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人头攒动着,排起了长长的队。
我和李初汀拿着麻辣烫的号码牌站在一边,等着阿姨叫号。
“嗨!”
白椴那高挑的个子,修长的腿,干练十足的马尾辫在人群中极为惹眼。
她左手端着分格餐盘,右手向我们打着招呼。
“第一次看你们吃食堂诶,真的是活久见,没想到你们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我和初汀咋舌。
“白椴你是在减肥吗?”我故意拿这句话激她。
初汀刮了刮鼻子,用胳膊肘顶我。
白椴的分格餐盘没有主食米饭的存在,唯有一碗拌着沙拉酱的蔬菜,一个鸡蛋和一块水煮的鸡胸肉。
“沙拉酱可是热量炸弹,怪不得你减不下来。”
白椴剜了我一眼,她把蛋黄抠出来,咬了一口蛋白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沙拉酱,而是酸奶呢?”
我真的是咎由自取。
她拿筷子在饭盒里不停翻动着,夹起一块鸡胸肉还要往水里泡泡才能入口。
这个举动让我觉得很矫情。
白椴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她是艺术生,打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很会唱歌,也很热爱唱歌,她唱起歌来可以说与乐坛的歌手大差不差,唱功、音色甚至还要出色于他们。
她一开口,清脆、嘹亮、空灵,像林中的百灵鸟,在歌颂伟大的祖国母亲,歌颂自己所处的家园。
所以我们班上的人给她封了个小张韶涵的称号。
我们仨人坐在同一排座椅上。
初汀咀嚼着口中的食物,面露难色,说:“真渴啊。”
白椴吸了口自己泡的,自称可以刮油、美白,补充维生素C的柠檬水,“食堂的饭菜的确挺咸的,要不你去打几碗汤?”
我被白椴支配的明明白白。
“菜都这么咸,那汤恐怕是盐的浓缩……”初汀说。
其实那汤并没有李初汀说得那么难堪,一点也不咸,反而很寡淡,像一锅洗锅水一样。
我拿了三个碗,准备去打热气腾腾的例汤。
一位女生鬼鬼祟祟地站在锅前,拿把勺子一直在汤里捞东西。
我看见她捞起一大勺番茄和蛋花往自己的碗中倒。
突然,她捧着那碗满满当当的汤,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和我结实地撞在了一起。那碗滚烫的例汤泼在我的身上,渗进皮肤里头,一阵灼热感。
“那女的真没素质!”
“嗯,居然还敢在汤底下捞东西。”
“哎哎哎,那男的好帅呀。”
“大白天犯什么花痴?”
“哇!颜值好高,真的是最萌身高差啊……”
两个女八卦在窃窃私语着。
那女生手中的例汤打翻,随着“哐啷”一声,碗砸在饭堂阿姨刚拖过的地面上。
初汀两人循着声音,放下手中的碗筷迅速赶了过来。
“昂昂,没烫伤吧!”
初汀将那张恶狠狠的脸转向那位低着头自责的女生,大声斥责,“唉,你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啊!在锅里捞番茄、蛋花就算了,还把滚烫的例汤往别人身上泼!”
那女孩的脸颊微微涨红,无处安放的手哆嗦着,抿着唇,温声细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李初汀掀起我的衣服,检查我的伤口,“我看你存心的吧!”
我摆摆手,朝那位打翻例汤的女生挤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说着违心话,“没事没事!”
“初汀你就别站在这指责她了,赶紧送昂昂去医务室。”白椴说。
初汀将我背到厕所,他掀开我的衣服,牵着水管,用极小的水流冲洗我烫伤的部位。
初汀红着脸开口,“你把上衣给脱了,不然上边冲不到的。”
“没关系,就这样冲吧。”
“两个大男人,害什么臊啊,又不是没看过。”初汀开始动手。
我无计可施,只得将上衣自行脱下。
拧开水龙头,冰冰凉凉的水冲了起码有半个多小时。
到医务室后,校医拿着一瓶烫伤膏轻轻涂抹道,“这么不注意,这可是大面积烫伤。”
“嘶嘶——”
李初汀双手抄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和刚才的温柔形成了鲜明对比。
“能不痛吗,水泡里的液体都溢出来了。”
“没那么夸张好吧!”我指着他说:“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妈还有我奶奶,咱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逞什么英雄啊!”
“我劝你最好别说,不然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临走时,校医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段期间最好有人协助我沐浴。
爱洁成癖的我,说了一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我干脆不洗了!”
李初汀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圆了,大得可以塞下一枚鸡蛋。
“真的!”
很难以置信的语气。
“昂昂,可以去洗澡了!”父亲趿着湿漉漉的拖鞋,从浴室里走出来。
以往我是很积极的,特别是沉浸式洗澡。父亲前脚刚从浴室出来,我后脚就低吟浅唱,抱着干净的衣物钻进去。
现在我嘴上应了一声好,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下一秒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我假装在房间里翻衣服,其实我的衣服叠的很整齐的,跟服装店差不了多少。
按理说很好找才对的。
“妈,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那件睡衣。”
爸爸看着我,似乎察觉到了我今天很非同寻常。
想到拖延时间是不明智的,再这样下去准暴露。
我就抱着衣服,昂首挺胸地走进浴室,我的神情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我准备采取把头发打湿,换衣服的方法,来伪造我洗过澡。
“姨夫,昂昂呢?”
一听到初汀的声音,我内心的喜悦之情就决堤而出,漫的到处都是。
我把脱下来的裤子重新穿回身上,打开厕所的门,初汀抱着一堆衣服,乐淘淘地朝我走来,说:“我们俩一块洗澡吧!”
当父亲听到我们要“一块洗澡”后,他并没有瞳孔地震,毕竟我和李初汀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两个人是从小一起洗澡洗到大的。
就是这几年身体进入了发育阶段才回避,没有一块洗过的。
李初汀“砰”的一声把厕所门关上,他把要换的衣物关在钩子上,解开牛仔裤的那粒扣子,我清晰地听到拉链被他拉下来的声响。
他脱下来的三角裤堆到脚踝,反而是我很见外,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秒要做什么。
我在想,现在不是小时候了,两个大男生一块洗澡会不会不太合适。
李初汀这个粗线条显然没有意识到且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失策了,我以为他说的那句一块洗澡是理由、是避嫌,是为了不让父亲起疑,是为了掩盖我今天烫伤的事实,我没有料到竟是真的。
一切都相当的炸裂。
李初汀看我愣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脱衣服洗澡的意思。
我沉浸在李初汀身体变化很大的感叹之中。
“来,洗澡!”
他的肩膀上搭着条毛巾,挤了硬币大小的沐浴乳在洗浴球上。
我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认真的吗?
记得小时候我们总爱调侃谁发育的比较快,比谁的比较大,比谁小便的时候射的比较远。
想到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感就从我的心里冉冉升起。
那个时候毕竟还小,除了单纯,全都是好奇的成分。不穿裤子在大街上跑都没关系,现在不一样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我特别怕自己一脱裤子,李初汀就提议玩“比一比”的游戏。
我承认,时间把我改造得很内敛,时间把我改造得很敏感,时间在我的心里丢了很多块碎石头,它让我的心变得很沉重。
我总觉得我的心像一块海绵,上面吸满了水,无论怎么挤,也挤不干。
我费了好大劲才说服自己,李初汀已经洗的差不多了,他从浴缸里爬起来,此时正用吹风筒吹着自己的头发。
我借着吹风筒的“呼呼”声,迟疑地脱下自己的衣物,跨开腿,和李初汀“坦诚相见”。
他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玩“比一比”的游戏,都长大了,我们也早已和那个蒙昧的自己走丢了,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
李初汀一边用浴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一边问我是不是想通了。
他穿上衣服后走过来,用拧得半干的毛巾擦拭着我的身体,他避开了那个烫伤的部位。
我在李初汀的帮助下顺利洗了个澡。
“昂昂,我们改天去澡堂子呗!”
“不去!”我淡淡地说。
“干嘛不去啊,你该有的东西都有啊,怕什么!”
我听到这话,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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