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银线,细密地交织着,裹挟着浓烈的药渣味,缓缓漫过河滩。
沈青禾站在济世堂的施药桶前,眉头紧锁,面容冷峻。她的指尖轻轻捻起几粒未化开的 “川贝”,仔细端详后,脸色骤变。这哪是什么川贝母,分明是用茜草染色的野沙参,是彻头彻尾的假药!
“阿荇说乌头草要配七叶莲解毒,” 秦三娘怒火中烧,猛地一脚踹翻药桶。
褐黄的药汁渗进泥土,竟泛起诡异的紫沫,“可他们给的药方里,七叶莲被换成了断肠草!”
对岸的窝棚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嚎。青禾心急如焚,转头望去,只见顾先生呕出的黑血,染透了明尧的袖口。
少年跪在泥水里,声嘶力竭地嘶喊:“《千金方》明明记载紫血藤可解毒!” 他忽然愣住,昨夜阿姐背回的那捆藤蔓,此刻正堆在济世堂的板车上。
雨幕中,马蹄声由远及近,急促而沉重。陆砚骑着白马,踏碎水洼疾驰而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摆。他的脸色阴沉,眼神中透着焦急与担忧。
子时,济世堂的后院弥漫着一股焦苦味,仿佛是罪恶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阿荇像一只敏捷的野猫,贴着屋脊轻轻揭开瓦片,向下窥探。
只见二十口陶瓮正在熊熊烈火上蒸煮乌头草,热气腾腾,药味刺鼻。
灰衣人将浓稠的药汁小心翼翼地灌入竹筒,筒身刻着镇南军独有的烛龙纹,那狰狞的图案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谁?” 一声厉喝打破了夜的寂静,淬毒暗箭如闪电般破空而至。阿荇反应迅速,翻身滚进晒药架。就在她惊魂未定之时,忽然有人捂住她的嘴,周大勇的钢刀抵住她的后心。
“三年前运河沉船,押运的正是这种毒药。” 周大勇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淬着无尽的恨意,“沈秀才发现军粮掺毒,才被灭口。”
药房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陆砚掐着管事的脖颈,将他狠狠地按进滚烫的药瓮,眼中燃烧着怒火。
“谁准你们提前启用烛龙毒的?” 他袖中滑出匕首,刀尖寒光闪烁,正对管事的瞳孔,“说,蛊童被藏在哪?”
青禾心急如焚,闯进地窖时,只见陆砚正将染血的帕子按在心口,脸色苍白如纸。白玉骨扇已碎成三段,散落在地,他玄色的衣襟上透出大片腥红,触目惊心。
腕间的守宫砂竟蔓延成蛛网状血纹,看上去诡异而恐怖。
“这是南疆噬心蛊,” 他气息微弱,喘息着推开青禾,“每月十五需饮乌头汁镇压。”
青禾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突然扯开他衣领。只见心口处盘踞着赤红蛊虫图案,与屏风上那簇朱砂梅分毫不差。
地窖外,传来明尧的疾呼:“阿姐!顾先生醒了!他说当年爹爹藏了半幅血图在……” 话未说完,箭雨已穿透窗纸,发出 “簌簌” 的声响,如死亡的乐章。
晨光艰难地刺破阴云,洒在清溪河畔。河畔架起了十口新灶,炊烟袅袅升起。秦三娘带着浣衣妇们忙着熬煮紫血藤粥,热气腾腾的粥香弥漫在空气中,给这冰冷的世界带来一丝温暖。
周大勇领着猎户们在山林间巡防,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青禾将染血的屏风底稿铺在河滩上,纸张在风中微微颤动。顾先生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点着:“这不是密道图……是镇南军在十二州县的暗桩分布。”
陆砚的白马忽然惊嘶,前蹄高高扬起,仿佛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青禾转头,看见阿荇押着个灰衣人走来。那人肩头烛龙刺青尚在渗血,看上去狼狈不堪。
“三公子,王爷要的从来不是寻回儿子,” 他盯着陆砚惨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绝望,“而是养出最完美的蛊人。”
青禾心中一震,下意识地握住陆砚冰冷的手,仿佛想给他力量。她拿起针,针尖刺破他的指尖,血珠缓缓渗出。
血珠渗进双面绣的刹那,正面的烛龙忽然在日光下变成展翅青雀。这惊人的变化让众人目瞪口呆,原来这根本不是刺绣,而是用百种毒草染就的蛊虫饲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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