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带着香草练功,这株一开始半死不活的植物终于看起来有了一点生气,两个小姑娘开心坏了。久安想着自己一时虚荣心起,夸口许下了诺言,现下总算没有失信,卸下了心中一块石头。青禾则是终于用了一次仙家手段帮助乡亲,觉得自己学以致用,非常令她振奋。
妙清看到两个小弟子精神百倍的神态,心中也欣喜,想着最近两人在静室鬼鬼祟祟,一副生怕她看见的模样,默默在猜度着二者是否有关联,但也没有主动追问。
倒是青禾看见师母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不说话、不追问,有些不好意思了。
师母平日里事无巨细地教导自己,本该是亲密无间似师徒似母女的关系,如今自己却藏着个秘密不说,夜半无人时,师母可会伤心?
而且,她思绪停顿了下,心底小小的疑惑浮现水面。总觉得那日李叔的表现有些浮夸?若像他所说当年只是龃龉之争,至于如此悔不当初以至于在小辈面前嚎啕不止吗?
她曾私底下跟久安提起疑惑,那姑娘满不在乎地回答:“一朝从富贵乡落到泥泞地,心态失衡了吧。要不就是他爱演,可能想博取别人同情?"
青禾说不上来哪里的怪异,只是先前想着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没仔细琢磨,如今事情进展顺利,她也可以放心下来想七想八了。
唉,我怎么又陷入自我揣测的怪圈了,明明去寻仙缘的时候,事有蹊跷却不禀报长辈,吃了这一亏,现在又要重蹈覆辙吗?师者如母,是我在这世界最亲近的人之一,我为何要瞒她?
青禾暗暗责怪自己,心里又想,不是我不守诺言,亲疏有别,我发现了怪异之处定要禀报师长,若真有不当之处,师母迅速处置了,对双方都有益处。何况李叔早有道歉的意思,我帮他做个铺垫吧。
于是她寻着三人都在的时刻,将这件事向妙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久安吓得原地蹦起来,立马想要逃走,被妙清一个似笑非笑地眼神定住了。她满脸尴尬地冲着妙清笑,得到了一个抄写十遍清心经的惩罚。
妙清假装自己人老耳背听不到久安大声的哀叹,青禾则是一副我问心无愧的神情迎接好友的魔音灌耳。
久安见到撒泼的招式没对任何人起作用,也只得悻悻收功。
“李家明这人,当年我其实接触不多。初识见面,只觉得是个内向有点自卑的孩子,村里人认为他木讷老实。可后来,自从香桂做出一手豆腐绝活后,这小子就开始一副狂傲自负目中无人的模样。但被他母亲教育几次后,就收敛了些。像他所说的言语唐突……"妙清仔细回忆了一下,无奈笑道:“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在意。"
青禾又将自己治疗香草时感受到的奇怪之处向师母一一道来,妙清先没有理会香草,而是详细问询了弟子开灵目的过程。
青禾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师母,我有些莽撞了,眼部经脉还未打通,情急之下逞强,让你担心了。”
妙清检查后见青禾确实没有大碍,笑着摇头说:“不必向我道歉,修炼一途,哪里来的永远的一帆风顺。情势所逼之下的挑战也是对自我的考验,顺利事成是奖励,留有祸患是经验。青禾你很不错,你这一情急可省了五六天的修炼,但万不可尝到甜头就走捷径,这次能成功有七成的原因是你平时勤练不怠。”
她又看了看一旁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谢久安,小姑娘局促又紧张生怕又被师长点名批评。妙清心想先前自己已罚过久安了,一味地打击孩子不利于成长。于是她温和地道:“久安虽然没那么用功,但心思缜密,能在休憩的时候注意到旁人忽视的细节,也很不错。”
久安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自己偷懒还能被夸,她看着青禾也肯定地冲她点点头,一时间被罚抄经的那一点点小小怨气倏忽蒸腾消散。
她开心地笑眯了眼睛,一副牛气冲冲的模样,“嘿嘿,本道长法术不灵可脑子灵。师母你放心,我一定……呃,好吧,是努力改掉吹牛皮爱炫耀的毛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妙清表示弟子的话她只信一成。
“唉,人老了记性也差,我回去翻翻书翻翻笔记,你们说的这香草,我好像有印象又好像没印象。不过你们只是在它旁边练功,让它沐浴灵韵,对你们没什么坏处。”
讨论完毕,三人正准备散了,却听见道观门口有人声传来。
“观主?观主在家吗?曾真有事求见。”
包着深红底白花纹头巾的中年妇人笑着从挎篮里拿出一块用红布包着整整齐齐的一方块说:“观主,您瞧,这是我丈夫前两天探望亲戚时带回来的茶叶,我想着我们这一家粗人,哪里会懂得品茶,不如带给懂茶爱茶之人。所以今天呀就特意给您带来了。”
她用茶锤小心地从平整坚硬的茶砖上敲下一撮,放进烧得滚烫的红泥小茶壶里,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霎时飘散出来。
师徒三人俱是享受地品味了一下茶香,随后不用妙清示意,青禾和久安就将几个人面前的茶杯倒上清茶,
曾大娘赶忙不好意思地推却,“怎能让小道长辛苦,我来我来。”
“乡里乡亲的,哪有长辈给小辈端茶倒水的?”妙清道。
曾真听了大加赞许:“不愧是咱正明观的娃娃,本领强又谦虚能干,可不像那外面不知名的野道,学了点本事就蛮横无理,欺凌弱小。”
说着说着,她伤心地掉了眼泪。
妙清将一块手帕递给她,慢声劝慰道:“曾娘子,莫要着急,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曾真很快收拾好情绪,她双眼通红不还意思地冲师徒三人笑了笑:“事情还要从我丈夫说起。”
曾真娘子的丈夫是赘婿,他不是四季山下这几个村子的人,是连山镇人士,机缘巧合下与进镇子采购的曾真相遇,互生情愫,结为夫妻。
曾大叔幼年时父母双亡,叔伯不慈,是靠姨母拉扯长大。可姨母也身不由己,顶着压力给他口饭吃已经是极限,之后娶妻生子再给不了支持了。所以他在遇到曾娘子后,干脆入赘了。
曾大叔叔伯家不管他幼年死活,眼见成人了,有一把子力气,不是只会吃饭的年纪,还找了个能干的妻子,就开始明着暗着耍大家长的威风。宗族不怜幼童孤苦伶仃,反而像水蛭般四处吸血,甚至看上了曾娘子的手艺,想要据为己有。曾大叔不愿意,与族人翻脸。本想着都不住在一处,有什么矛盾躲着就是了,都是普通人,闹不出什么水花。
可谁想到对方竟然走了狗屎运,族中一位弟子进了一个名叫潮生门的修仙门派当了管事,与仙家扯上了关系。宰相门前七品官,区区一个管事在修道人眼中屁也不是,可在普通百姓中却能勾连出说不尽的好处。
前几天曾大叔去探望姨母时,正巧遇上那名管事,那管事借口教训族中不肖子弟,打伤了曾大叔。
无人敢为其打抱不平。
后来曾大叔在镇上医馆躺了一天,不想给姨母惹麻烦,勉强能起身了,就赶忙回来了。
“本来想着就这么忍气吞声算了,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曾娘子哽咽着声音道,“可没想到杀千刀的贼子竟不肯放过我家!那日他命人将我丈夫打倒在地,口口声声叫嚣他不仅人能扳倒,还要让我们家业从此一蹶不振。我们原来只当他放狠话,可没想到,自从我夫回家,田里才种下的春种被翻出踩碎,家里的香料罐子一一淋水倾倒再也不能用,昨天更过分了,连家里养的鸡都被咬死了!”
“这样下去,别说做生意了,连日子都没法过下去了!”
“会不会是村里有人眼红曾大娘你的生意,故意捣乱?”青禾试着猜测。
“我当年刚起家的时候,确实有过别人来找事,被我一一料理后,大家也都和和气气的,再也没找过事。”曾真仔细解释道,“若说家里进了普通贼人,哪能不偷财物,只管祸祸我那些做菜用的香料。他哪能精准知道我这一身的本事都靠着灶台上不起眼的调料。还有我养的鸡,我夫细心能干,鸡窝围栏造得很结实,从来没有进过黄鼠狼。”
“但是昨晚我听到鸡窝有异响,急忙出来查看,就看见一个小孩样的黑影子一闪而过消失不见。我再一查看,鸡窝围栏无恙,窝里却是一地血水!”
“哪有这样的怪事?定是那贼人派手下偷偷跟踪我夫回家,使了什么鬼蜮之术搞破坏,想坏我生意,报复当年我不肯将手艺交出来的事情!”
“涉及到仙门之事,村长不敢自专,只得过来求助观主您了!”
“求您为我做主,怎敢有人仗着仙门之威平白无故欺凌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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