户。”
“都这个年代了还能发生这种事啊,人脸比对也识别不出来是谁吗?”
“倒是通过五官和脸骨轮廓识别出来了三个相似的人,可惜一个是高中生,一个是位孤寡老人,还有一个是有钱的富二代,经核实都和他无关,到这里线索也就断了。”
“有人报失踪人口吗?对了,他出车祸前的监控应该能看出来他是从哪里来的吧?”
“没人报失踪,监控自然是看了,但是无法推测他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他应该是坐地铁3号线从北边来返于东边,期间也没有找过特定的人。他住的地方是个小宾馆,小宾馆不太正规,你懂的,他用□□就进去了,再加上那附近道路刚好施工,高铁站附近监控线路被切断,我们只知道他中途下了次车,可是查不到他下车前去过哪里。”
“...可是这样可疑的人为什么要由魁哥照顾?”
“一切都是巧合呗,那会儿年底刚好要评优秀个人,上面让列几个优秀事迹出来,然后这位可疑的群众又刚好送上门,整个刑侦队里只有何魁一个人没有家室没有亲人...,你自己回去查一下官网上的去年优秀个人就知道了。”
孟星涵没有明说但是舒乐成已经了然一切,想必媒体一定会把何魁照顾受伤群众这件事情长篇阔论的赞扬一番。
“那人都成植物人了鬼知道什么时候醒,总不能照顾一辈子吧?”
“那不可能,当时说好的就是一年,对了今天几号来着。”
“12月5号。”
“唔...,”孟星涵单手托腮算着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他眼前一亮拍手道,“就是今天啊。”
“今天什么?”
“去年的12月5号何魁把那位可疑群众捡回来了,到现在刚好一年。”
舒乐成了听罢心里为何魁感到高兴,看来何警官马上就可以摆脱这一份沉重的负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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