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凌晨三点就开始下起淮阳市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现在雪把整个地面都铺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毯子。
街道上还有几个小雪人立在那，徐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冬天，适合热恋。
一阵冷风吹过，徐欢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放在口袋里的手把围脖向上拉了一下，虽然没什么卵用。
明明是下雪天，但街道上的行人只多不减，各个都挂着笑容，小情侣手牵手，也不知冷。
徐欢看见路边的奶奶还在摆着摊卖花，她顿了一下。
蹲下身带着一丝笑，问：“奶奶，这是您自己编织的花么？”
徐欢拿起其中一朵仔细端详。
“对，这是奶奶一针一线手工缝的。”奶奶和蔼的笑着，继而道，“很便宜的，还有其它形状的，你多看看。”
奶奶又指了一下旁边的篮子。
徐欢忍不住夸赞道：“您的手这么巧啊，缝的真好看。”
奶奶像是遇到了知己，从口袋里拿出了个跟其他有些不同的手工编织品，“这个是保佑平安的，奶奶看人准的很，你以后会有灾，奶奶今天把这个送你，你要护好它。”
徐欢一惊，连忙拒绝：“这个我不能收，谢谢奶奶的好意。”
拉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办法还是收下了。
奶奶无儿无女。
徐欢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只能多买点手工编织品，用这种方式来贡献一点点。
编织品很有特色，奶奶送给她的那个是编制品：
小兔子手中抱着一朵白色的花，脖子上带着浅蓝色的围巾，肚子上缝着“万事顺遂平安健康”，每一处细节都很到位。
**
徐欢手机传来一声“叮咚”，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不用想都知道消息来自于——张苡湫。
她微信并没有多少好友，加起来总共就十三个，唯一的好朋友就是张苡湫，偶尔奶奶会发来一点信息，徐欢手机常年静音，她不怎么玩电子产品，张苡湫倒是觉得她像个闷葫芦一样，不抽烟喝酒，也不玩游戏，不交朋友。
张苡湫经常说她的人生真无趣啊。像个很旧很旧的人。
她倒不觉得，比如：她经常去猫咖写作业，经常用mp3听歌，天气好会拿着画板出去画画，做些小手工。
张苡湫教过她玩一些游戏，但她像是对游戏方面没有开发一样，每次都能把张苡湫气的够呛。
徐欢暮然回过神儿，点开看她发的内容：【欢欢！！！救救我啊！！！】
她蹙了蹙眉，打字回复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苡湫发了个“我要死了“的表情包，又发了条五秒的语音。
徐欢点了一下，下一秒传来一阵哭泣声，继而是，“徐欢，有一群人在堵着我……不让我走……。】
徐欢急忙打字回复道：【你在哪呢？】
张苡湫：【花雨巷。】
徐欢没有回复，她现在的位置离花雨巷挺近的，差不多四分钟就能到，她是跑着过去找她的。
徐欢跑到张苡湫面前，摸了摸她的脸，喘着气道：“你受伤了没？”继而视线落在一群不良少年身上，又匆匆收回，“他们怎么你了没？”
倏地间，一旁传来突兀的嗤笑声，下一秒，她就听见一个散漫的声音：“别把我们想这么坏啊同学。”
这个说话的应该就是领头的。
徐欢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没有扭头，声音虽然轻柔，但讽刺味十足，：“把女同学堵在巷子不让走，这就是你口中的不坏吗？”
此刻，她听出来徐欢语气里带了点气，张苡湫没听到徐欢说话这么冲过。
徐欢把衣服的一角捏紧，皱成一起，明明是大冷天，但现在她手心里都是汗，没人应答，她又讪讪开口，“她怎么你们了？”
几秒后，刚刚说话那人开口了，只不过，这次声音冰冷的如冰窖，“你问她自己。”
徐欢跟她对上视线，张苡湫声音哽咽道：“我跟他们解释过了，是个误会，我没在背后说姜寒寒。”
徐欢听的稀里糊涂，在背后说姜寒寒？什么误会？
张苡湫又道：“姜寒寒是陈清洵女朋友。”
徐欢在大脑里整理了一下思绪，所以说，刚刚那个人是陈清澍，而姜寒寒是他女朋友，有人在背后说他女朋友，张苡湫被诬陷，陈清洵就来找张苡湫，替她女朋友报仇雪恨？？？
徐欢也知道一点陈清洵这个人的八卦，淮阳一中出了名的爱打架、前女友一大堆、学习差的“校霸”。
徐欢有时候也会在淮阳一中碰见他，他身后经常跟着一群人，每次不变的一定是——蒋泊然。
他的好兄弟。
“我们嫂子都说了就是你，你道个歉，我们漾哥还会考虑一下。”其中一个小弟出了声。
徐欢转过身，那群人这才看清她的长相，她脸颊红扑扑的，虽然是大冬天，但她穿的很薄，整个人又白又瘦，长相是偏清冷系，股子里透出破碎感，少女声音轻灵调子又活泼，跟自身长相形成了反差。
徐欢在手背上掐出一个个月牙儿，声音像一股清冽甘泉，清通干净：“没听见她刚刚说的什么吗？”她垂下眼睫，“一群井底之蛙。”
蒋柏然觉得这小姑娘看上去柔弱，但语气里透着不肯服输，他突然有个坏心思，：“喂,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
徐欢没应答，她在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事。
蒋柏然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被气笑了一下，随即上前拉住她的手腕，瘦的可怜，骨头硌得他有些疼，徐欢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想抽回的手又被握紧了几分。
“松开。”
“这样吧，你做我女朋友，我替她求个情。”
她一瞬间怔住了，咬了咬唇。
张苡湫看着徐欢被纠缠住，冲过来使全身力气踩在蒋柏然脚上，他吃痛放开徐欢。
张苡湫浑身颤抖：“你做梦！我不需要你的求情，我本来就没错，姜寒寒什么人品，我们看的最清，你们真是一群傻子，被人利用还替她数钱！”
陈清洵眯起眼睛，周遭都夹杂着一些冷意，徐欢下意识把张苡湫护在身后。
陈清洵声音也沉下来：“走。”
蒋柏然骂了一句操，狠狠的瞪了张苡湫一样，跟上陈清洵的步伐。
徐欢呼了一口气，转身抱住她，嗓音里夹杂着紧张：“没事了，没事了，冷不冷？”
张苡湫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摇摇头：“不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你来的，刚刚差一点……差一点……我怕你……。”
徐欢打断她的话：“不准你这么想，我不是好好的么？你刚刚真的非常棒。”
张苡湫这才破涕为笑，声音闷闷的：“我要跟你当一辈子好朋友。”
徐欢不喜欢这种承诺话，她一直都不信。
思绪如潮水一般翻涌过来。
在她六岁那年，才刚刚记一点事，她听见爸爸对妈妈说会一辈子爱她、对她好，所有人都说他们幸福美满，徐欢当时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九岁那年，爸爸妈妈去世，弟弟车祸，留她一人，把给姥姥、姥爷，而她呢？
她只有姥姥、姥爷了。
思绪拉回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
淮阳一中还没放假，天气逐渐变冷，许杳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湖水还尚未完全冻结。
徐欢忍不住才搓了搓手，一阵阵冷风吹进来，单薄的校服裹紧又裹紧，坐在她后面的女孩是姜寒寒，她不让关窗户，徐欢不跟她计较，她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可她实在太冷了，她的每一个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意。
徐欢扭过头，声音带着些颤抖：“姜寒寒，你可以把窗户关上吗？”
姜寒寒似是有些不耐烦：“班里太闷了，你不觉得很热吗？”
“我……我有点冷，那关上一点点行吗？”徐欢好声好气的说。
“真麻烦，你就不能穿厚点？”姜寒寒还是把窗户关上了一半。
“谢谢。”徐欢浅浅笑了一下，转而继续写作业。
中午。
“欢欢，吃饭啦！”班门口突然出现张苡湫的小脑袋。
她跟张苡湫成绩相差太大，她是实验班的，而张苡湫是普通班的，但张苡湫时常来找她。
徐欢赶紧放下笔，向门口走去：“好。”
“徐欢，你学习都这么好了，怎么还这么努力啊？”张苡湫撇撇嘴，把手搭在徐欢肩膀上，又道，“你穿这么少？不冷啊？“
徐欢笑了一下，漏出两对梨涡，“长大挣钱养你啊，不然谁养你？”
张苡湫被她逗笑：“那现在我养你，长大我就啃你。”
张苡湫有幸福美满的家庭，累了有妈妈的关心，受委屈了有爸爸的撑腰，她有时候也挺羡慕她的。
“徐欢，你看那是不是你班的姜寒寒。”张苡湫指了指。
徐欢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姜寒寒和陈清洵坐在一起，旁边坐着一群“电灯泡”，姜寒寒满眼笑意看着陈清洵，甚是养眼。
“欸，我估计不出几日，他俩就得分。”张苡湫边打饭边说。
张苡湫和徐欢正找位置坐的时候，被蒋柏然看见。
冲着她们喊：“这里有空位！”
徐欢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她俩跟他们很熟吗？
徐欢刚想拒绝，张苡湫低声说，“徐欢，没有其他位置了，怎么办？”
徐欢环视了一圈，她们来的有些晚了，确实没有其他位置了。
“只能坐那了。”徐欢道。
她俩刚坐下就听见蒋柏然说：“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张苡湫。”
张苡湫被他叫的一愣：“干嘛？”
蒋柏然揉了揉头发，：“我向你道歉，还有这位美女。”
这位美女指的是徐欢，但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许杳抿了抿唇：“我叫徐欢，百事从欢的‘欢’。”
陈清洵无视姜寒寒，视线落在她身上。
蒋柏然：“你名字真好听……，对不起啊。”
姜寒寒却并没有一丝尴尬，注意力依旧在陈清洵身上。
陈清洵却淡淡开口：“姜寒寒，你可以走了。”
这句话一出，现场氛围瞬间冷了几分。
姜寒寒瞬间红了眼眶，柔声道：“阿洵，我不走，你别丢下我。”
陈清洵和张苡湫对视一眼，听出了里面的含义，她俩还是第一次在现场吃瓜，忍不住立起耳朵。
陈清洵没有吭声，姜寒寒拽住陈清洵的胳膊，泪流满面，低声下气道：“阿洵，不分手好不好？我以后会改的！”
陈清洵默不作声的把手抽出来，徐欢看着都有些心疼姜寒寒，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也是，前女友这么多，应该什么场面都见过了。
陈清洵眼皮都懒着抬，只冷冷丢下一句：“给她道歉。”
陈清洵和张苡湫莫名被点名，心里一惊，让姜寒寒给她俩道歉？这是搞哪出？
徐欢以为姜寒寒会被气走。
下一秒。
道歉的声音传过来，“对不起张苡湫。”
张苡湫直接愣在原地，她该怎么回答？
陈清洵这次语气不耐烦了：“还有呢。”
姜寒寒忍不住又哭了：“对不起徐欢。”
徐欢尴尬的咬了咬唇，姜寒寒竟然会为他了低下头，她真的不明白，为了爱放下面子，真的值得吗？
她之前张苡湫说过，陈清洵对每任女朋友都很好，虽然会冷暴力、不会提供情绪价值，但舍得花钱，分手还有分手费。
陈清洵肩宽腿长，身形高瘦，细散的碎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鼻挺唇薄，微微上挑的眼尾下有颗泪痣，明明只是简单的校服，少年却浑身散发着肆意不羁满眼傲劲的痞气，她没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看的了，活脱脱一副明星脸。
尤物中的尤物。
张苡湫拉着徐欢要走，饭也没怎么吃，蒋柏然也跟着起身，“张苡湫。”
张苡脚步一顿，被叫的莫名其妙：“又怎么了？没完没了？蒋柏然你是不是有病啊，天天跟脑子进水一样。”
他怎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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