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惊蛰昨夜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第二日大清早，却听见有人走上阁楼的声音。
毕竟无法像在家中一般随意，春惊蛰连忙起身走到门后，想着是在这里等着对方敲门，还是自己主动把门打开。
不过事情没有给她犹豫思考的机会，因为自己的屋门，竟自动朝外开了。
看来，来人是清茗神尊。
因为他是这整个清明殿的主人，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皆会对他亲近，甚至是主动迎接他。
这样的待遇，三界里，恐怕只有他会有。
他这处神殿想来造价一定不菲，更甚者是，有价无市，确实不是她家里的那处无牌匾的偏远小殿可比的。
清茗神尊一步步的走上了她住的阁楼，春惊蛰突然发觉，这似乎是，自己住进来后，他第一次主动找上门来。
随着那脚步声越发清晰，春惊蛰心里有些慌，眼神也不自在的看向其他方向。
“醒了？跟本尊去一个地方。”清茗神尊来到她面前说完，转身就走，没有给春惊蛰拒绝的机会。
春惊蛰刚刚想要抬手，就发现自己竟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什么地方？”春惊蛰蹙眉，追问道。
春惊蛰没有得到他的回答，等她被他驾着云带着离开后，才有些生气的故意捏了他一把。
清茗神尊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里头藏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她张嘴还想要说他几句，可他眼神间一闪而逝的伤痛却又让春惊蛰犹豫，忍不住想，自己究竟是何时，见过他。
她总是看不透他的秘密，初见时是，眼下也是。
……
想不到到了目的地之后，清友三人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春惊蛰依旧如以往一样，一被他放下就与他拉开距离，清茗神尊察觉后，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跟着本尊。”清茗神尊说完便朝前方走。
春惊蛰站在大门处左右打量，见清友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对劲，心里更是疑惑，索性跟上了前面的清茗神尊。
春惊蛰离开之后，清友三人低声讨论。
“神尊怎么突然对那鱼藏殿里的东西感兴趣了？我记得那里头藏着的，不都是神尊他亲娘留给他的宝贝吗？”松萝不解。
“或许是为了取里头的栖神镯？”清友接话。
“可之前神尊他不是说不想要吗？”
“就是，神尊是男子，男子怎么好日日戴着那样漂亮的镯子，而且神尊本身就修为强大，无需这些外物。”云华撇撇嘴。
栖神镯，顾名思义，其中可栖息神的魂魄，亦可以助神收拢气息，隐藏踪迹。
“不是他要，而是……”清友摇摇头。
“那神尊为何也要跟着进去？”
“那自然是因为……”
“自然是神尊担心春惊蛰，这才亲自带她进去。”清友难得开口。
“有神尊一一告诉她那些关键所在，还解释给她听，还怕什么？”
“也是，神尊他，本可以不用进去的，里头的难关，早在五千年前，神尊就已经可以解决了，只是当年神尊离开时，并未从中带出任何宝物。”
“说起这个，我听说，神尊的亲娘当年虽然将这些宝物都留给了神尊，但却需要神尊自己闯过那些关，才能把宝物拿到手。”
“神尊的的爹娘是谁，那可是曾经的……他们留下的宝贝数不胜数，神尊只要修为达到了那个程度，想要什么都可以去取出来使用，可到最后，神尊什么也没要，凭着自己的努力修炼走到了今日。”
……
殿里的清茗神尊走在前面，对着后面的春惊蛰开口介绍。
“这里的每件宝贝，若是想要获得，都得经历一番考验。”
在随口介绍了几件神器之后，清茗神尊终于带着春惊蛰走到了今日真正的目的前。
清茗神尊终于认真起来，说道：“此为栖神镯。”
他打开一个墨绿色的盒子，给了春惊蛰一个眼神，春惊蛰故意没看见他的暗示，把脸瞥向一边。
她看得出清茗神尊今日的奇怪，自他走进这殿里，眼神里就莫名的带着思念，这殿一定与他有些渊源。
“一旦戴上，若是不得此镯认可，那么这个镯子上所留的神力，就会一刻不停地折磨你，直到你有自知之明的主动脱下才可。”
“倒是脾气古怪。”
“你过来。”清茗神尊看着春惊蛰说。
“神尊这是要我去戴上？小仙对这些宝物并无兴趣，就不贸然尝试了。”
清茗神尊没有回答，只是执着的看着她，看得春惊蛰心里一阵怪异，想到他救了自己两次，还是不情不愿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心里念叨道，若是待会儿真的遇上了性命之忧，就当她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了。
清茗见状，终于放下心来，他眉眼专注，将栖神镯自盒子里取出，缓慢的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随后他一直盯着春惊蛰，看她的反应。
果不其然，春惊蛰因为体内有上古神力，得到了栖神镯的认可，没花太多功夫，那栖神镯就已经开始自动调试大小，附和着春惊蛰这个新的主人了。
果然极通灵性，不愧是当年爹亲手给娘亲打造的，清茗心想。
春惊蛰刚打算抽回手仔细打量，却突然感到灵魂受到了一阵冲击。
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和情谊在脑海中浮现……
想来，是这栖神镯曾经的主人留下的。
清茗神尊见突生变故，脸上神色也瞬间紧张起来，见春惊蛰蹲下身捂着脑袋，眼睛也涣散起来，下意识地就使出自己的神力注入她的眉心。
好在这栖神镯与他还算有些联系，在认出了他的气息后逐渐收回了自己施加在春惊蛰身上的反应。
栖神镯带来的冲击逐渐减少，最后彻底归于平静。
清茗神尊半跪在春惊蛰身前，随着她额前的头发被他小心翼翼撩开，他着急的模样落入春惊蛰眼中，她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紧张。
她感到别扭，挣扎的转开身去。
她不想，他在意自己。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那个人既然已经无法是夜添衣了，也不想是他。
清茗能够明确感受到她的拒绝靠近，虽然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他只是一直沉默地低着头，等他抬起头来时，又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样，仿佛他从不需要春惊蛰的回应。
因为他还有太多要为她去做的事情，所以此时的输赢，他都可以不在意。
只要她好，以后也能够一直好，便足够了。
至于那些早已经知道握不住的奢念，倒不如早些放开。
一场凡间大梦衍生至今的眷念，如今除了自己，又有谁会在意呢？而他自己，更不会说与任何人听。
不过他知道，夜添衣曾经喜欢的，他清明神尊也会喜欢，就像，眼前的这个姑娘一样。
他们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却会有不同的作为。
想到这里，他突然抬手，温柔的摸了摸春惊蛰的脑袋，这个举动，或许夜添衣还不足以有这个胆子做出来，但是他敢。
因为他曾经错过，所以不舍得再错过。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春惊蛰感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摸了，有些生气的抬头，眼神不乐意得很。
“你……别怕，我在这。”清茗神尊以为她是在后怕，有些结巴的开口安慰她。
他见不得她这副样子，眼神虽然凶巴巴的，但看着就是受了委屈。
“神尊又怎知我的害怕。”
春惊蛰低声反驳，她心里只害怕自己还没找到夜添衣的转世，自己就……
“我知道。”清茗突然说了一句。
春惊蛰心里还在生气，忍不住又道。
“那又如何？神界第一的清茗神尊即便是知道害怕，应该也是不知何为生离死别的。”
即便是她自己，也是到了忘川边，看见了太多神色带着不舍和留念的亡魂时，才对凡人的一世生死，有了更多的认识。
清茗神尊这回没有再回答，他只是一直定定的看着春惊蛰，脸上是她看不透的情绪。
他怎么可能不懂得何为生离死别？凡间一世，足以让他经历得刻骨铭心。
既然是为历劫而下凡，又如何能够逃得掉。
……
二十年前，凡间清明日，春惊蛰已于夜添衣家里居住近一月。
今日两人自迟来镇外归来时，路边竟全是些殡葬之物，有四周飘落的纸钱，也有街头巷口被焚烧后留下的灰烬，反倒是让春惊蛰险些以为那些阴气的东西又回来了，问了夜添衣才知道。
原来是凡间的清明到了。
也是此时她才终于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夜添衣，似乎有些发慌，眼神四处乱看，就是不愿意低头，素来低调内敛的他，如今竟仰头走路，这怎么不奇怪？
可凡人在街头祭拜，不过是为了引亲人归家，何来恐惧之说？
她看着他发着抖的胳膊，才恍然发现，他似乎是在害怕。
等两人回到那破落小院时，他如以往一般照常进灶房做饭，却险些将自己的手指给剁下来时，春惊蛰才连忙将他从灶房里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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