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恨剑显然对他二人厌恶至极,好脸色都不愿给,只随手将一枚玉令抛给沈奉君:“带他去九天瀑。”
沈奉君定睛一看,竟然禁枷的钥匙,眼下情状宫无岁确实不适合待在仙陵,他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是,师兄。”
恰此时,一名仙陵弟子带着朱红的信封过来,宫无岁匆匆一瞥,见信封上贴了金箔,盖了金印,十分气派:“掌门师尊,夜照城主来信。”
柳恨剑接过信,脸色果然沉下来,见他们未动,反问道:“你们还不滚?是嫌我事不够多吗?”
宫无岁和沈奉君只能听令滚蛋。
当初天命教作乱,各大门派群起反对,神花府和慕家堡首当其冲受害,早早败落,如今修真界唯有夜照城能与仙陵抗衡,夜照城主此时来信,必然也是知晓他复生一事。
宫无岁就像块扔进池塘的小石子,无端搅动掀天波澜,他一回头,只见一道深紫的人影,面目倒是俊美,只是神情刻薄,言语讥诮,很不好惹的模样。
“我们就这样丢下湘君,会不会不太合适?”宫无岁边走边问。
沈奉君却摇摇头:“师兄无碍。”
宫无岁想了想:“也是,毕竟是湘君。”
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当上仙陵掌门的。
二人顺幽径而上,没过多久就到了九天瀑,这瀑布下有一条水道,与桃花渡相连,可以悄无声息离开仙陵,那船夫已然在此等候多时,见到两人便恭敬道:“请二位仙君上船。”
沈奉君顿了顿,没动。
宫无岁不疑有他,先跳上了船,见沈奉君面露迟疑,以为他还有事要做:“怎么了?”
沈奉君沉默片刻,又道:“无碍。”
遂飞身落到船头,那船夫戴好斗笠,说了声“坐好喽”就开始撑船,小船驶远,沈奉君仍是站在船头,一言不发。
宫无岁觉得奇怪,那船夫却主动搭话:“老夫载过仙陵的大小人物,二位仙君都还是第一次见。”
宫无岁笑笑:“看来仙陵的确地气好,我这种游手好闲的呆上几天也能被叫一声‘仙君’了。”
那船夫又多看他几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那一身张扬红衣,还不伦不类地挽着个拂尘,虽姿态散漫,但平易近人,不似凡俗:“别怪老头子说话冒昧,公子气度不凡,确实不像仙君,倒像少年神将一般,叫我想起昔年神花府的一位公子。”
宫无岁被他夸得一愣,意识到他未受灵花术影响,心说仙陵果然处处不凡,连船夫都这么厉害,不由心生敬意,瞥见船头上的沈奉君,又笑眯眯地指过去:“那他呢?你猜他像谁?”
那船夫盯着沈奉君的背影瞧了片刻,瞥见那两把双剑,却恭恭敬敬地收回目光,未作声。
宫无岁狐疑道:“猜不出来?”
船夫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不敢说。”
却是将沈奉君当做什么不可冒犯的大人物一般,宫无岁略一回想,发现大部分人对待沈奉君确实是这么个态度,总是诚惶诚恐,不过沈奉君确实不大搭理旁人,不然也不会有“仙陵不见月”这个外号。
他见沈奉君一个人在船头不肯过来,约莫是不想和他们说话,只好在船尾和老头唠嗑,也不去打扰。
船行得极稳,没一会儿就到了桃花渡,宫无岁和船夫聊得投缘,还获赠半壶自酿的清酒,眼看就要驶出仙陵地界,船夫不便远送,又将小船交给他们,自己坐了另一条空船回桃花渡。
宫无岁自觉地接过船桨,充当临时船夫,一抬头,却见沈奉君还是在船头一动不动,像是要钉在船头一般。
他这下总算察觉异常,收了浆,任由小船顺水漂流,拎着半壶晃荡的酒来到船头看沈奉君。
深秋时节,江面还未放晴,江水仍是冷冰冰的,还萦着细雾,站久了身子都是僵的,宫无岁把酒递到沈奉君面前,虽知他不爱饮酒,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喝不喝?
沈奉君未答话,脊背仍是直直的,像没听见般,宫无岁越发不明所以,试探道:“……阙主?”
话音刚落,却见迎江驶来一艘大船,甲板上密密麻麻扒着些黑衣人,沈奉君这才回过神,他将手里的玉佩递给宫无岁:“你回船舱。”
宫无岁捏着那块禁枷玉佩,微微一怔:“你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才早早在船头等待?
沈奉君未答,只慢慢抽出尘阳剑,宫无岁躲进船舱,对面不下三十人,颇为棘手,虽然沈奉君以前一人单挑过三千人,但他背后还有伤,怕是不好。
他一边捣鼓禁枷玉佩怎么解,却听“砰”一声,伸头出去,却见他们的船已经被大船推到江边,晃晃荡荡的,人在船上几乎站不住。
接着船舱外就传来交兵之声,剑光缭乱交错,伴随着“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宫无岁捣鼓了半天玉佩,终于找到关窍,两手一掰,玉佩碎裂,霎时感觉浑身灵力都充盈起来,他微微一笑,抓起拂尘爬出船舱,见沈奉君在从容应战,大声道:“我来帮你!”
沈奉君只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被卡在江边,船身一动不动,宫无岁心中微动,忽听山中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一群五颜六色的小孩从山林中奔出,到了江边就抽条成了一个个青年男女,正扒着小船往前推。
有两个最强壮的主动捡起船桨,哼哧哼哧拨水,遇到从水里游过来的黑衣人,反手就是一船桨,把人重新砸进水里。
宫无岁赞道:“干得漂亮!”
眼看着小船重新动起来,宫无岁灵力恢复,沈奉君失去掣肘,遂再不犹豫,起身落剑,片刻就将来人斩于剑下。
浓雾之中,那艘大船上忽又传来一阵阵惨叫,定睛一看,那一个个穿红着绿的艳丽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敌人的大本营,手上的藤蔓缠绕在敌人的脖颈上,轻轻一刺,就将那些黑衣人的心脏从胸膛里挖出来。
宫无岁挽着拂尘,百无聊赖地用灵花术指挥着那些花草精怪杀人,目光却不由落在江心那一团漆黑的阴影上。
眼见那团阴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宫无岁捏紧拂尘,霎时只听“哗”地一声,一道黑影从江水中跃出,直直朝着宫无岁扑来!
拂尘抓住时机一动,立马卷上黑影的脖颈,像兜鱼似的将黑影扔在船舱里,眼看着这硕大的黑影挣扎不休,宫无岁心中困惑,抬手将他兜帽揭了下来。
兜帽之下是一张极丑陋的脸,眼珠泛白,面容也已经破烂,他的嘴一张一合,像脱水的鱼儿似地翕动,宫无岁强忍着恶心将他翻了个面,伸手去碰他的脉搏,果然只碰到了一片死寂。
这是个死人。
他看着江面一具具缓缓漂上来的尸首,随手翻过来一个,果然又是一个面容诡异的死人。
来杀他们的都是些死人。
这些人是受谁指使?又是怎么死的?
他面色沉了沉,伸手轻轻一扭,地上挣扎不休的尸体就再也不动了,花妖精怪们很有眼色地将尸体拖下水,没过多久,江面的大船上就起了火,那些尸体彻底失去声息。
不过一刻,这些声势浩大的截杀者就被尽数反杀,宫无岁看着沈奉君收剑,正要走过来时,身形却诡异地晃了晃。
“沈奉君?”宫无岁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把人扶住,从上船开始这人的状态就怪怪的,和他说话好几次都不理人,怕是身体不舒服。
这回沈奉君终于转过了身,只是面容泛才,白得有些不正常,连话都说不出来,宫无岁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刚才和这些人动手,是不是牵动了后背的伤口?”
沈奉君强忍着不适摇摇头,没头没脑道:“天……在晃。”
宫无岁:“啊?”
他话音刚落,就眼睁睁看着沈奉君的身形原地晃了晃,随后只听“扑通”一声,直直坠进江水中去。
宫无岁脑子一白,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沈奉君!”
江水冰冷刺骨,冻得宫无岁一哆嗦,沈奉君还有意识,只是手脚不听使唤,像浮萍似地到处乱跑,宫无岁没有办法,只能在水里半拖半拽,把人拽到船边,正打算把沈奉君带上去,却听沈奉君艰难地开了口:“……等等。”
宫无岁已经被冻得快没意识了,哆哆嗦嗦道:“还要等什么?”
他看着沈奉君这幅难受的模样,脑子里灵光一闪,不由道:“……你会晕船?”
沈奉君没反驳。
宫无岁匪夷所思:“你一个仙陵人竟然晕船?”还晕得那么厉害。
沈奉君道:“我母亲也晕船……”
宫无岁恍然大悟:“怪不得。”
可这周围都是山,上了岸就无处可去,只能走水路,沈奉君坐不了船,难道要这样顺着水流一路漂出去吗?
“你晕船怎么不早说?”宫无岁颇觉棘手。
沈奉君默了默,只道:“……我无碍。”
宫无岁已经不信这三个字了,上次沈奉君说完无碍就直直倒他身上,这次又是什么?
他有些茫然地想着,却听沈奉君道:“我有办法。”
宫无岁下意识接道:“什么?”
宫无岁眼睁睁看着沈奉君将背后双剑取下放回船上,然后道:“劳你带我上去。”
他说完这句话,却见沈奉君毫不犹豫地抬手,在自己颈侧落下一掌,彻底失去了声息。
宫无岁拽着几乎要顺流漂走的人,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岁岁:你晕船怎么不早说?
小沈:我以为你喜欢坐船,所以就陪你上来了。
岁岁:为什么?
小沈:因为我母亲晕船的时候,父亲都是陪母亲走路下山,你要是喜欢坐船,那我也陪你坐。
岁岁:嗯……好奇怪的类比,不应该是我陪你走路吗?
小沈:不必那么麻烦,一个好老公会自己晕的(天灵盖一掌)
岁岁:啊???
更新!!!最近更新不太稳定嘿嘿,宝贝们可以在评论区按爪,海藻给你们发红包补偿[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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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晕船の老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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