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条巷紧挨着淮河,风一吹河边的柳树飘飘,水面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波纹。
“老头儿,又搁这儿编故事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里透着一股倦懒,却又带着少年人的清亮。
独特的嗓音配了一张非常大众的脸,眉毛不浓不淡,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塌不挺,嘴……没有任何特点的脸,不算丑但和帅也完全不沾边。
怪老人抬眸扫了一眼,“这怎么能叫编,这是润色,讲的不够绘声绘色你会出钱听吗?”
男人上下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您老说的对,那您怎么不搬着凳子去大街上讲去,那里人多。”
怪老人双手拄着拐杖在地上咚咚杵了两下,“我乐意,这儿太阳好。” 两个小孩儿紧盯着声音突然变年轻的老人一动不动,差点儿穿帮的老人立马心虚的咳了两声。
“父母喊你们回家吃饭了,还呆在这里等着挨揍吗?” 怪老人拿起拐杖一唬,两个小孩儿牵着手嗖的跑远了。
药城虽然处在商州最北边,但慕家出事已过去三月有余,暗杀事件的猜测版本已经多达十几个,眼前的怪老人只能穿梭在各个巷子里编故事赚小朋友的零花钱。
怪老人站起身扭动着发麻的身子,“你收拾这么干净,又找了哪里的媒婆给你介绍姑娘?”
男人懒散的笑了两声,“药城东南西北四大媒婆我都亲自拜访过了,你说我怎么还没娶妻?”
“小风啊,不是我说你,你家门槛都快被媒婆踏平了吧,就没见你真的看上哪家姑娘,你是真心想娶妻吗?”
男人名萧风,他叹了口气,哀伤的说道:“是姑娘们看不上我,我又穷又没本事,房子漏水都没钱修缮。”
怪老人和萧风认识也有一月了,萧风是第一个听他编故事的人,还大气的请他吃肉喝酒。
萧风虽然是个孤儿,长相普通,赚的不多,但这年头在寨子里找个肯吃苦的女人也不是难事,可城里最有名的媒婆都拿他没办法。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比如……” 怪老人眼神怪异的盯着萧风下半身,“那里不行我给你介绍郎中,指定不多收你钱。”
萧风被看得脸红脖子粗,“老头儿看什么看。”
怪老人哈哈的大笑了几声,干脆不装了恢复了原声,他往萧风跟前凑了凑,撩起眼前的长发,“都是男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真能给你介绍好郎中,绝对价格公道。”
“一边儿去,我的隐疾也不是那个。” 说罢萧风就想离去,被怪老人抓着脖领一把薅了回去。
怪老人一听来劲了,“说说,万一我有办法呢。”
萧风并不清楚怪老人的底细,只知道他一直神出鬼没的,他上下打量一番,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更何况自己能进药商会也多亏了眼前人,作罢他便认真的问道:“脑子不好使能治吗?”
怪老人比萧风更加认真的回道:“那需要看你是生下来就傻还是因为外力原因变傻的。”
“那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起记忆力就不好。” 萧风落寞的说。
怪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连叹好几口气,安慰道:“没事,傻人有傻福,赶紧去药商会吧,来不及了。”
萧风不是没找郎中瞧过自己的毛病,也正儿八经的喝过不少中草药,可就是没起什么效,听怪老头这么说他也不恼,“你怎么知道……” 他扭头说着才发现身边人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我要去药商会……” 他四下瞧了个遍也没看见怪老人的身影,无奈只好摇头离开巷口朝长兴街走去。
如药城这个名字一样,药材就是这座城的货币,街上的药行一家紧挨着一家,街上流窜的药贩子更是数不胜数。
就在两个月前长兴街新开了一家铺子名为药商会,这家店没有大张旗鼓的摆场面,有人凑近看过里面居然空空如也。
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药城所有药行皆成了药商会的附属,药贩子要么加入要么不知所踪。
原来的药行从主人变成二把手,最初不是没人反抗过,但反抗的结果就是走人,店铺改头换面。
从那以后但凡进了药城的药材最后皆经药商会流出。
萧风负责进附近的寨子收购药材,收来的药材直接运到药商会的铺子,至于运输工具药商会统一提供,说白了就是卖力气赚钱,但如果能收到稀有药材会有额外的报酬。
药商会定期发布稀有药材名单。
萧风慢悠悠的走进药商会,进门后依旧是空空的场地,他往右走到一面墙前,他熟练的从怀中掏出黑色铁令嵌入墙体凹进去的地方,墙体霎时颤动了起来,紧接着一扇门便打开了。
进门后便是空旷的院落,马车已经停在了院中间。
萧风出门前狐疑的环视一周,墙体和地面皆是幽黑,就连马车也是如此,院子里冷清的让人浑身发凉。
他想起怪老人的嘱托,“别打那座院子的主意,保住自己的小命,如果你不怕死可以去试试。”
萧风牵着马往北面走去,依旧是用铁令嵌入墙体出去,他一直按照药商会的规矩办事,从不逾矩。
“我还没娶妻生子,这才是我的头等大事。” 他当时是这么回怪老人的。
这次萧风计划去凌峰寨碰碰运气,这个寨子地理位置偏僻,不但路不好走而且距离其他寨子还远,来这里收药材就得耽误整整一天,腿脚慢的可能还得住一宿,所以很少有人跑这一趟。
萧风一路快马北上,两个时辰后终于在路边看见竖立的木牌,凌峰寨三个字错了两个。
“药贩子来了,药贩子来了……” 萧风还没到寨子口就听到壮如钟的嗓音,他远远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男人在原地蹦跳着一直转圈。
萧风走进才看清喊叫的男人年纪也就十五六岁,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缝过多次但很干净,脸蛋也被洗的白白净净的,就是神志看起来不大正常。
“你家有药材吗?” 萧风用了最温柔的语气,轻缓舒适。
男人一听就大笑着跑走了,跑出去百米后又看向萧风,见萧风还在原地,他又折返了回去,不停的挥手。
萧风拉着他上了马车,一路上萧风四下望去,路过的十几处院子都看不着人影。
“药贩子来了,药贩子来了……”
最后萧风被领到了寨子最深处的院子,一抬头就是山。
一个女人从屋里冲了出来,聒噪的叫喊着,“二楞,二楞,你又乱跑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哟,还真有大人来收药材啊,您快请进。” 看见门口幽黑的马车后女人立马变了脸色。
萧风旁边的二楞高兴的又转起了圈圈,嘴里依旧不停的喊叫着:“药贩子来了,药贩子来了……”
女人走上前一掌打在了二楞的头上,“喊什么!回屋待着去,别在这里误了大人的事。”
二楞立马变得乖巧,闭上嘴大步的跑进了屋。
女人的手刚碰过水湿漉漉的,她随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几下,笑眯眯的说:“大人您进,大家都上山采药还没回来,您运气好碰上了我家二楞,快进快进。”
萧风没有言语,沉着脸问道:“你家有药材吗?”
“那必须有啊大人,” 女人连忙笑着回应,“都在地窖存着了,得亏您来了,这天儿越来越热,药材放不住喽,大人您可是我们的救星。” 女人不停地感谢着萧风,生怕惹对方不高兴。
萧风四下瞧着,院里只有两间破旧的瓦房,院墙还有一处几乎快塌没了,处处显露着寒酸破败。
“药行的价更高,怎么不直接去药城?” 萧风刚说完就想明白了,这寨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凑出一匹马。
女人倒是个直接人,面不改色的打趣道:“穷,这里离商城百里地,没人养得起快马。”
萧风拿出原本就放在马车里的稀有药材名单,“看看这些药材有没有,很值钱。”
女人接过去颠倒着看了半天才不好意思的说:“大人,我不识字。”
其实萧风早就看出了,没等他开口女人赶紧说:“大人你这个东西寨子里有人认识,那可是我们寨子最厉害的人物了,你说的什么有什么药材他肯定能知道。”
萧风哦了一声来了兴趣,他这次要是能找到稀有药材那这一趟就没白跑,“是吗?什么大人物,烦劳带我去一趟。”
女人笑着摆摆手,“我们寨子的郎中,是个老人儿了,离我家不远,他徒儿和我儿天天一起上山采药,熟得很,这就带您过去。”
“怎么称呼他?” 萧风随口问着。
女人恭敬的回着,“我们这小寨子就他一个能瞧病的,也就郎中郎中的喊。”
她又想了想,“要说这姓氏奴家当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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