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寻思定的。
中规中矩的临河高层西式餐厅，昏黄的灯光配着玻璃窗外璀璨的夜景，很有些恋爱氛围。
两人吃得很慢，也聊得很慢。
因着白天的出糗，寻思现在简直是步步惊心，句句斟酌。
慎知还也在努力的寻找话题——他实在是太过博闻广记，几乎什么都能聊上几句。
寻思虽然努力应和，还是渐渐冷场了。
许是他们最近联系的太过频繁，又或者是多年的失联造就了时空隔阂……寻思漫无头绪地找了一堆理由，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学生时代，他们也没什么共同爱好和话题。
他们仅有的那些交集，无一不是她厚着脸皮硬争取来的。
哪怕慎知还认真解释乃至“忏悔”了，在寻思的印象里，那位“年少的恋人”仍旧是高山积雪一样遥远而冰冷的。
慎知还隐约感受到了女友对文史相关话题的“谨慎”，他转换话题，夸了不下五遍餐厅，提了两三次天气，终于也词穷了：“今天是不是太累了？”
寻思赶紧摇头。
他们还订了晚上的船票，约好要一起夜游运河。
但天公并不作美，上船没多久，就开始下雨。
冬雨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他们也随人流从甲板转移回了船舱里。船舱里开着暖空调，玻璃窗很快就起了雾气，河两岸灯影幢幢的夜景变得朦胧而遥远。
后座的游人遗憾抱怨，掏了纸巾出来擦拭玻璃窗上的水雾，试图说服自己雨景比晴夜更加难得。
像极了明明无话可说，却依旧舍不得回去的他们——明明分开时是想念的，见面了，却仿佛离得更远了。
听着仿佛永不停歇地雨声，寻思蓦然想到，如果是七年前的自己，大约就不会这样忐忑了。
那时候的自己，懵懂而自私，只关心自己那小小一方天地的得失。
哪里在乎是不是给别人带来了困扰。
原来谈过期的恋爱，是这样的滋味。
从船上下来，已经十点多了，雨倒是难得小了下来。
慎知还便去码头附近的停车场取了车，要送寻思回家。
寻思忍不住阻止道：“你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我打个车也很方便的。”
慎知还一边拉车门一边笑：“我千里迢迢自驾过来，为的就是随时随地能给女朋友跑腿——你不让我送，我来回几个小时不是白跑了？”
文科生说起情话来，真让人无法抗拒。
雨后的城市有股浓重的水泥味，霓虹映在残留着水渍的玻璃窗上，很有些光怪陆离的味道。
陌生车进不了小区门禁，慎知还便将车停在了马路边的车位上。
他刚想拉车门下车，寻思却猛地按住他胳膊：“等等！”
“啊？”他茫然地扭过头。
寻思自车窗探头出去，往后方看：“我妈回来了。”
话音才落，拐角处果然有光随着车子的转弯横扫过来。
妈……岳、岳母？！
慎知还也有点紧张，下意识坐得更直更挺拔，甚至想要整理下衣襟。
寻思却拽着他直往座椅里躲，一下子把他刚整理好的衣服又拽乱了：“看到那个黑色的车了吧，我准后爸的。”
准、准后爸？
慎知还整衣服的手蓦然顿住，也学着她的样子，缩回座椅内，依靠后视镜往后瞄。
未来准岳父显然来过多次，熟门熟路地将车停在了他们后面的空车位上。
车子没急着熄火，车灯照得后视镜白茫茫一片。
寻思不得不再一次探出头去观察，很快又缩了回来，表情尴尬而无奈。
好奇心使然，慎知还也学着她的样子探出了头——
两盏灯泡似的白亮车灯之间，只隐约能看到两团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他也尴尬地坐了回来。
那歌词怎么唱的来着？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原来是这么个心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方的车灯终于熄灭的时候，寻思才像突然解除了僵硬。
她动作迅速地矮身钻到了座位和手套箱之间，头顶堪堪与车窗下缘齐平。
慎知还犹豫了会，也笨拙地往下矮身——他身高在这儿，要把腿和身体完全塞到座椅间实在是很局促，连按了两次座椅的后移按钮，才勉强蹲下来。
两人在黑暗中隔着中央扶手箱相对无言。
好在，高跟鞋的声音总算清晰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
又过了好一会儿，后车车门终于再一次打开又关上，引擎声响起，后视镜再次白茫茫一片……
慎知还怀疑自己再蹲下去，能凝固在驾驶座地垫上。
他艰难地扶着方向盘直起身，手掌不慎按到喇叭上，发出刺耳的“滴”声。
寻思第一时间探头去看车窗外。
还好，人都走了。
她靠回到椅子上，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他被她的反应逗笑，“我们刚才那样，像不像悄悄监视‘女儿’早恋的父母？”
寻思摇头：“我可不像她，我早恋那几天一直住院呢，就顾着跟你补作业了……”
车内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路灯的倒影斜落在身上，恍惚也似有了重量。
她正犹豫地说两句什么转移掉这个尴尬的话题，身侧的影子也朝着她的方向倾斜了过来。
下一秒，温热地嘴唇轻柔而又坚定地贴了上来。
不好意思，这章实在是太难写了，一直卡一直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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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十章 并蒂牡丹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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