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屿敞开的那页,上面有一只奶牛猫的头像——
这只鲜活的小猫,分明是岑时画在他自己课本上的!
周正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他用力地盖上了复印件,食指在封面上反复摩挲,嘴唇抿得发白。
“你为什么总跟他过不去?”牧屿逼问道。
“关你什么事?”周正突然拔高了音量,凶厉地瞪着牧屿。
“因为他是我同桌。”牧屿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
周正冷笑,说:“你也只是个同桌,他……”
——下课铃响了。
周正后面的话淹没在铃声中,牧屿什么也没听清。
别的班下课快,干饭大军鱼贯而出,从两人身边跑过。不一会儿叶春宇也下课了,开始有同学从教室里出来,望了他们两眼。
周正撇过脸,抱着他的资料,从牧屿的眼皮下转身跑走了。
跑、走、了?
牧屿的目光如疾箭,直直地追了上去。周正跑到教室门口,差点与人相撞,他倏地停住脚步,牧屿锋利的视线也随之刹停。
停在了来人身上。
岑时站在门口,侧身给周正让了位。后者匆匆地看了他一眼,狼狈地跑进了教室。
牧屿眼里的凶劲儿都没了,他看着岑时朝自己走来,手中还拎着他的书包和击剑包。
“谢了。”牧屿接过自己的包,冲岑时笑了笑,
“去饭堂?”
“嗯。”
“一起?”
“走吧。”
岑时走在牧屿没有背击剑包的那侧,微微侧目便看见对方一直紧绷的下颌线,他问道:“你怎么了?”
牧屿转头,挑了挑眉:“嗯?”
“你表情特严肃,像讨债失败倒欠人八十万似的。”
牧屿一秒破了功,他扯了扯嘴角:“起码八百万。”
岑时蹙起了眉,问:“周正怎么你了吗?”
此时两人正经过人工湖,一阵潮湿又带着腥味的风拂过,似乎又簌簌地掀开了那本练习册扉页。
牧屿心里生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连同那句“你也只是个同桌”一齐在他脑子里来回乱窜。
不知不觉牧屿停了下来,岑时回过头看着他。
牧屿歪了歪头,突然想通了什么,表情变得明朗起来。他小跑到岑时跟前,笑着说:“没啥,给我饿坏了,快走!”
去他的“只是个同桌”。
老子就是个同桌也比别人强。
进了饭堂,牧屿挑了一个看上去人比较少的队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牧屿有意岔开了刚才的话题。
“裴杰那小子好点没?”
岑时淡淡地说:“该好了,一个感冒哼哼唧唧一周多了。”
牧屿说:“估计不想来训练呢。”
“是不想上学。”岑时说,“但你的课他倒是挺热情。”
牧屿得瑟地仰头笑,说毕竟自己的魅力和实力都摆在这儿。
他后仰的幅度不大,但队伍又长又密,一不小心便挨到了身后的岑时。
“你什么时候比赛?”
岑时的声音贴在耳旁响起,牧屿倏地摆正身体,回头说:“两周后,咋了?”
岑时似无感觉,他拿着手机,正低头按着字:“刚芊芊发信息说她回去上课了,下次王少坤比赛的时候再过来找我吃饭。”
前面便是打饭的窗口,牧屿在阿姨的催促下飞快地选了几个菜,等身后岑时打好后一道去找位置。
此时刚放学没多久,饭堂挤满了人,要找两个人的空位还不太容易。牧屿走在岑时身后,边寻位置边嘟囔:“我就不明白了,王少坤这人是怎么被你师姐看上的?”
岑时偏着头,颇无奈道:“可能他有过人之处。”
牧屿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干笑了两声:“王少坤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话音刚落,岑时忽然停住脚步,牧屿一时没刹住,与对方的后背轻轻相撞,盘中的汤晃了晃。
“怎么停下……”牧屿不满地从岑时身后探出脑袋,不料却与前面那桌人来了个四目相接。
王少坤放下手中的勺,一旁的张旭林吐出嘴里的骨头,两人俨然一副警戒状态。
“说我什么坏话呢?!我可听见我名儿了啊!”
牧屿: “……”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能谈鬼,哦,狗最好白天黑夜都不说。
牧屿正想着怎么忽悠这两货,岑时却迈开腿径直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干嘛?”王少坤看着眼前端着餐盘的人,如临大敌。
“你吃完没?”岑时问。
牧屿也来到跟前,王少坤扫了眼两人的餐盘,顿时了然,他哼出一声:“没有,我没那么快。”
“没事,不着急,我们可以等。”
牧屿差点没绷住,这么理直气壮地想把人“熬”走也就只有岑时了。
王少坤嘴角抽了抽,剩下最后一口饭恨不得分成十口来吃,比小姑娘还精致。
张旭林倒是很快吃完了,见王少坤不走,面前两个人又如同两尊大佛,他忍不住骂道:“你俩神经病吧?!”
张旭林这人,平时狗仗人势,但只会用“有病”来骂人,按他的骂法牧屿从头到脚都病一回了。
“我们站这儿碍着你了?”牧屿慢悠悠地挑衅道。
张旭林:“对,赶紧滚!”
两人没有动弹,好整以暇地站着,把人盯得头皮发麻。
王少坤终于忍不住,他摸了一把嘴:“服了你们,走走走,我走还不行吗!”说完拉着张旭林一道起身,拎起餐盘抬腿就走。
牧屿眼尖地看见王少坤吃饭的桌面还有一瓶没开过的豆奶,他冲王少坤喊了一声:“喂,你的豆奶没拿!”
王少坤头也没回,状似潇洒地摆了摆手:“送你了!”
“草,被他装了个逼!”牧屿拿着豆奶,忍不住骂道。
岑时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坐下后,牧屿忍不住说:“你这人,焉坏!”
“看对什么人吧。”岑时说,“王少坤就是个纸老虎,你跟他待这么久你没发现?”
“别乱说,谁跟他待这么久啊?”牧屿连忙划出一条三八线,“我忙得很,没空盯着他看。”
话音刚落,两人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牧屿率先掏出手机,划开微信,看一眼后表情精彩纷呈。
“什么情况?”岑时也准备查看消息。
“不用看了。”牧屿揉了揉鼻梁,“学委在群里发了温馨提醒,峰神下了死命令,明天的数学卷子谁不交或者没写完就要请家长。”
岑时:“……”
峰神平日里和蔼可亲,一开就开个大招。这对两个吊车尾又不屑抄作业的人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
“你晚上训练完还有别的事吗?”岑时忽然抬眼问道。
*
傍晚给裴杰训练的时候,牧屿发现他似乎被养胖了点,白白嫩嫩。裴杰也是个单眼皮的小子,仔细看还有几分岑时的影子,不过岑时的眉骨立体多了,他笑起来时眼睛总是会弯成月牙,连牧屿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裴杰么……一转头就看到这家伙冲着自己笑,看不见眼睛,只有傻不愣登。
“乐啥呢你……膝盖!膝盖打开了吗!”牧屿飞了个眼神过去。
乐呵呵的裴杰收敛了一点,稳住了动作后说:“开心呀,好久没上小牧教练的课了!”
“开心是吧?实战姿势!压下去!对……保持10分钟!”
裴杰:“……”
念在裴杰生病痊愈没多久,今天的训练量其实还比往日减少了些,没怎么折腾就结束了。裴杰满头大汗地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牧屿,问道:“小牧教练,今晚送我回家吗?”
“不送。”牧屿看看墙上的钟,“你妈应该差不多到了,等下回去后记得再拉伸按摩一下。”
裴杰很是失望道:“好吧……那你现在是回家吗?”
“我去……”牧屿顿住,差点咬到舌头, “……回家。”
裴杰感到遗憾,但很快他又恢复了热情:“那我下次再邀请你来我家玩!”
牧屿连连应好。
中午的时候,岑时问他要不要去画室写作业,为了作业顺利竣工,为了李女士少折腾,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上次一起写作业,两个人能对着一个公式研究半天,理出个所以然后,后面的题目便也迎刃而解。还有那回背了几个单元的单词,虽然叶惊雷偏偏抽中了他记忆最浅的那个,但大多数词汇都在岑时的嘲讽和刺激下,深深地记在了脑子里。
总之,上次的合作经历总体良好,牧屿对一起写作业这件事欣然接受,甚至多了几分期待。
牧屿把裴杰送出门后,在少年宫门口的小吃摊买了两份热乎的煎饼果子,还不忘给他的作业搭子发了个照片过去馋他。
岑时回得飞快:跑过来,赶紧。
牧屿低笑了声,收了手机,悠哉地走向公交车站。
往公交车站走去的时候才八点半不到,月黑风高,路上行人只剩三三两两,不料,前方公交站却聚集了四五个人,拉拉扯扯吵了起来。
牧屿老远就嗅到了打群架的味道,他顿住脚步,抻着脖子,八卦但保命的人生态度勒令他待在原地驻足观望。
只见黑色阴影中窜出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想上去,却被后面三个青年拖到了公交站台后。
他似乎想要挣脱,奋力反抗着,却又被其中一个戴黑色棒球帽的人勾住了脖子,强行往人行道边上拽。
疯了吧这些人。
牧屿在后方看得汗颜,心想要不要报警。
“你们他妈脑子有病吧?!”被揪住的学生突然骂了一句,熟悉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回响。
这匮乏的骂人词藻……
借着路灯,牧屿使劲辨认出那个学生的脸——张旭林?!
牧屿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帮忙,但四肢比脑子先行一步,人已经撒开腿跟了上去。手上的煎饼果子袋子被甩得飞起,他甚至边跑能边闻到从手边飘出来的香味。
牧屿盯着诱人的宵夜,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掏出手机飞快地给岑时发了条信息:
我遇到了张旭林,晚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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