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国京城的一家酒馆内——
“说起京城有名的美人,就不得不提十年前名冠京城的齐嬛,原是藏香阁有名的琴妓,青黛弯眸,看人自带三分含情脉脉,一曲闭获无数痴情郎,更有民间传闻,有宫中贵人偷偷去闻香阁,掷万金只为一睹齐嬛美貌……”
台上说书人口若悬河,眉飞色舞。
台下人三三两两坐着,有的在认真听,有的在抱怨齐嬛的故事早就听烂了,怎得还在讲。
“只可惜齐嬛虽貌美有才情,哪想也会遇负心汉,那负心汉也没想到齐嬛性子如此刚烈,居然给他下毒,而那齐嬛,也在负心汉死后上吊。自此,再没人听过被人称为天上有的琴音……”讲到这里,说书人摇头收扇,面露惋惜。
听过齐嬛故事的人没什么反应,没听过齐嬛故事的人暗道可惜。
冯溪宁正坐在台下,抬手抿了一口苦茶,认真听着隔壁桌的两个男人的喝酒闲谈。
“齐嬛此等美人死得可惜啊,也不知道这神乎其神的琴音是否是真的,还是这说书人瞎编的,都招来宫中贵人了,可见美貌是真的,琴技不会是为抬高身价瞎编的吧?”
男人恰好背靠冯溪宁,声音也听得十分清楚。
另一道略微粗犷的声音道:“非也非也,兄台是刚来京都吧,齐嬛美貌是真,琴技也是真。”
又道:“齐嬛虽然死了,但她儿子还在,如今三里之外最有名的琴阁,便是齐嬛之子齐灯在经营,听闻得了他母亲的真传。曾和朋友去听过,恰好那天齐灯抚琴,真真的应了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①啊。”男人语气陶醉,真心夸赞。
另一个男人听此兴致来了:“听你这么一说,这齐嬛也算是个苦命人。既来了一趟京都,可要饱一下耳福,若是能结交此人,也算是一件幸事。”
证明齐嬛琴技之人却对男人要结交齐灯的话蹙起了眉头,靠近他低语道:“还是别了,齐灯这人琴技虽好,但名声是出了名的不好听,无父无母教导便罢了,勾引有夫之妇,诱拐年轻少女,养了一堆女子在他阁中消遣,虽得了他母亲美貌和琴技的传承,却是个品行不端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齐嬛这女人的名声也是不太好听的,毕竟是青楼出身的女子,眼皮子浅,有银子给她什么都愿意做……”
后面两句话染上些轻浮,冯溪宁听罢站起身。
男子刚说完,发现余光中出现女子身影,他抬头看去,是一位着明黄衣衫,梳两个髻的明媚少女。
冯溪宁抄起笑意,两只酒窝若隐若现,对着讲齐灯人品的男人抱拳:“刚刚在身后听到这位大哥讲了齐嬛和齐灯的事情,我也是初到京都,平日就喜欢听些小曲,正愁没地方听呢,不知大哥可否指路?”
她生得灵动,笑起来更是讨人喜欢,男人虽然嘴碎,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好声好气地为冯溪宁指了路。
“穿过这条街,左拐进巷子走到头,再右拐,百步之内就能看见琴阁了,晓得齐灯的人很多,姑娘你沿路问,准能找到。”
冯溪宁道谢,临走了回头看向男人,甜甜一笑却带着不怀好意。
“大哥,人女子都去世多年了,你口中的事情也不知是真是假,与其杜撰别人不如省些口水叫卖,您今日的菜还没卖完呢!小心回家挨娘子训!”说完瞥了一眼男人脚边筐中都蔫了的菜叶子。
男人脸色难看起来,没想到被一个黄毛丫头说教,开口骂时冯溪宁已经拔腿跑了,不见人影。
*
冯溪宁一直拐到巷子口,这才慢下脚步,拍拍自己的胸口。
街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阵包子香味让她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呢。
于是她习惯叫出脑海中的系统:“喂,给点钱,你的宿主快饿死了。”
过了一会儿没回应。
冯溪宁只好威胁道:“别装死,我干记者的,小心我用口水淹死你!”
系统这几天跟着冯溪宁算是领略到她的紧箍咒了,即便它是新闻系统,也说不过她那张巧舌。
冯溪宁摸了摸自己原本空瘪却突然倒出银子的荷包,满意一笑,揣着银子走到路边的包子铺。
“老板,三个肉包,一个菜包!”
系统:……
冯溪宁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顺着那男人说的路线走,脑子里算了算自己穿到这里已经第三天了。
原本大三的她在参加实习了,给别人当完牛马后准备睡一觉,结果一睁眼来到了一个历史书上都没有的朝代,还莫名其妙绑定一个新闻系统。
前两天冯溪宁还在迷茫,因为系统说还没给他她分配任务,先让她了解这里,为以后任务做准备。
冯溪宁用两天时间很快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今早才收到系统给她派的任务——帮助京都那臭名远扬的琴师齐灯正名。
所谓正名,不就是说民间传他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冯溪宁问系统他为什么名声不好,系统让她自己了解。
学过传播学和新闻学的菜鸟记者冯溪宁,还是知道哪里最容易获取信息的,所以她去了京都最大的酒楼,虽人多眼杂,却是获取信息和传播信息最容易的地方。
果不其然,听了一上午的书,终于让她弄清楚齐灯此人名声臭在什么地方了。
首先就是出身不好,青楼女子的孩子,再就是可能行事让人有误会,冯溪宁猜测他可能是个不在乎世人眼光的人。
包子解决完,目的地也到了。
冯溪宁看着一个进进出出的门口,抬起头来,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去,牌匾上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闻琴阁。
她顺着人流走进去,入眼是方正的大厅,整齐排列的桌椅。最里面是搭建的台子,用薄纱遮掩,看不清抚琴的人是谁,只看见那人端坐在里面,姿态挺拔,一袭白衣,从气质看就脱尘出外。
薄纱后的人抬手抚琴,冯溪宁不懂音乐,但也知道这声音好听,似流水潺潺,缓慢悠扬却叫人心旷神怡。
甫一进来,便有一小女孩迎上来,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瘦弱却活泼,笑起来也是很有生机。
“姐姐来听琴的吗?今个儿可是赶巧了,我们公子亲自登台!”小姑娘声音朗朗,热情难挡。
冯溪宁往台上那若隐若现的抚琴人那里看,意识到那人就是齐灯,她本想直接找到他,但现在想来太过于莽撞了。
冯溪宁笑着冲那小姑娘点点头,“还有座位吗?”
小风忙道有的,走在前面,热情招呼着给冯溪宁找座位。
即便齐灯饱受世人诟病,但他的琴音,是受上层贵族认可的,他不常亲自登台,大多都是阁中其他女子上台,今日算是罕见,故而台下几乎座无虚席。
小风带着冯溪宁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偏角落的地方找到座位。
冯溪宁落座,抬头便看见小风歉意的笑容:“姐姐,今日人着实有些多,只有这边有座位,不过是我们公子抚琴,姐姐就且听且珍惜吧。”
冯溪宁算是看出了,这小姑娘每每提到齐灯,口气中都带着敬仰和自豪。
小风走后,冯溪宁便安静坐在座位上,听着婉转的琴音,想着等会儿该如何接近那台上人。
旁边有一男子,自冯溪宁落座后便明目张胆地对着她打量,冯溪宁感觉到,看过去,却被那男子的眼神恶心到,于是不甘示弱地看过去。摸了摸腰间,将那把匕首拿出来,放在桌上。
果然,那男人不敢看了。
不一会儿,小风又重返,端着盘坚果和茶水,放在冯溪宁面前。
冯溪宁看了那坚果一眼,笑着对小风说:“谢谢。”
小风又将托盘上另一份吃食给了邻桌那男子,谁知那男子竟趁小姑娘弯腰放盘子的时候,在人家臀部摸了一下,吓得小风整个人一激灵,忙往冯溪宁那边退,碰到了正端茶的冯溪宁。
小风忙道歉转头道歉:“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冯溪宁将茶盏放下,看了一眼小风惊慌失措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那个猥琐男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冯溪宁拍了拍小风的手:“没事。”
转头站起身,声音不大不小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调戏还是小孩子的小姑娘,你一把老骨头了,知不知羞啊?”
位置在角落,厅子大,只吸引了周围一小部分人的注目。
一个老男人两个少女,几句话一说,便能挑起他们的议论,怎么都能看出来谁欺负谁。
“真够不要脸的,看起来七老八十了,怎得手还是不干净!”
“两个小姑娘看着都不大……”
……
就算是没人站出来说重话,那么多人的窃窃私语和打量鄙夷都能让那个男的涨红了脸,拿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冯溪宁和小风。
冯溪宁将小风拉到自己身旁,趁众人将注意力放在听曲儿上后,挑衅地看向男人。
男人敢怒不敢言。
小风对着冯溪宁鞠了好几个躬,嘴里不停的道谢。
冯溪宁忙摆手,豪爽道:“不用跟我道谢,应该的,女孩遇到这种事情可别忍着,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没什么丢人的,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凭啥女人还要忍气吞声?”
冯溪宁话说得糙,直接把小风脸说红了,但理是不糙的。
小风糯糯道:“谢谢姐姐。”
高雅的琴声仍在继续,冯溪宁看着台上的人,目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将小风拉近,耳语道:“你们公子,好接近吗?”
小风听到这话一愣,呆呆地看着冯溪宁。
①引自《赠花卿》——杜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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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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