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酷暑,黄河决堤,楚从望连夜调兵筑堤。
他立于泥堤之上,玄袍溅满泥浆,嘶哑着嗓子督工。
百姓们跪在身后哭求:“王爷救命!”
他攥紧马鞭,眸中燃着狠戾,“本王便是死,也断不叫你们葬身水底!”
三日后,堤成。
他踉跄回府,却在门槛前被御林军铁甲拦阻。
三皇子楚从立踏马而来,冷笑掷下一匣罪证,“裕承王妄图以赈灾收买民心,暗养死士,其心昭昭!”
虞清欢冲至堂前,匣中物令她指尖发颤——灾民请愿书被涂改,原本“求开仓赈粮”的泣血字迹,竟被添补成“愿随裕承王反天夺位”的檄文;粥棚账册被墨汁篡乱,赈灾银两去向皆被勾连成“江湖暗盟”的秘金;最刺目者,是数张孩童画像,皆被标注“死士名录”。
“荒唐!”楚从望扯开蟒袍,露出脊背鞭痕,“这些‘死士’,不过是灾后本王收留的孤儿!”
他忽嗅到一丝腥甜——那墨汁,掺了毒。
刑部连夜审讯,酷吏以烙铁逼供。
楚从望被剥去蟒袍,锁链勒入血肉。
虞清欢潜入诏狱,见他蜷缩于墙角,喉间呛血,却仍嘶笑:“他们说我谋反……可那请愿书,原是我亲手教灾民写的‘平安’二字。”
她方知,三皇子早布下死局。
清欢看着他这副模样,早已泪流满面。
“我知道,”她紧紧握住他手,第一次唤出那称呼,“夫君,我知道。“
楚从望一个怔然,他启齿颤言:“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她笑,“夫君。”
我会陪你,我会陪着你的。
弹劾奏章递至御前那日,先帝正为太子病逝而疯癫,楚从立趁机煽言:“裕承王手握兵权,又得民心,必篡龙位!”
章太后垂帘冷笑:“秽血孽种,留之终成祸胎。”
更阴狠者在后。
清欢翻查府中旧账,惊见粥棚米粮竟有半数出自三皇子府!原是楚从立假施仁善,暗中却将赈灾之名扣于楚从望头上,再以“勾结权贵”构陷。
而所谓“死士名录”,皆是楚从望从人牙子手中赎回的童奴,姓名旁被添了“暗杀技法”的伪注。
三司会审那日,朝堂之上,清欢披散发撞开金殿。
她将历年楚从望密折掷于龙案——开仓文书、修堤图纸、孤儿名册,每页皆盖着钦准朱印。
太后却将密折撕碎:“私生孽种,连仁善都是伪!这些朱印,不过是欺君蒙骗!”
先帝忽从屏风后踉跄而出,双目充血,嘶声颁下“剔骨之刑”诏书:“此子生母乃宫女与狗所交,秽血入骨,必剜尽方安天下!”
一纸诏书降时,清欢被禁于寝殿,铁锁扣门。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玉佩——不停地拂过“箫箫”二字,如一道灼心的咒。
刑场之上,楚从望被缚于木桩,剔骨刀入骨时,他嘶吼“箫箫”,声如幼时被丐头鞭笞时的惨叫。
清欢蜷在禁室内呕出血沫,血滴在玉佩上,将“箫箫”二字染得猩红。
刑场风起,卷来他幼时偷藏的糖块,糖纸在风中飘散,如一片片碎了的魂。
次日,禁军破门而入,只见清欢倚榻而逝,海棠玉簪刺入心口,手里紧紧握着一块玉佩,血字如朱砂烙魂。
楚从望刑场尸骨被弃荒野,却有一枚糖块自他掌心滚落,糖纸斑驳如他半生残年。
后世掘王府旧址时,唯见玉佩与糖块并埋土中,簪血未干,糖甜犹存。
铁锈色的泥土裹着玉佩,血渍沿背面“箫箫”二字蜿蜒如蛇,糖块边缘已沁入地气,斑驳如他半生残年。
而史书页间,终添一句——裕承王楚从望,私生子也,然其骨血之烈,终殉于权谋之渊;其妃虞氏,以香殉魂,以簪刺心,共成血痂之契。
民间偶有传闻,夜半可闻王府旧地有糖纸飘摇之声,似怨魂泣血,又似有人低唤“箫箫”。
月圆之夜,刑场荒冢之上,风卷残云如泣,隐约可见一对人影。
男子脊梁仍负鞭痕,如一道永不愈合的沟壑;女子耳后痣灼如星,共执糖块,似在等一场永无归期的重逢。
糖纸裹着当年未送出的桂花瓣,甜香沁人,却无人再尝。
虚影渐散时,血渍映月成河,糖块坠入尘土,似两颗心碎成痂,永嵌于权谋碾过的辙痕之中。
而天地之间,唯余一声“箫箫”低唤,如糖霜融于血,甜涩皆湮。
——正文完——
写完了 嗯 感觉心脏空落落的 没事会补个平行世界有亲亲的HE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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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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