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出去玩了三天,林黎回来后便和李悠然忙着为一个中药技能大赛做准备,这次的比赛获奖后能认定课程学分,一等奖认定的学分能让她少休一门专业选修课,之后时间会充裕很多,后续还可以加综测分数,比一些社团活动甚至是校级活动含金量高得多。
所以她很看重这次的比赛,她和李悠然一同参加的赛道是中药材和饮片的辨别,是个团队赛,每队人数一至三人,她俩便把纪舒也拉了过来,让她蹭个奖项。
林黎和李悠然负责记忆本赛道涵盖的知识内容,她们俩一人记了一百二十种植物的特征和所属的科、十二个药用植物的科目特征,然后满怀信心地去参加了比赛。
院长和领导的老师开幕致辞后,紧接着她们这个赛道就正式开始了,纪舒上前抽了签,拿着抽到的药材编号去摆放药材的区域找相应药材,然后回到了作答区,让林黎和李悠然辨别并写下相应的学名、科属和科的特征。
这次比赛紧跟了国家大力发展中医药的风向,但应该是学院第一次办这种中药大赛,比赛的流程还存在着许多缺陷,主持人一宣布开始,整个大厅内各个小组的人便涌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人拿着手机偷偷拍照识别,不过晒干炮制后的中药材大部分都是识别不出来的,尤其是这次比赛应是为了节省资金,其中选的一些药材也不知道过期了多少年,很多典型特征都不太清晰了,有的甚至都要碎成渣了,还得靠人通过气味和口尝去识别,并且工作人员有限,没法一对一盯着每一个组,只有看到了某些小组人员作弊做得实在太明目张胆了,才会出言警告几句。
大厅内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在走动,只有林黎和李悠然拿着黑笔在答题纸上不停地交替写着答案,两张答题纸全部都写得满满当当交了上去,她们完成得不算太早,提交给评委时,她们看到旁边放着的一些答题纸,上面很多内容基本都是空着的,大概是因为这次的比赛记的知识性内容有些偏多,并且很多人没将这次比赛看得很重,并没有好好准备的缘故,大多数小组都没在答题纸上写上去多少东西。
她们三个都以为这次大概率会拿一等奖,至少在工作人员批改答题纸的热场活动期间,她们都是这样想的,直到纪舒的班长张颉宇走了过来告诉她——“成绩出来了,你们是二等奖,”
他顿了顿,声音小了很多,说道:“我怀疑这次比赛有猫腻,你们猜一等奖是谁拿的?”
“谁啊?”纪舒问道。
“三个大一的,还是临药的,我们学校临药专业虽然学药用植物学,但那是选修课啊,课时也就十六个,连考试都不考,更别提实践课了,一节都没有,”他微微蹙起了眉头:“我就奇了怪了,她们怎么这么牛逼,中药鉴定没学,学个几节药植课就拿了一等奖,我刚也找我学弟问了,那仨人家中也没人开中药房,难不成还是对中药感兴趣,那答题纸上的十个中药全辨认对了、科目特征也写了出来!”
他没再说下去,不过说到这里林黎她们也懂了。
走之前,张颉宇又给她们仨说了句:“我觉得要不你们一会儿上台领奖的时候找个管事儿的老师说说,现在奖项还没公布,我这还是提前从我朋友那儿套的消息。”
纪舒给她道了谢,听了这消息,三人的嘴角罕见地全压了下去,都憋着一肚子气。
等全部奖项颁布完,获奖人员和老师合完照后,林黎她们终于找到了老师空闲的时刻,林黎找了一名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给她说了大致的情况,其实当她刚说完“获得一等奖的是三个大一临药的学生”后,老师眼中就多了几分疑色,她在大学教书也二十多年了,猫猫腻腻自然也见了不少。
听完林黎的话,她就让其中一名主办活动的学生将答题纸找了过来,交给了林黎她们。
林黎拿着答题纸看了起来,发现第六个饮片鉴别,她们写的答案是“贝母”被批改人员打了错号,她看了李悠然一眼,对方懂她的意思,贝母性状鉴别特征十分典型,有‘怀中包月’、‘观音合掌’等诸多典型特征,她们除非是瞎了才会认错,当然贝母也分很多种,但是主办方给出的文件里药材范围中写的是贝母,也就是说,她们写答案的时候不需要进一步细分是川贝母还是浙贝母亦或是其他的。
李悠然便又向老师申请,能不能将她们第六个编号的药材拿出来看看她们到底回答对了吗?
工作人员又去找编号药材,拿过来后,老师看了一眼,的确是典型的‘怀中包月’,但令人遗憾的是,她们加上十分还是没有第一名的分数高。
林黎看了看后面的失分点,在药材后面的所属科的特征那一栏上,她和李悠然写的答案基本上每一个科都只得了一半的分数。
这不可能啊,林黎清楚她和李悠然将后面的药材所属科特征基本全写了出来,最多也就和课本上讲述的有几个字的改动,要点全写出来了,不该这么低的。
她指着其中几条未获得分数的要点让老师看了看,她们的确写对了,是那些药材所属科的典型性状特征,不该不得分的,只是正当老师刚要开口让负责人给她们加上相应分数时,其中一名负责活动的学生便开口说:“老师,我们是按照标准的答案改的分数,如果给她们的答案判对了,那为了公平起见,其他小组的答题纸就都要重新修改了。”
说这话的人是一名女生,她的脸色已经很差了,是那种对林黎这种斤斤计较的行为极其不耐烦的差,早在林黎开口对老师诉说、暗指这次比赛有点猫腻的时候,她的脸色就开始变了,她眼睛很大,但眼白偏多,以至于她看向林黎时,林黎总是分不清这人是在瞪自己还是自己想多了。
林黎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毕竟她只是提个正常疑问而已,并且因为怕她说的话影射到主办社团泄题作弊,她说话时比平常柔了许多,语气也更礼貌,甚至也没把话题往主办方上面引,她一直是在从自己小组的答题纸上做切入点。
她想,加上自己一贯温婉、人畜无害的长相,这次她们提出的疑问应该会得到‘和平解决’。
但事实却迅速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李悠然发现这样下去,事情拖拖拉拉得不到根本解决,现在大多数人都走光了,大厅内只剩下了活动负责的工作人员,和她们小组以及两名老师。
她直接一刀命中问题中心,问负责人要了这次比赛的答案,最后发现获得一等奖的那个小组答题纸上写的答案竟然和标准答案一模一样,甚至连特征点的顺序都没变动半分。
话题引导这里的时候,又有一名活动负责的学生走了过来,和那名看起来总是像瞪她们的学生一同交替说道:“我们的答案不可能泄露。”
“答案是我们找人专门写的,没有传给外人。”
……
又经过一番隐约冒了硝烟的交谈,林黎她们得知,这次的答案是找临药的学生写的。
听到这里,林黎她们三个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但她们没就此说什么,毕竟这答案泄露没泄露出去她们也没有证据。
李悠然只好又转了个切入点,她同老师交谈道,这次的答案有些过于侧重植物的显微特征了,标准答案里写的判定每个科的要点是根据花的雄蕊雌蕊个数、心皮心室个数、子房上位还是下位等等,但实际上植物科属的性状鉴别往往是茎、叶、花的形状、果实类型、断面色泽、质地气味等等,尤其是本次活动的主题是弘扬传统中药文化,也就是更贴切于古人的传统判别药材方式,就是后者。
但是三人都没想到,这话戳到了一旁另一位老师的痛点,这名老师,也就是教那三名获得一等奖学生的药植老师,这答案也是从她制作的课件里复制粘贴的,李悠然这话一出,直接让那名在旁观看的老师加入了进来。
两方你一句我一句,但因为对方是老师,林黎她们一直温声细语的,尽可能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富有礼貌,但语气一旦软下来,对方却越来越强硬,应是怕和同事闹僵,方才为林黎她们说话的老师此刻也闭口不谈了。
事情的结尾是以一名负责活动的学生一句“那要不我们这个比赛重新办?”而迅速结束不了了之的。
重新办?开什么玩笑,院长和那么多老师都来看了这个比赛,那么多经费流出,再重新办,院长和老师们的时间还有重新开办的经费谁来提供?
林黎气得脸颊通红,她和李悠然最后是被纪舒揽着脖子拉走的,纪舒同老师打了声招呼,和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了句“我们没意见了,就这样吧。”
紧接着就将那俩气得像河豚一样的小主拉走了。
“就一个院级比赛,不至于,不至于,”纪舒边拉着她们边说:“你们再待下去就要和那老师吵起来了。”
她边走变嘟囔,将利害分析得清清楚楚的,“和那些负责的学生有争执还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再碰上她们举办的活动不参加了就是,但你要是和我们院的老师吵起来这怎么行啊!”
“大哥大姐们,你们还没保研复试呢,也没毕设答辩呢,万一到时候面试老师就有她怎么办!”纪舒愁起了脸:“再吵下去,我看你们面试不想过了。”
-
境外,萨尔汗国,一间书房中。
电脑里的实时监控画面一直到再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后才被人切出了画面,欧式古典风窗帘被人拉得严丝合缝,室内的光线很暗,只有电脑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亮。
书桌上摆放着一叠资料,是他刚刚取出来的,已经存放了近三年之久。
那是几个人的身份资料信息,上面记录着她们的家世学历、性情经历……基本上事无巨细,将人分析得彻彻底底。
每份资料的最下方是几行手写英文字体,那是对每个人性情疗愈能力的判定,以及各方面综合后对“L”的心理治愈程度和概率。最后的落款日期是三年前的八月份。
监控画面已经被人退了出去,可他仍看着眼前的电脑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眸底的神色有了几分动容,那似乎是一种欣慰之情,还隐约夹杂了几分被他隐藏得很好的想念。
良久后,他喃喃道:“你被治愈得很好……”
“……我想,大概是你们国家的水土很养人吧。”
他的眼睛很深邃,眉毛又浓又黑,是典型的萨尔汗国人长相,但说出来的汉语却是极为流畅且几乎不带有任何口音的。
电脑前的屏幕又暗淡了一瞬,那是屏幕彻底熄灭前的征兆,但他没有理会,而是拿着那份资料走到了碎纸机前,似乎在黑暗中待久了,他早已习惯了黑暗,已经不需要光亮为他照明了。
他熟练地将资料丢尽了碎纸机里,按下了启动键,那些见不得光的、不能被外人所见的资料霎时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然后又抬手从旁边拿起了刚刚才放在这里的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那本子里被人随意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没去翻那本子中的内容,而是用手指摸索着撕开了外面的皮质外壳,取出了里面藏着的两张信纸。
室内很黑,他根本瞧不清纸上的内容,可有些东西根本无需再用眼睛瞧,他抬手覆上了那张信纸,轻轻地摩挲着,他知道这纸上每一寸地方被人写下的字,他知道这信纸后面画的什么内容,每一笔、每一画都清清楚楚,他甚至想了无数次那人写这两封信时的心情,是开心的吗?还是……仍旧沉溺在痛苦中……
房门被人敲响,他突然惊醒了过来,自己竟又对着这两封信游了神。
门外的人交代了两句话,他应下后,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捏着手中的两封信,力道越发地紧,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从怀中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角,跳动的火焰不断吞噬着纸张上的内容,却也照亮了纸上的文字,上面的萨尔汗文字被人写的规规整整,一笔一画都能看出写它的人的用心。他似乎又看到了她当年那双清澈坚定的双眼。
火光很快吞噬了纸张的一半,他盯着上面的字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到了似的,猛然松手,余下的半张信纸携带着红色火焰簌簌地落到了碎纸盆中,将那些所有的、仅剩的和她有关的一切,那些见不得光的、也永远不能见光的秘密一同化为灰烬。
现在的形势越发紧张,他必须更加谨慎小心,他坐在桌前打开了电脑,他想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帮她了,尽管这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编辑好的信息被发送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思考片刻后,他将自己已经编辑好的信息设置成了七小时后自动发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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