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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祁言听完后不免感到有些唏嘘,一心为民,仁德如天却遭小人戕害,滥杀无辜,倒行逆施之人却可立万人之上,享万民供奉 。

看他的表情,韩景墨便猜到他在想什么“我会让他死的更惨来告慰我的父皇母后。”

祁言:“王爷在下官面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下官一封奏折送入尚书阁吗。”

韩景墨看向他:“本王既然选择世子殿下,那么便也相信世子殿下会同本王站在一条线上。”

祁言摇了摇头:“可下官却觉得王爷并不诚心与下官合作。”

韩景墨说:“世子殿下何出此言。”

“韩景墨,你在撒谎。”祁言一字一顿道韩行之为了名正言顺的登基甚至不惜屠宫,怎么可能放过韩景墨和韩景梧,明明他们两个人才是最该闭上嘴的。”

韩景墨晃了晃手中的折扇:“阿言不如帮我倒杯茶,或许我能说句你实话。”

“这就是王爷的诚意?”

“诚意本王自然是有的,可本王有多少诚意也取决于世子殿下对本王有多少实话。”

祁言默不作声,若真论起来,他其实也择不干净,当年韩行之率800私兵和宫内的禁军里应外合,成功围剿,而当时的禁军统领正是现在的平卢王祁铮,这也是祁言疑惑韩景墨为什么会选他的原因。

……

思量过后祁言还是抬手给韩景墨到了杯茶。

韩景墨看见后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我不知道。”

祁言攥紧拳头“韩景墨,你信不信我把这盏茶泼……”不等祁言话说完韩景墨就快速将那盏茶喝完,喝完后甚至还将茶盏倒扣回茶托里。

祁言:“……”

韩景墨见人快被逗急了赶忙赔笑“别气吗,气大伤身,虽然我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不杀我,但是我知道他后面为什么让我回朝。”也就是韩行之登基后的事情。

“什么”

“许攸风”

韩行之登基后,昭告天下先帝与先后死于宫乱,叛军首领为泰远侯,已被诚王斩于马下,一时间举国哀恸。更不幸的是先帝嫡子小皇子韩景墨和小公主韩景梧在宫乱中不慎遗失,当时满朝文武皆以为这是韩行之撒的谎,其实他已经将皇子与公主都杀了,只是怕民心不安才出所言。

———

启祥殿

韩行之用力一拍桌子,猛的站起身来看向下面的兵部尚书,殿内的宫人因他的震怒都慌忙跪下,霎时间整个殿内鸦雀无声。

兵部尚书沈砚却丝毫不慌,沈砚掌管兵部,控制城防,在宫乱当日正是他下令放韩行之的人进的城,韩行之之所以能豢养私兵这么长时间也离不开他,可以说韩行之能谋反成功,他助力颇多,且他的嫡女沈言期还是韩行之的正妃,不日封后诏书一下,便是一国之母,连韩行之都得称他一声国丈。

韩行之自然清楚沈砚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但他暂时还不能处理他,他还需要借助沈家的势力来稳固自己皇位,更何况现下还出了这档子事。

自新帝登基以后,京中便流言四起,说韩行之弑帝谋逆,皇位不正,还说先帝的嫡子并未遗失,只是他为了登基将其残忍杀害,害怕天下人指摘才如此说。

沈砚今日便是为了这流言所来,这流言起的莫名,且传播迅速,一看便是背后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只是目前还并未查到作乱之人是谁。

沈砚拱手说道:“起禀陛下,京中流言四起,百姓乃国之根基,不可放任不管,不如直接将小皇子杀之以绝后患,留下小公主殿下来堵悠悠众口。”

韩行之眉头紧皱:“不可,若是放在先前流言还未传出时或许还有用,可皇室刚说皇子与公主失踪,流言四起后又却说寻到了,不免有些自毁皇室颜面,且幕后之人如此费心,肯定不仅仅只是护下一个公主殿下这么简单。”

站在沈砚身旁的另一个官员也说道:“是啊,沈大人。”

沈砚还想再说些什么,韩行之率先打断了他:“行了,朕知道沈大人是助力心切,可沈大人不妨想想,这京中能有谁有如此手段和能力,控制流言走向,况且又有谁会这么费劲心思的去护那两个孩子的周全。”

经韩行之这么一说,沈砚与一众大臣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所有人的脑中都不自觉的浮现出同一个名字—许攸风

许攸风是淑仪皇后的妹妹,也是手握军权的将军,曾率领亲兵收复西域,平定叛乱,立下大小战功无数,深得百姓民心,无论是朝中众人,还是民间百姓无不称其一句女中豪杰。

但沈砚对她印象深刻却并不是因为这个,许攸风每次领兵出征前都会向户部要粮,而当时的沈砚正好在户部任侍郎,沈砚现在想起许攸风当时拿着刀拍在他脸上,看着他时平静却又不容置喙的目光还忍不住后怕,不只是他,估计满朝文武都没有一个愿意和许攸风对上的人。

韩行之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

众人退下后,韩行之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间:“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大太监“陛下不如同许将军商议一番,两败俱伤对许将军来说并不是好事,且许将军的目的估计也只是为了保住那两个孩子的性命这与陛下的目的并不冲突。”

韩行之思索一番后还是点了点头:“就这样吧,她既然这么做了,估计人也已经赶回来了,让她入宫觐见。”

“是,陛下”

城外十里

桃花林,一座竹屋落座于此。

竹屋内,许攸风一身劲装,腰挂佩剑,发丝凌乱,双眼因为长时间未休息布满了红眼丝,强忍情绪应对屋外韩行之派来的人。

那人站在屋外朝里面说:“许将军,陛下口谕宣您明日入宫觐见。”那人等了一会,见里面没出声,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许将军,陛下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您还是赶紧收拾好准备入宫吧,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就算您手握军权也无法抗衡,奴劝您还是不要敬酒不吃……”

突然一柄短剑刺破窗纸横亘在那人眼前,那人吓得立刻止了声,许攸风颀身站立在屋内门边,手中握着那柄短剑,她神色如常,但吐出的话却令人胆寒:“你知道吗,就算本将军今日将你斩杀于此,你口中的陛下也并不能拿本将军如何。”

那人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能再发出声。

许攸风将短剑收回鞘中,朗声说道:“滚回去告诉他,想要见我就依律请我入宫,少拿一个破轿撵来。”

那人连忙回到:“是,奴这就回去禀告陛下。”说完后便慌不择路的上了马车离开竹林向皇宫走去,一刻都不敢多停。

许攸风在收到韩行之要逼宫的消息后立马快马加鞭往京城赶,谁料还是迟了,但她当时不能堕落,她派出人手散播流言,逼迫韩行之,希望能抢先救下韩景梧。

她现在像是终于不用紧绷情绪了,发疯般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摔完后,又泄了气瘫坐在地上。她怨,她恨,她不明白,为什么是许舒音,她的姐姐明明那么好,先是父亲,再是山青,最后是姐姐,她的亲人,爱人都没有活下来,为什么偏偏是她这个最不该活下来的人活下来。

夜晚的月光伴随着一缕清风从破碎的窗纸斜射入内,映在颓坐在地许攸风脸上,映照出晶莹的泪光,她原以为她的泪早就在山青去世的那一天流尽了,谁料,呵。

敲门声响起

“将军,时辰到了。”

屋外天以大晴,许攸风抬手擦去脸上半干的泪痕,将头发梳起束在发冠内,平静的向外走去,将所有懦弱不堪的情绪都留在那所木屋内,余下的只有满心的仇恨。

刚才说话的属下立身站在一旁,她站在台阶上低眸看向台阶下韩行之的人,是中御太监?的服饰,他身旁的另一个官员牵着许攸风应该骑的马匹。

她翻身上马“进宫”

启祥殿

韩行之与许攸风无声的看着对方,大殿内只于二人,山雨欲来。

韩行之率先打破了这压抑到沉闷的气氛:“你想要什么”。

许攸风看着端坐在上首的韩行之,嗤笑一声“诚王现在贵为国君,何须过问末将的意愿。”

韩行之沉默半晌后说:“许攸风,朕现在是天子。”

许攸风紧了紧拳头,用力砸在了韩行之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看到韩行之因为疼痛和惊讶而扭曲的表情,才觉得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得以缓解,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一刀杀了韩行之,再放一把大火将整个皇城烧个干净。

她那一拳将韩行之掀翻在地,不等他有所动作,许攸风便又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用力抵在朱红墙上,许攸风常年征战沙场,即便韩行之是半个武将又是个大男人,也不是许攸风的对手。

方才许攸风将韩行之抵在墙上发出了巨大声响,殿外的大太监听到声响连忙担心的向殿内询问道:“陛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行之喘匀气后,向殿外吩咐:“无事,在没有朕的允许前任何人不许私自进殿。”

大太监应了声,但还是担心,向身旁的宫人们嘱咐只要陛下一有吩咐就连忙进去。

韩行之说:“许攸风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朕已经可以诛你九族了。”

许攸风闻言冷笑连连:“陛下何不算算,臣的九族里包不包括陛下您啊。”她松开手向后退,她知道韩行之不会宣人进来,要让外人知道当朝皇帝被人揍了,那他韩行之的里子面子就全都别要了,流言这种东西就止不住。

韩行之整了整衣袍,坐回椅子上,他的一半脸颊因为许攸风那一拳已经红肿起来,但他面上丝毫不显怒气,许攸风最讨厌的便是韩行之这副永远泰然处之的模样,明明恶事做尽,却还一副莫不关己的样子,真是令人恶心至极。

其实很少人知道当年许攸风和韩行之有过一段婚约,但许攸风嫌韩行之作风不正,是道貌岸然之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而韩行之也嫌许攸风粗鄙不堪,没有闺阁女子该有的模样。既然两方都不愿意,当时做主的皇帝也只得作罢。

许攸风性子急,也不想再同他多做交流,直接说道:“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哪。”

既然许攸风直接了当,韩行之自然也不会藏着,毕竟这也是他今天见许攸风的目的“三年,三年之后,朕便会让他们两个安然无恙的回到这座皇城。”

“两年”许攸风说三年时间太长了,这足以让京中改天换日,到时候再要想让韩景墨扳倒韩行之就太难了。许攸风救韩景墨与韩景梧除了因为这是许舒音的孩子,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需要韩景墨夺得皇位,报复韩行之最好的方法便是从他手中夺得他好不容易才抢来的皇位,而只有景元帝的嫡子才可以。

韩行之摇了摇头:“两年时间太短了,朕只有在确保坐稳皇位后,才会让他们回来。”两年时间,不足够让他将韩行珩的旧部根除。

许攸风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嘲讽道:“韩行之你坐的稳吗,偷来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迟早要滚下去。”

韩行之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起伏“许攸风,你别太过分,朕本来甚至没想让他们再回来朕现在大可以下令杀了你,强夺军权。”

许攸风丝毫不惧“好啊,那我的亲兵会立马带人攻入京城,咱们鱼死网破,反正我许攸风也不剩什么了。”平淡的语气下,是不知多少的伤痛。

自然不能鱼死网破,韩行之说:“许攸风你想清楚了,只有朕让他们回来,他们才是先帝遗子,你不是很清楚吗,朕巴不得韩景墨永远别回来。”

许攸风眉头紧皱,不错,只有韩行之带回来的孩子才会是先帝遗子,否则,无论真假韩行之都可以说孩子是不是先帝血脉,韩景墨现在还小,长相几乎一天一个样,到时候根本没有人能保证孩子到底是不是韩景墨,滴骨法显然不可能,滴血又极易造假,也无法适用,而且对于韩行之来说,韩景墨的失踪大于韩景梧的失踪,毕竟韩景墨的存在便是当年丑闻的最大见证。

许攸风选择了让步“可以,但我怎么能保证你不会反悔呢。”许攸风现在能和韩行之谈判的筹码是她手里的军权和韩行之帝位不稳,且各地的封地王来不及赶到京城,但三年之后就不一样了。

韩行之说道:“不用装模作样的说这种话,你不是很清楚我无法将军权从你手中收回来吗。”

许攸风领兵多年,军中不可谓不是她的一样堂,且她又是民心所向,若是韩行之无理由夺了他的军权,民心定会不稳,且朝中也暂时没有能顶替许攸风职位的人。

许攸风说:“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见到他们”。

韩行之点了点头“这没问题,到时候,朕会派人去接你。”

目的到达,许攸风便向外走去,不去理会身后那群太监聒噪的声音,独自一人朝桃林走去。

姐姐,你走时会很痛苦吗,和山青一样。

三日后

城郊

两人站在一座宅院门前 ,许攸风被下人领到复道上,正好能看到下面庭院里的韩景墨与韩景梧二人,许攸风本就觉得这座宅院眼熟,在看到封闭的主屋时才明白过来,顿觉一片恶寒,她瞪向韩行之“韩行之,你把那个女人住过的宅子给他住。”

韩行之没想到许攸风会认出来,但他并没有过多慌张“是,又如何”。

许攸风语气冷硬“韩行之,你倒是好不心虚,你真的就一点不在意吗,毕竟这里埋葬了她的一生啊。”许攸风专挑韩行之最不想听的说。

果然,韩行之在听到后,往日古井无波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你给朕住嘴。”

许攸风放声大笑起来“韩行之因你往死的人命有多少,你自己算得清吗,那姑娘因为你毁了一辈子,她为了隐姓埋名,整日蜗居在这座宅院里,生怕给你惹了麻烦,可你呢,她到死都没有等来你看她一眼。”

韩行之被她气的脸色发青,可又无言反驳。

许攸风之所以对这件事这么了解,是因为当初这件事是她去处理的。

当时,韩行之年少不务正业,整日流连于花楼,后来和一名艺妓好上了,将人赎了身安置在城郊的一处别院内,整日整日的待在这,连公务都不去处理,时间久了,便传了闲话出来。当时的皇帝也就是韩行之的父皇,皇帝便要求韩行之同那姑娘断了往来,但韩行之偏不,甚至还放出豪言要娶那姑娘做正妃,且不说他当时还与许攸风有着婚约,就算没有,皇帝也不能让自己的皇子娶一个花柳巷里出来的姑娘,皇帝大怒,下令将韩行之禁足府中。但当时的皇帝管的其实并不算太严,加之有韩行珩和许舒音的帮忙,韩行之想要见那姑娘并不难,但他后悔了,他害怕皇帝正因为此事不再看中他,他便想要与那姑娘断干净。

可怜那姑娘等啊等,却始终等不来他,而那姑娘当时已经怀了孕即将临盆,后来因为思虑过深意外早产了,宅子里的下人也是些看人下菜碟的狗东西,见韩行之长时间不来,便以为韩行之厌弃了她,不愿再费心照顾她,以至于她早产时身边连个下人都没有。

当时的许舒音觉得那姑娘可怜,但她当时来了刚流了产不便走动,便让正巧回京的许攸风拿了些银票给那姑娘,让那姑娘拿了钱离开京城好好过日子去,许攸风推开房门看见的便是那姑娘倒在地上,连忙找了大夫来,但还是太晚了,那姑娘没能挺过去。那姑娘满心欢喜的等着韩行之来看他,却只等到了难产而亡。

那姑娘没有亲人,还是许攸风着人安葬了她,许舒音觉得是他们对不起那姑娘,便选择了厚葬,希望那姑娘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可又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死了。

等韩行之再出来时,早已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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